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映桐清冷眼眸微眯,支着下巴的手背一收,毫不迟疑起身绕出柜台。
游方郎中执杯含笑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子。
未施粉黛乌发轻挽,烟粉立领短上衣,下穿蓝白褶裙,没有过多绣花点缀,布料也是普通亚麻布,行走间裙裾扶风,一身恣意不羁。
他的视线落在被一条白色腰带束着的纤纤楚腰,垂下眼眸,眼神暗了暗。
舒映桐撑在桌边俯视坐得板正的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被胡须遮住的下颌线,视线在他耳朵上流连。
而后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弯下腰凑近了些许,盯着他低垂的睫毛,缓缓开口:“眼神藏一藏吧。”
易容术不错,在街上擦肩而过她可能不会专门注意一个陌生路人。
但是他看她的眼神太熟悉了,如她所料,耳后果然有个小痣。
他放下杯子抬起头侧撑着脸抿唇一笑,“适才在下观姑娘面色有恙....”
“啥,姑娘你果然有病!”朱萸紧张兮兮地截断话头,冲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这么厉害吗,什么病什么病!”
舒映桐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甩她一个眼刀子,“你才有病。”
他低低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眉眼含笑地望着舒映桐,“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舒映桐抽抽嘴角,被这张陌生的脸和特地变成醇厚嗓音调戏,真是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啥意思,什么病,没懂,什么半夜有的没的。”朱萸皱脸挠挠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是我的错,让你等了这么久。”他言笑晏晏地抚上她撑桌的手。
啪!
朱萸二话不说一巴掌打上他的手背掀开,“你这不要脸的敢吃我家姑娘豆腐,打不死你我...”说着撸起袖子提拳就开打。
他黑着脸抬臂格挡扫开她,“朱萸你是不是傻!她是那种随便让人吃豆腐的人吗!”
朱萸楞了一下,这话倒也不错,一般人敢摸姑娘早就挨揍了,哪会手指都没抬一下乖乖让他摸手。
“姑娘,为什么他骂我的架势感觉有点耳熟?”
她扶着腰上下打量他,没见过啊,怎么骂她骂得挺熟练的?
这语气还挺像姑爷…
“你还有脸回来!可算逮着你了!”门口传来怨愤的声音,紧接着冲进来一个金冠华服年轻男子。
中年郎中看他直奔舒映桐伸手便要拍她的肩膀,眼睛一眯手腕一沉拽着她的手腕扯近自己,“这谁?”
“不重要。”舒映桐挣脱桎梏,头疼地回头看了一眼沈骁。
地主家的傻儿子是真闲....
“我怎么不重要了?你欠我的就这么算了?”沈骁站在她旁边怒目而视。
“嚯~”铺子里那几桌食客纷纷停杯停筷满脸兴奋地找了个最舒服的坐姿看热闹,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这是要债的?这姑娘欠人钱怎么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能吧,我听说那姑娘可是村长呢,知县老爷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她用得着找沈家借钱?”
“那她跟那游方郎中又是什么关系呀,好像很熟的样子。”
“不知道,没见过。”
舒映桐头疼地揉揉额角,她没兴趣给这些食客提供娱乐项目,点点郎中的手臂,转身便往后院走。
“哎?啥情况?”朱萸傻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伸手一拦,“你又要去哪,后院也是你能去的?”
“他为什么能去!”沈骁不服气地指着前面的背影。
“我家姑娘让去的,咋,你也会看病?”
“朱萸,让他过来。”
“唔?”朱萸歪过身子望着后院的方向,满头雾水。
刚才是听见姑爷的声音了对吧?
姑爷什么时候在后院了?
沈骁趁她怔愣,挥开她的手臂大步往后院去。
“桐桐,你趁我不在招惹桃花了....”
“啧,不要用这张脸做这种表情。”舒映桐抬手撑着额角挡住自己视线。
用他自己的脸撒娇勉强能忍,用这张平平无奇的脸....
中年大叔撒娇,太难顶了....
得亏用的是他平常说话的声音,不然,真的很难控制已经硬了的拳头。
“好吧,那你等我一会。”他起身往外走,在门口和沈骁打了个照面,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吉祥夫妇从正房出来看见舒映桐和沈骁在堂屋坐着,礼貌问了好,以为他们是要谈生意。
彩娟示意吉祥去铺子把朱萸换下来休息,自己则转身沏茶。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沈骁愤愤地瞪着舒映桐。
之前被诓,还寻思着再来找她打一场的来着,结果人不见了。
来了好几回也没见着人,今天一见,她还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又不是我让你进来的。”舒映桐神色淡漠地看着杯子里浮沉的茶叶。
这茶一般,也不知道景韫言那个对吃食不挑,对茶叶却很挑嘴的愿不愿意喝。
沈骁一更,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你痛快点,什么时候跟我打一场,这事什么时候算完。”
“我替她跟你打。”景韫言负手踏进正屋,很自然地在舒映桐旁边坐下,端起她面前的杯子递到唇边浅浅地抿了一口。
彩娟笑着问了好给他斟茶,心下明白他们肯定不是谈生意了,放好茶具便去铺子里做事。
“你是谁?这是我跟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沈骁不客气地打量他,低头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对面一身清雅矜贵,阳春白雪。
自己一身土气富贵,花里胡哨。
头一回觉得自己穿得像个土鳖,连自认为拔尖的相貌都被比了下去。
“她是我未婚妻,你觉得有没有关系?”他俊眸微眯,目光冷峻,森寒的嗓音满是凌厉的告诫之意。
这个人明显对他的人很感兴趣,他能给机会放任吗?
当初他就是从感兴趣开始,慢慢被她吸引,最后乖乖栽在她手上的。
其他人,想都别想!
舒映桐偏过头看着这张好久不见的俊脸,唇边泛起浅浅笑意。
他这幅气势全开的模样倒是不常见,温软撩人不见了,混身散发生人勿近的禁欲气息。
大抵是人都有劣根性,禁欲系什么的不就是用来挑战的么。
她放下握着杯子的左手,伸到桌下在他腿上不紧不慢地轻轻划圈,桌上显露人前的脸依然是那副冷眉冷脸的淡漠神色。
景韫言眉梢微扬,不着痕迹地抓住她使坏的小手,摊开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在上面写字。
再闹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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