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个时辰,全村都知道珍娘闺女小名叫元宝,朱萸取的。
因为她逢人就嘚瑟。
取名这种事,向来是父母长辈才有资格,给别人孩子取名,无疑给她长脸了。
一连几天,朱萸脸上的笑就没掉下来过,连洗元宝的尿戒子都洗得很开心。
端着木盆一路哼着小曲回来正要去晾晒,突然被舒映桐叫住。
“朱萸,有空来一下。”
“哎!”
朱萸脆生生的应了,麻利的把尿戒子和小衣裳晾完,乐呵呵的推开舒映桐的房门。
原本舒映桐和珍娘同住一屋,元宝出生之后姚氏和朱萸搬进去照顾坐月子。
原本不大的房间就变得拥挤了。
姚氏和朱萸一致决定把舒映桐赶出去,霸占她的床。
舒映桐并不闲,所以她们实际也想让她好好休息。新生儿没有时间概念,日夜颠倒,哭闹是常事。
“找我做什么呀?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要给我!”朱萸满脸兴奋搓着手进门。
舒映桐抽了抽嘴角,“刚吃过午饭不到一个时辰。”
“那有什么关系,姑娘没听过牛有两个肚子么?我觉得我也有两个肚,姑娘手里的好吃的,我可以腾出一个肚来装!”
朱萸笑嘿嘿的拍拍肚子。
感觉姑娘就是仙姑变的,从她手上总能得到好吃的。
也不确切。
确切来说总能从栓儿手上哄到稀奇古怪的好吃的,有的也看不出来是啥,反正好吃就对了,管它是啥!
舒映桐不想和这个吃货交流牛有没有两个胃的问题。
从新打的柜子取了一套衣裳出来,放在桌上,“试试吧。”
“给我的?”朱萸一个箭步窜到桌子边,使劲在身上来回擦手,小心翼翼的摸上去。
玫红色柔软顺滑的料子,热烈明亮。
朱萸垂着脑袋摸着衣领金色丝线绣的镂空木槿花,喃喃自语,“我也有新衣裳了…”手指微微颤抖。
“嗯。明天你要去监工,监工就得有监工的体面。”舒映桐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双靴子放在桌上。
想了想,继续说:“听说认识你那天,是你的生辰,也是及笄之日。衣料一早备下了,只是路上大家无暇顾及其他。现在算补给你的礼物吧。”
舒映桐关上柜门,发现平时咋咋呼呼的朱萸半天没回应,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嫌晚?”
吸鼻子的声音传来,舒映桐拧起眉头,“出息…”
“呜呜呜…”朱萸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爹从来不记得我的生辰,我娘走了之后,家里再也没给我煮过寿面。呜呜呜…不过五梅姐每年都会煮一个鸡蛋拿给我吃。雪梅姐她们凑了布料和线纳一双鞋底子送给我。”
舒映桐默默递过去一张布帕,朱萸摆摆手,抬袖抹了一把脸。
“我没穿过几回新衣裳。做一次新衣裳要做得又大又长,袖口衣摆裤脚折了又折缝好,长高了放一点。哪里穿破了就打个补丁。村里婶子看我可怜,家里的旧衣裳总会匀一两件给我,今年这家,明年那家。”
朱萸眼泪汪汪的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姑娘,你对我太好了。我还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光瞧着就觉得好看!还有这靴子,我都没穿过靴子。”
舒映桐不自在的别开脸,布帕往朱萸头上一丢,一脸嫌弃,“鼻涕擦一下,哭得恶心死了。”
朱萸又哭又笑的揭下帕子,惊天动地擤鼻涕,扬起笑脸,“我这就试试我的新衣裳!”
“嗯。”舒映桐拉开竹椅,末了补了两句:“我不会做衣裳,只跟胡椒说了怎么改动款式。胡椒给你做的,花也是她绣的。”
朱萸三下五除二褪了身上的破烂衣裙丢在桌上,抖开新衣裳,“哇~这样式我都没见过!”
说着迫不及待的套上,一边套一边感叹,“娘哟…这是我配穿的吗…”
套上靴子,系好腰带,一脸期待地在舒映桐面前转来转去。
“姑娘,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舒映桐随意靠在椅背上,波澜不惊的目光扫在朱萸身上。
不同于时兴的襦裙样式,给朱萸设计的是胡服骑装改良款。
立领箭袖收腰对襟外裳,从领口绣了两条镂空木槿花边直到小腿裙摆处。
裙幅不大有开叉,配上同色裤子和黑色靴子。
黑色绣云纹腰带左右腰线各坠一条金色流苏络子。
玫红色衬得朱萸更加灵动可爱,胡服款式又增添了不少英气。
“还不错,有个人样了。”
说完嫌弃地看了一眼她头上歪歪斜斜的双平髻,起身拉开门,“胡椒来一下。”
胡椒放下手里的麻绳,甩甩手,“哎~来了!”
扒在门框上探头进去,“姑娘叫我什么事呀?”
“帮朱萸梳个像样的发髻。”
“嘿!”朱萸藏在门后跳出来,吓了胡椒一跳。
“作死呀你!”胡椒想都不想的拧住朱萸的耳朵,“嚯,这衣裳穿你身上还不赖嘛~”
“放放放…”朱萸龇牙咧嘴的扯开她的手,喜滋滋的在胡椒面前转了一圈,“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嘁~你这衣裳就是我做的,难道我还说不好看?”
说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啧啧称赞,“朱萸这么一穿,真精神啊…我都想给自己做一身了。”
眯着眼睛嫌弃地看了一眼她的发髻,“这梳的是什么东西…”揪着她的腰带往椅子上拖,“简直毁了我的心血。”
舒映桐抱臂靠在门边看着胡椒一边给朱萸梳头,一边唠唠叨叨碎碎念,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好了!元宝髻,配你这圆脸蛋合适。”
胡椒揪着朱萸转了一圈,肯定的点点头,“嗯~不愧是我~手艺一流~”
“是不是感觉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我跟你说,穿上这一身,我觉得我能打十个!”朱萸笑嘻嘻的摸了摸头上的新发髻。
“嘁~还十个呢…”胡椒皱皱鼻子,“不说姑娘了,你连我哥都打不过!我哥天下第一!”
舒映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对面两个刚才还你来我往商业互吹,现在一脸不服气像两只斗鸡的人。
这是什么塑料姐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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