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曼逃一样地离开了公司,她从未想过,时靖远那样的人,会喜欢她?
她已经不是那些二十出头青春靓丽的小女孩,虽然外表依旧年轻,可这十年枯井一般的岁月,早已将她内心的情感磨成了一汪死水。就连程方毅的归来,也因为他毫不留情的态度,彻底斩断了她残留下的一丝念想。
如今的她,就算还能跟程方毅做邻居,也没了那些期盼和激情,更不曾想过未来。
身上的债务,怀中的女儿,是她坚持下来,拼命工作的动力。
一次错误的婚姻,就已经耗去她十年的光阴,如今的她,已经对感情二字避之不及,哪里还会接受一个几近陌生人的“同事”追求。
有些事,不说破,还好相见,一旦说破,真是让她尴尬得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两人才好。
赶回家,正好也到接女儿放学的时间,苏晓曼去小学门口接了刘思怡回家,毫不意外地看到阿正的车停在不远处。从上次被骗保案的人绑架了一次之后,袁长峰和程方毅都如临大敌,坚持要让人随身保护她们母女。她抗议了几次都被无视,也只能顺其自然,就算看到也权当没看到。
刘思怡兴奋地向她汇报自己这次的数学测试成绩,比起上次的成绩进步了不少。因为家里这些事,她落下不少功课,尤其是数学,这次还是本学期第一次及格。让她开心得一路都在说程叔叔讲题如何厉害,听得苏晓曼越发心烦意乱。
程方毅当初是专攻高考生家教,如今就算过了十年,辅导个小学生自然不在话下。
可问题是,他身为O.1,不是应该有大把的工作要做,无数的文件要批阅么?如此放下身价讨好个小萝莉,成天围着她们母女转,难怪会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一想到他们的关系,苏晓曼又不禁头疼起来。
看到刘思怡肯接受程方毅,她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能够放下过去的那些事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孩子,都不是坏事。程方毅已经认了错,也在努力地弥补,再揪着不放就太过矫情。过去的事,谁都有错,责任全推到他身上也不对。
可问题是,如今的她,已经过了那个将爱情看得大过一切的年纪,被这两个男人折磨得早已失去了信心,根本不想再重新踏足感情和婚姻这个座围城。
尽管这几日三人相处得温馨安宁,她还是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个问题。
直到今天,元乔伊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才发觉,自己并非生活在真空中,就自己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和风言风语,可孩子呢?上一次因为齐欣欣的捕风捉影,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牵涉到的人更加复杂,就算思思现在跟他能玩到一起,可若是一旦说破,她能接受这种关系吗?
苏晓曼忧心忡忡地领着女儿往家走,刚走进小区,就见自家楼下站着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一看到她们母女,就激动地冲了过来。
“思思!我的乖孙女哎,奶奶想死你了!”
钱秀红朝着刘思怡扑过来,刚想要抱住她,刘思怡却一转身,躲在了苏晓曼身后,怯怯地看着满面激动之色的爷爷奶奶,紧紧地抓住妈妈的手,不敢上前半步。
她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孩子,家里的这场变故中,她亲眼看到了爷爷奶奶带来的那个“弟弟”,看到他们抢走了家里的东西,看到妈妈和她被遗弃在这里,若不是姥姥姥爷和林阿姨赶来帮忙,她们母女都要流落街头了。
那个时候,爷爷奶奶在哪里?
现在好容易安定下来,妈妈在努力工作,她在努力学习,刚刚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他们就突然出现,不由得她不害怕。
钱秀红见她居然躲着自己,看到她眼中的惧意,大为不满,瞪着苏晓曼骂道:“你是怎么带孩子的?看到长辈不知道叫人,还躲什么躲?思思,过来,到奶奶这里来!”
“我不!”刘思怡扭着身子,就躲在苏晓曼身后,怎么也不肯出来。
苏晓曼拉了她一把没拉动,无奈地对钱秀红说道:“思思前阵子病了,医生说不能太激动,您别生气,过一会儿就好了。妈,爸,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病了?”钱秀红一听就激动了,越发大声地呵斥道:“我就说你不会带孩子吧!以前在家什么活都不干的,也就浩然宠着你惯着你,现在浩然不在了,就你这样的,能带好孩子吗?我可怜的乖孙女哦,都瘦成这样了,奶奶心疼啊!”
苏晓曼一听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带孩子,心头一沉,握紧了女儿的小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对着他们,“妈,既然你们都来了,就上去说话吧!我们租的房子有点小,您老别介意啊!”
钱秀红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转眼就热切地盯着刘思怡,跟着她们走进单元门到上楼回家这短短三层楼梯的距离,已经说了不下十遍心疼她的话,仿佛全天下最疼刘思怡的只有她这个奶奶,而苏晓曼则成了铁石心肠虐待女儿的“后妈”。
苏晓曼也懒得跟她争吵,领着两人上楼,开了门请他们进去。一进门,两老果然被这间“蜗居”给震了下。他们当年就算最穷的时候,在农村好歹也有三间砖房,等刘浩然做生意发了财,更是住上了小三层带院的别墅,哪里见过这种总面积不过二十多平方还包括了厨房卫生间的小房子。
因为平日只有她们母女两人,家里除了一张小餐桌两把椅子之外,连沙发都没有,苏晓曼也只能请两老在餐桌那坐下,自己去烧水泡茶给他们。
刘长江打量着这间屋子,老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歉疚之意。他们不是没想过拿走现金留给苏晓曼的是什么,只是那时候一心只想着钱,完全没想过她们母女会落到何种地步。如今看到这狭窄的小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餐桌,一个简易衣橱之外,再没其他的家具,整间屋加起来,还没有昔日刘思怡的一间玩具室大。
就连苏晓曼和刘思怡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昔日精心定制的名牌,简单的职业套装和校服,尽管洗的干干净净,也无法掩饰身上的贫寒之气。
刘长江忍不住长叹一声,朝刘思怡伸出手去,“晓曼,思思,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们了!”
苏晓曼端着茶水放在他们面前,小心地察言观色,一听这话,赶紧说:“没什么,我们能在一起就挺好,我现在也找了份工作,在保险公司,时间比较自由,可以照顾到思思,不算辛苦。”
“保险公司?”钱秀红鄙夷地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才不管你在哪儿工作,我只知道,我们老刘家的孙女儿,绝不能管别的男人叫爹!”
“什么意思?”苏晓曼一惊,愕然地看着他们。
刘长江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不敢与她的目光相对,“就是……那个……”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不说我说!”钱秀红见他说不出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老头子一眼,干脆利落地说道:“浩然都不在了,你要再找男人我们也拦不住你,可思思是我们老刘家的人,得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