胡庸正好撞上龙川的目光,以为龙川要咨询自己的意见,心中一喜,连忙跪地说道:“陛下,万不可抵抗啊,都城被围,各路大军要来救援,至少要十天,我们撑不住的!”
在他的认知里,龙川毫无主见,稍加劝导,便会使他听信自己。
龙川咧开嘴角,心里冷笑连连。
这个胡庸,仰仗自己老臣的身份和原主的无知,欺上瞒下,独掌朝政。
为保自身荣华富贵坚持主张议和,要自己做个亡国之君,遗臭万年!
更关键的,在模拟中,他居然为了活命,绑了自己打算献给匈奴。
那这样自己会不会有个庙号叫凉献帝?
是可忍孰不可忍!
龙川厉色道:“胡庸,你未战而乞降,动摇人心,丢尽我汉臣颜面!城未破,我们还有两万禁军,你就如此贪生怕死!那等城破之日,你岂不是要投向匈奴苟且偷生,甚至把朕都给献出去啊?!”
胡庸闻言吓得浑身一颤,瞳孔骤缩,惊骇不已。
龙川竟一语道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人越老越怕死,胡庸正是这么想的。
先帝死后,他一举上位,荣华富贵刚刚得到,怎么甘心失去!
大不了献帝求荣,保住地位。
府中死士蓄养多年,就是为了这时候!
可现在龙川突然的诘问,把他惊得浑身一凉。
幸亏是多年老臣,胡庸反应过来,鼻涕眼泪刷地就出来了,哭得情真意切,十分动人。
“陛下明察啊,我胡庸跟随先帝多年,忠心不二,怎么会献出您呢,我只是希望保全国体,才说出的议和之策啊!”
“是吗?”龙川冷笑一声,话语陡然寒冷,“那我问你,你为何在府中私自畜养大批死士?!”
此言一出,胡庸面色骤然煞白,都忘记了继续装哭,震惊无比地看着龙川。
畜养死士,那是他最深的秘密。
除了自己和少数至亲,没有人知道,这昏庸的新君,是如何知晓的?!
众人也是一惊,不自觉地以胡庸为中心退了几步。
邢天将军则怒视胡庸,“铿”地抽出了还染着血的佩剑。
“大胆胡庸,畜养死士,是要谋反吗?”
“谋反!”
天大的罪名扣下来,胡庸身子狠狠一颤,内心惊恐,下意识地说:“我没有!”
“有没有,一查便知!”龙川冷哼一声,“邢天将军听令!”
“臣在!”邢天蓦然跪下。
“朕命令你带领禁卫军,即刻搜查胡庸府邸,找到死士,凡抵抗者,格杀勿论!”龙川带着浓重的杀气说道,“另外,把胡庸打入大牢,一旦查实,斩立决!”
“臣领旨!”邢天应道,站起身,大手一挥。
两名卫兵前来,把已经吓得屎尿失禁,烂倒在地,只知嚎啕的胡庸给拎走。
众人望着这一幕,一时傻了眼,无人敢上前说话。
从胡庸争辩到被带走打入大牢,只说了两句话。
他可是三朝老臣,独掌朝政的大丞相。
这个软弱的皇帝,怎么会这么做,怎么敢这么做?!
再说他怎么就认定胡庸府中藏有死士?
龙川注意到众人的惊疑面色,表情淡漠。
他不想多说什么,也不能多说。
一旦起了争执,以胡庸的关系,会有无数朝臣替他说话!
到时候,自己对抗的就是几乎整个文官集团。
他就是要以雷霆手段,在文官们以为自己只是说说,不会杀胡庸时,果断把胡庸杀了!
这样,他们无主可依,自己这个皇帝,将是他们唯一靠拢的对象。
邢天领旨,准备走出大殿,去搜查胡庸府邸。
龙椅之上,龙川注视着邢天的背影,忽然喊道:“慢着!”
邢天停下,转身拱手道:“陛下还有何事?”
龙川直视邢天,缓缓地说:“邢天将军,城内禁军,怕是不足两万吧?”
邢天虎躯一震,怔怔地看了龙川一眼,旋即抱拳道:“回禀陛下,城内禁军,只有一万五!”
“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龙川冷声喝道。
“欺君之罪!”
众大臣还没从胡庸被拿下的震惊里回过神,又听到这个词,顿时惊诧地张大嘴巴。
先是谋反,又是军情的欺君之罪!
这个两个罪名可太狠了!
陛下要干什么?
刑天倒是直接跪倒在地,说:“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为何欺君?”
邢天坦诚说道:“回禀陛下,臣担心众人畏战而降,故夸大禁军数量,以定人心!”
“即使如此,也是欺君之罪!”龙川声色俱厉地说,“欺君之罪,夸大禁军数量,欺上瞒下,这是误国的大罪!”
大殿之上,气氛紧张万分。
文臣武将们皆屏住呼吸,噤若寒蝉。
众人难以置信,心里思绪纷乱。
短短几分钟,丞相胡庸和上将军邢天接连被训斥。
“陛下不会要治罪邢天将军吧,守城可离不开他!”
“刚把胡庸打入大牢,又要对邢天将军动手吗?”
“胡庸之徒,是该惩治,可邢天将军,不至于也被惩戒吧?”
“今日的陛下,和往常比变了个模样啊。”
“......”
文臣武将小声议论,眼神各异。
龙川沉默着,凝视邢天。
邢天趴在地上,听不到龙川继续说话,只觉得压抑沉闷,缓缓地,内心竟生出一股紧张的情绪。
这是前所未有的。
自先帝逝去后,邢天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面对上位者的心态了。
毕竟新君,是个平庸之辈。
可现在怎么回事?
陛下给了他严重的压迫感。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大者立斩,小者无罚,全看皇帝的意思。
刚才陛下的话,似乎是要治重罪!
邢天默默等待,不知不觉额头浮现了滴滴冷汗。
忽然,龙川开口了。
“但眼下都城被围,正是用人之际,邢天将军,朕希望你戴罪立功,守住都城。你起来吧!”
“谢陛下!”邢天大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拱手低头,缓缓退出大殿。
退出大殿,邢天猛喘了几口气,望向殿中龙椅之上的龙川。
他的眼里,惶恐和不安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涌现而出的一抹喜悦。
他本以为,先帝的孩子是个无才之人。
可没想到,是新君藏拙。
他一定暗中在朝中遍布了眼线,否则不会知道胡庸暗藏的死士,也不会知道禁军的具体数量。
看似软弱无主的陛下,却暗中掌控了朝局!
“陛下藏得好深啊......先帝,您放心,我一定死守都城,保住少主!”
邢天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转身,杀气腾腾地走向胡庸府邸。
“这个胡庸,暗藏死士,谋反之罪,威胁少主,找死!”
大殿之中。
寂静无声。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皆紧低着头,不敢正视台上的龙川。
往日怯弱无主的新君,突然发威,对文对武,皆当头棒喝,恩威并施。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几个与胡庸牵扯极深的大臣更是手抖起来,咽了几口唾沫。
他们是知道胡庸确实藏有死士的,而陛下连这个都知道,那他们干的丑事儿,想必也一清二楚!
如果陛下坚持责罚他们,死罪都是轻的!
龙川望着臣服的百官,眉头轻皱。
得亏他来自一个文化发达的时代,小说杂文影视剧看了不知多少,古人以为常人不可能知晓的道理,自己懂得大半,加上模拟器助推,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刚才的局面。
但这些还不够。
百官只是屈服于自己一时的威势。
一旦禁军守城再次遭遇重大损失,人心还会慌乱。
特别是胡庸的亲信们,将影响整个战局。
根据模拟器的模拟,如何树立他们的信心,以及破解危局,是当下要立刻做的。
龙川眯眼说道:“朕在此声明,凡主张乞降者,乃北凉叛徒,有谋反之罪,该杀!朕已决定,坚守都城,决不离开,国破,朕死江山社稷,与北凉国共存亡!”
皇帝表态,原本就主战的武将们眼睛一亮,纷纷应和。
“坚守都城,死战到底!”
“愿为北凉而死,愿誓死追随陛下!”
“......”
文臣之中,少有的几个清官也挥拳表态。
“君王尚且死战到底,我等臣民岂敢投降?!愿追随陛下,与匈奴决一死战!”
其他文臣对视几眼,特别是与胡庸牵扯极深的,慌忙附和。
“追随陛下,坚守都城!”
“乞降者该死,我辈书生心中有道义,愿与匈奴决死一战!”
龙川望着众人,初次体验到权力带来的快感,不由深吸口气,平复激荡的心绪,继续说道:“既然诸爱卿都主张死战,那该如何处理当下的危局呢,可有良策?”
“启禀陛下!”一个武将站出来,抱拳道,“距离都城最近的大军可在十天内赶到,我们只需要坚守十天,便可解围!”
“都城被围已经三天,想必各路勤王大军都在路上,坚守不出,拖住匈奴即可!”文臣中有人说道。
众人纷纷发表言论,核心思想只有一个。
——坚守待援!
龙川摩挲着下巴。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顺着自己的心意在走。
可是龙川心里觉得还是不太对。
最后一次模拟中,自己挨了一刀。
坚守待援完全寄希望于防守,没有主动权!
一旦没守住,只能被动等死。
“如果我挨了两刀,估计就死了。”龙川深吸口气,“要想办法夺取主动权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