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的建筑工人队伍又壮大了。
大砂堆旁空地上有个小型沙堆,中间打一个窝,倒上两筐水泥,再从河里引过来的水渠里挑几担水倒进去。
把外围的砂子往窝里翻,搅拌均匀之后就是水泥砂浆。
挑小桶的村民络绎不绝,每个来等装砂浆的人都有意无意瞟一眼这个大红色的身影。还得把握分寸,瞧得久了容易憋不住笑。
司曜双手握着铁锹,苦大仇深地往小桶里铲砂浆,平时神采飞扬的脸自从来了工地再也没笑过。
瞧了一眼溅得像烟花炸开一样的靴子,还有袍子上星星点点的水泥印子,顿时心痛得想吐血。
瞥了一眼乐呵呵搬砖的景晁,到底没敢把手里的铁锹扔地上。
天知道一段日子没见,师父他老人家居然又研制出了新的毒!
没有药柜,只能拿解毒丸暂时保住性命,也在房里昏迷了一天。
拿解药的条件就是留在村里做苦力。
雪梅揉了揉被扁担压得酸疼的肩膀,蹲在水渠边洗了手脸。走到旁边大木桌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热水,蹲在地上慢慢喝着。
太久没干体力活,不过是挑了两天砂浆,这肩膀酸疼酸疼的。
抿嘴自嘲地笑了笑,以前上山砍柴下地干活都是力气活,这身子现在倒是娇贵了不少。
“老二媳妇呀,商量个事呗?”
旁边蹲下来一个人,雪梅转头看着满脸堆笑的景晁,直觉这个事肯定算不上什么好事。
还没能等她开口拒绝,景晁指指远处正在努力干活的司曜,“他穿那身哪像是来干活的,那死贵死贵的袍子就这么给他糟蹋了。你看…”
雪梅眼睛骤然睁大,连忙摆手打断他的话,“不行的,不行的…你还是找别人做吧。”
“哎?怎么不行,你不是给我做了一身么?”
“那…那不一样…”雪梅垂下眼睛,脸色飞上两抹红晕。
“啧,你这就有点恩将仇报了啊~”景晁眯起眼睛鄙夷地看着她。
“啊?这话从哪里说起呀?”雪梅顿时懵了,愣愣地想自己哪里恩将仇报了?
景晁哼了一声,掰着手指头,“我家老二这几天有没有教你认字?有没有陪你看书解说?有没有教你草药药性?”
雪梅点点头,“可是…”
“没什么可是。”景晁大手一挥,掷地有声。
“你知道请个教习先生得花多少银两么?再说了,我家老二的医术在外头还是有一些虚名的。能得他指点教导,给他做两身棉衣裤难道不应该吗!”
偷偷瞅了一眼她低下头咬着下嘴唇万般纠结的神色,立刻加重了语气,“不应该吗!”
雪梅头垂得更低了,微微点了点头。
“哎,这就对了嘛~”景晁贼兮兮一笑,起身背着手心满意足加快脚步走了。
雪梅垂着脑袋盯着手里的碗,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慢慢站起身。
突然理清了思绪,猛地回头却发现景晁已经没影了。
她哪里请司曜做什么教习先生了啊!他有没有名很重要吗!
懊恼地跺跺脚,怎么就被他绕进去了呀!
吃完晚饭,雪梅梳洗打理干净自己,认命的去了库房取出一大卷靛蓝布匹抱着回房。
不情不愿轻轻推开门,只见里头的人红袖生风,一柄折扇在空中旋了几圈稳稳落在手中。
他潇洒转过身来啪的一声合扇,眉梢一扬,“你怎么来了?”司曜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口的人。
时辰尚早,闲来无事耍练耍练,没想到她会来。
一般到了晚上,她都是吃过晚饭直接去慧茹房间的,第二天早上才会过来找他。
雪梅微微嘟起嘴,踏进房间小声抱怨,“还不是因为你师父。”把布匹放好之后走到杂物架前踮起脚尖勾上面的小笸箩。
“嗯?我师父怎么了?”司曜上前想帮忙,不过看她摸到了就没多管闲事。
雪梅把最上面的小笸箩拿下来,一转身便撞上他的胸膛,“哎呀。”没端稳,小笸箩被撞到之后自然脱手。
司曜伸手一捞,稳稳接住递给她,“怎么这么笨的?”
雪梅气恼不已,接过来瞪了他一眼,“你好不讲理,你要是不站在我身后怎么会撞到!”
司曜痞痞一笑,握着折扇往手心一拍,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向来不讲理。”
雪梅抓笸箩的手指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转身放在桌上,取了粗线和粉石,“站好。”
司曜瞅了瞅她撑线拉直的动作,“你要为我量体裁衣?”视线飘到桌上那卷布匹上,“该...不会是用那匹布做面料吧?”
看到这熟悉的颜色就想起师父身上那一言难尽的棉袄棉裤,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用饱含希冀的目光看着她,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否定。
“嗯,村里纺的棉布,这个颜色染得最好。我答应你师父给你做两身衣裳,干活方便些。”
雪梅一手拿线一手拿粉石,在他跟前站定。粗略扫了一眼他袍子上的水泥点子,确实糟蹋了好料子。
而且她洗的时候都不敢用捣衣棒捶打,一点一点搓洗真的累人。
蓼蓝草在田间地头水沟边很常见,庄稼人讨厌这种有根就能活的杂草。不过也愿意专门收集起来拿回家做染料。
棉布在村里可是好东西,大多都是穿自己织的麻布,一般人家想穿还穿不上呢!
司曜垂头看看身上,舌尖来回舔着后槽牙,再去干两天活,这身袍子肯定没救。
那都是银子啊!
算了,丑就丑吧,脏活累活都干了,再谈什么美丑还有什么意义。
雪梅看他站直了身子张开双臂,抿抿嘴角忽略心里的不自在,捏着线绕到他身后量肩宽和臂长。
回到桌边用木尺量出线长记录下来,回到他面前举起着绳子踮了脚尖也不太好量他的脖子。
“头低一点。”
司曜配合的弯腰,发现她长得很娇小,还不到他肩膀高。
一低头就闻到她脖子上的甜香,不是某一种脂粉花香,而是多种香味糅合在一起的清淡香味。
这让对香料颇有研究的他顿时很感兴趣,凑近了细嗅,“好香,你抹的是什么香?”
温热的暖息喷洒在脖子上,雪梅拿粉石的手抖一抖,面红耳赤一把推开他,捂着脖子咬牙羞恼瞪他。
“登徒子!”
他是狗吗这样嗅人家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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