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紧满脸焦急地来回踱步,每走几步转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交握的手指松了又合。
阿书坐在台阶上抱着一朵青莲蓬慢吞吞地抠莲子,脚边摆着好几个新摘的莲蓬。
“客官,莲子给你吃。”阿书转过身举起胖乎乎的手掌,认真地望着阿茗。
“吃什么吃!”阿茗没好气地推开,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的房门,回头发现那只手掌又举了过来。
没有衣袖遮挡的手臂到处是不平实的疤痕,白里透红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六颗嫩生生的青莲子。
这个胖小二把少爷抱回房间放在床上之后转身出去掰莲蓬去了,一身湿哒哒回来之后陪他守在这门口默默抠莲子,也没见他吃。
原来剥了不是自己要吃的....
阿茗停住脚步,动了动嘴,伸手抓了两颗,粗声粗气地说:“多、多谢!”
“你坐这边吃。”阿书咧嘴一笑,指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我不坐,我等药方。”阿茗抓着莲子来回揉着,一点也不想吃。
房门从里拉开,他连忙把莲子塞进袖袋里,急急迎上去。
景韫言拎着药箱出来,递给他一张纸,“去抓药。”
“哎!”阿茗感激地接过,叉手郑重行礼,“多谢公子!”说完叠好药方急匆匆往外走。
舒映桐跟在景韫言身后往转角那间房走,进了房间,把合紧的窗户推开。
天色微暗,她拿了火折子把房里的几盏纱罩灯都点亮。
朦胧柔和的灯光照着床上呼吸微弱的人,唇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整张脸白中泛青,嘴唇淡得没有血色微微泛紫,双目紧闭柔弱得像一株即将凋谢的玉兰花。
“桐桐,你....”景韫言手上动作停顿,欲言又止。
舒映桐抽抽嘴角,转身走到桌边坐下背过身子,“不过是想看针灸而已。”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景韫言解开针灸包,“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但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知道她没有别的心思,关键是床上这位可能接受不了啊....
想当初自己身受重伤在她床上光溜溜醒来时的心情....
真想让人刨个坑把他埋深一点,锹土盖高一些,最好上脚踩严实。
“说来,不知道他们从哪得来的消息,专程去垣县找你的。”舒映桐抬起手指轻轻刮着轻纱做成的灯罩。
要不是听见那小厮提到垣县,提到离尘神医,她也不想管这桩闲事。
她也只是见过一次阿言戴那张面具,如果没有人知情人专门指点,不可能得到这个消息的。
要不然环山村早就变成知名旅游景点了。
景韫言捏着银针刺进皮肉,慢慢捻着扎进穴位里,伸手又抽了一根银针出来,微微弯起嘴角。
“我师叔那一门嘴上经常挂着因果二字,想必这位能在这里遇上我们,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吧。”
“他和你长得这么像,我倒是不希望他年纪轻轻就这么长埋地下。”他回头看着旁边清瘦的背影,轻轻的说着。
他知道她不在乎那具身体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关心前尘往事。但是他们的脸实在太像了,看他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着实不忍心。
所谓爱屋及乌,便是如此吧。
“啧,算他赶上了好时候。”舒映桐收回手指,伏在桌上。
如果是以前,想救这种基本没救的只能让莎莎交出另外一颗琼华秋实。
莎莎基本就废了。
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但是谁让他运气好,遇上跨界太微九窍还丹....
“嗯?”舒映桐一进空间眼里有些诧异。
放眼望去,成片灵植枝繁叶茂,光辉交映,原本的小苗已然长成林,硕果累累。
有日子没来看,这么反常不符合空间自然生长法则。
她走到灵泉池边没找到那个小胖妞,“莎莎?”
灵泉池里有泉眼灵珠,泡着可以让她增长一些能量,聊胜于无。
“我在这里啦~”
“呃....什么鬼....”
舒映桐僵着脸看着从水里钻出来的一只胖乎乎的红色的....
小不点....
还不到指甲盖大。
莎莎气鼓鼓地叉着小肥腰,背上唰的一下展开双翼,扑棱扑棱地飞到舒映桐眼前,“主人这是嫌弃我喽?”
“并没有,只是有些出乎意料。”舒映桐在池边随意坐下,张开手掌,“你和那些灵果怎么回事。”
莎莎撅着嘴降落在她手心里,盘腿坐好,鼓起嘴巴瞪她,“还不都怪你,好端端的要去做什么拯救万民的事。那我作为你的美少女器灵,除了支持你还能怎样嘛!”
“所以,你用自己的能量浇灌那些灵植?”舒映桐往那一大片林子扬扬下巴。
“是啦~”莎莎瘪瘪嘴,小声嘟囔,“虽然主人的心里不再只有人家一个,但是人家很大度的,才不会计较,哼!”
“唔....真是越来越可爱。”舒映桐伸出手指戳戳她的小翅膀,“以前不是透明的么,怎么带着微微的金光了?”
“是功德啦!”莎莎抖抖翅膀,别扭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村民因为你才没被饿死冻死,有大功德,所以我才提前醒来的。”
“外面那个野男人用了我一颗琼华秋实,他积下的功德回了一半在我身上。估计再过不久,我就浑身冒金光了。”
舒映桐挑眉,“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看起来不情不愿的。
莎莎托着下巴幽怨地望着她,“有什么好,我才不想做人。”
“嗯?”舒映桐捏着她按在自己的眉心,细细感应。
良久。
抿起嘴角轻笑,“真的不想投胎做人?”
莎莎是器灵,没有魂魄,不死不灭。
困在这连日月交替四季变化都没有的空间里,宿主死了她会陷入沉睡不知道多少年,等待下一个机缘把她重新唤醒。
说到底,莎莎是没有自由且孤独的。
或许是按部就班生出的叛逆,亦或是她们一起经历了太多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事,所以才会不惜以自身能量为引,把她送到这里来再续前缘。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舍有得。
“也....也有一点点想的啦!”莎莎苦着脸对手指,“可是我也不想跟主人分开啊....到时候我就不会记得主人了嘛!”
“我记得你就好了。”舒映桐点点她的小脑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别管那些,先帮我救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