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急速,匆匆闪过。
“轰”的一声,激烈的烟尘浓浓扬起,中心站着几人,而后摔倒在地,猛烈咳嗽起来。
是魔主杀神一众人!
一人带着四人齐飞,能做到如斯急速,已是来不及去管顾着落地力道了。
这里是郊外的一片空地,落于京州境内,此刻子时都已过大半,夜深人静,寥无人烟。
“碰!”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乌鸦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身体不住颤抖,无法自已。
铁锤大喝一声,仰头怒骂:“混蛋啊,我干你仙人啊!”
好一阵的污言秽语,不断发泄着铁锤内心的愤怒与痛苦,可源源不断的脏活却始终无法将其悲伤抒发,好似无穷无尽。
陆洵木然,神情呆滞,只是盯着坐在慕十三的背影,眼神复杂,好像痴傻一样。
兄弟死在眼前,无可奈何,极大的冲击之下,精神上的疼痛已完全摧毁了他身体上的伤痕。
魔主杀神只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良久,有人起身,竟是慕十三。
慕十三怀抱着陈判尸首,一身之上血污一片,又腥又臭之下毫不管顾,伸手在地面便是不断刨动起来。坚硬大好地面,竟是在其一张肉掌之下,被深深刨出来一个偌大深坑!
却见慕十三双手迸裂,指甲盖都是碎成一团,鲜血横流,配上他身上剑伤掌伤,端的惨烈狰狞。
其余三人闻声望去,眼中渐渐显光,一股脑儿追了上去,若他一般以手掌在地面深刨起来,不过多时,大坑显现,比之刚刚尤深几分。
几人气喘吁吁,动作不停,似乎要将地面挖穿才肯罢休。
魔主杀神一旁看着,眯了眯眼,上前几步一掌拍出,只听见“轰”的一声,那本来便不浅的大坑又深了几丈!
动作停下,慕十三郑重将手中尸首放入其中,尸首合并,陈判神色颇为安详。
“......”
寂静,无言。
四个人跪在坟前,小小的坟包隆起,他们的兄弟葬在下面。
无名无姓,并没有立下墓碑。
陈判混迹江湖时间不短,也是仇家遍布,若是被人知晓坟墓所在,恐会抛尸泄愤。
“我兄西行,万载成空,走好!”
好似约定好一般,乌鸦铁锤陆洵三人异口同声,竟是齐齐喊出这句话来。声音悠长,语气悲伤,漆黑夜中卷入云霄,荡起丛林倦鸟,刮起空中一片青云!
慕十三跪在最前,重重一下,一头便是磕在地面,而后两下三下,每一下掷地有声,磕得他额头通红,最后溅出血来!
“陈判兄,一路走好!”
没有什么承诺,也没有什么决绝之语,有的只有这简单七个字。
但一股寒意四横,似一把无形冷剑不断穿飞。
这是剑客身上特有的杀意!
只七字,已表决心!
报仇!雪恨!
陈判,赌对了!
一方尘土飞扬,却是自京城当中逃窜而出的一众匪帮,原本几十人的队伍现如今却也只有寥寥十几人,皆是一身伤痕,困苦难消,坐骑皆死,端的苦相。
铁锤望见手下人如此,又是红了眼睛:“天杀的,老子要回去引兵杀回来!”
“住口!”魔主杀神忽的断喝一声:“今夜之事,谁都不要再提!”
言罢,寂静。
几人默不作声,知晓了魔主杀神的意思。
说多不如做多,与其嘴上说着云云,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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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暗想几分。今夜之事愈演愈烈,发展到如此地步,引得八方雷动,相信不少人都是闻得声势,不敢靠前而远远观望,今夜算来,自己一方实在是太伤了。
魔主杀神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本来今夜未曾想会如此,燕祁做的太绝,御林军的出现,实在是始料未及。
“乌鸦,先与铁锤去西北吧,好生恢复,如此之下,实在太难。”对着乌鸦,魔主杀神简单地吩咐了几句。乌鸦是个聪明人,听闻其言,微微点头:“知晓了,只是您去哪里。”
魔主杀神看了眼身旁的慕十三,摇了摇头:“自然有我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且不必担忧。”
“日后,何处去寻?”
“日后,我去寻你们。”
“大人!”乌鸦身躯微微一震:“不可再与我们分开了啊!”
“笑话!”魔主杀神笑道:“你们是孩子不成?怎的不能与我分开?”说完,魔主杀神看向远远京城:“而且,城内还有翔儿......”
“何翔!”三人闻声,皆是握拳!
此中叛徒,何翔为先!
“听话,且先连夜离开吧,京州今晚也不安宁。”看了看四周,魔主杀神轻轻摇头:“燕祁若是派人来追,定是难逃一劫!”
“那......皇宫与王府......”
魔主杀神若有所思地看向慕十三,乌鸦望见心领神会,见魔主杀神语重心长,乌鸦也知其中利害关系:“我们剩下兄弟分散江湖四方,日后定会有契机!”
“日后且说!”
乌鸦重重点头,而后同时三人齐齐跪地,朝着魔主杀神共同磕头:“义父保重!”
十几人朝京州外沿而去,若是连夜行走,怕是名日清晨便可出京州全境。
临走之时,乌鸦对着慕十三重重一礼:“保重!”
慕十三看却前者,亦是重重一礼:“保重,日后相聚!”
此一刻,无需多言,男人之间,心领神会。
汝之弟兄为我而死,今日之后我便是汝之弟兄!
此一番情谊,已是升华。
待人走去良久,此地空留慕十三与魔主杀神二人。
背手而去,在离慕十三不远的地方停下,后者站在陈判小小墓前呆立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打算?”声音淡淡响起。
慕十三神情微微一动,眼中多了几分神采,缓缓回头:“前辈......”
在慕十三身后站着地,除却是魔主杀神之外,还是当日与秦茹儿逃难时所遇见的绝世高人:邢天!
魔主杀神便是邢天,邢天也是魔主杀神!
在慕十三见到魔主杀神的第一时刻便认了出来,心下激动万分却也震惊:自己竟是被传说中的魔主杀神所指点一番,怪不得只是一言,自己剑心却得以突破,以获一双剑眼!
还来不及激动,大战一触即发。
之后的事情,令慕十三没有时间去思考,再一转眼便已到此处。浑身酸疼,毫无力气,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听得邢天的话,慕十三到:“陈判兄因我而死,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邢天审视着慕十三上下:“与你分别这么久,倒是从未想到过会再次相见,似乎你成长了许多。”
慕十三苦笑:“还是前辈提携的好。”
“那个女孩呢?”邢天忽然开口问道。
“女孩?”慕十三微微一愣,而后便知他在说秦茹儿。
是啊,秦茹儿在哪?说起来,已经有些许时日未见秦茹儿了,之前言说去了旁处,只是自己被擒到京城,也不知她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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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
慕十三摇头:“倒是失散了。”
“嗯,也好,那女孩......”邢天点了点头,说了云里雾里的半句话便不再言语,黑袍之下忽的一翻,竟是亮出一道强光,洒在慕十三脸上。慕十三一双剑眼动都不动,灼灼地望着其手中之物,神情复杂。
“来,拿着。”
邢天手里的,不是旁物,正是那白乱歌的兵器,寂寞宝剑!
邢天自刚刚战局当中,窜到慕十三身边,不仅将慕十三与陈判破碎的首级夺了回来,更是一把将横死当场的白乱歌手头之物抢了回去。
“这是一把好剑,你用起来当是趁手,应是不会再有断裂了。”邢天皱起眉头,又是向前一动:“接着!”
最后二字,却有几分命令。
“不,我不能。”慕十三神情一变,下意识向后一躲。
小半年的时间,他多次用剑,已是打破誓言。那一道绝美倩影仍在眼前,魂牵梦绕,他不能一错再错,说过话也不能再收回。
邢天道:“怎么?之前用剑不是很自然吗?”
慕十三道:“前辈,晚辈有过誓言,今生不再用剑。至少,不会主动去用......”
“哦?”邢天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刚刚用剑,却是我在你神经不清楚时,强自塞进去的咯?”
“晚辈不敢!”慕十三急忙低头。
邢天手上一松,将那寂寞丢掷在地面。寂寞果真是一把良器,只是轻轻丢掷便狠插地面之下,一没至剑身一半,“当”的一声恍如插中地下顽石。
“你刚刚不是说要为陈判做些事情吗?”邢天冷道,指着面前陈判坟墓:“今日你不提剑,日后便会有更多像他之人为你而死,到那个时候你还要遵循所谓誓言?”
慕十三浑身一震,邢天言辞简洁,却掷地有声,狠狠砸在慕十三心头,令他心底的执念险些支离破碎,散作一团!
“若是那般,你又如何对得起陈判?对得起你珍惜爱护的人?守护身边之人,唯有自身强大,这个世界是无比的黑洞,是不会对人产生怜悯,你不强则必杀之!”刑天面色冷漠,声如洪钟:“如今你被人追杀,朝廷正道盟皆是欲杀之而后快,如此,你还要手无寸铁,任人宰割?还要守护所谓誓言?”
“吾观你神情,动摇纠结,之前也是用过长剑,虽不知誓言何如,但似却有难言之隐。”邢天话说到这里,话锋却又是一转,不像刚刚那般步步相逼,倒是有几分体贴之意:“也并非是教你打破誓言,只是为人变通而已,情非得已,老天也会原谅。”
“前辈,我......”慕十三很是局促。
刑天语气柔和:“你且想想,日后若还有陈判这般人因你而死,可莫要后悔啊。”
“这剑,你到底拿还是不拿呢?”
颤抖,冷汗,一股脑儿地从慕十三身上滴落下来。
双眼圆瞪,目视眼前寂寞,手臂微微摇晃,耳边似乎回响起邢天之言:守护身边人,老天也会原谅。
“那......霓儿自然也会原谅我吧。”慕十三嘴里喃喃说着。
眼神猛地一定,似是做出决定,眼底坚毅落入邢天双眸,嘴角微掀,露出几分笑意。
“虽是用剑,但情非得已,若非不是紧要关头,我不会滥用!”慕十三断喝一声,此一句,也不知是与人言说,只是铿锵有力,颇为动情!
而后!
“锵!”
一声铮响,寂寞剑锋赫然出土,显现于世!
三年无剑,霜刃未试。
今朝提锋,一屠诸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