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展逸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家里依旧是灯火通明,除了儿子的小卧室之外,从洗手间到厨房,所有能开的灯全部都亮着,而齐欣欣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手抱着把桃木剑,一手抓着十字架,披头散发,面白如纸,看到他时,简直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直接就扑了上去。
“老公!你终于回来了!”
被她手中的木剑戳了一下的高展逸,皱了皱眉,慢慢地,掰开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冷冷地看着她,“你在怕什么?”
“我怕……”齐欣欣怔了一下,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忽然醒悟过来,急忙扔到了地上,又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回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老公,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一次,高展逸再没有那个耐心,直接一把甩脱了她,手一挥之间,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冷笑着说道:“你真的不怕?不怕赵老师的鬼魂来找你?要不是你,她也不会为了救那些孩子们被车撞死,你还敢说不怕?你不怕,我怕!齐欣欣,我真是怕了你,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会演戏的人——自己做错了事,还颠倒是非把黑锅往别人头上扣,你就不觉得亏心?不觉得羞耻?”
“你……你说什么?你……你怎么知道……”
齐欣欣瞪大了眼,望着他,看到他满眼的鄙夷痛恨之色,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方才看到他回来时的喜悦荡然无存,心慌意乱之下,忍不住说道:“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苏晓曼?她跟你说了什么?是——我是去求她让你回来,你若是不走,我用得着去求她吗?小希的病刚好,我才回家你就走,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
高展逸见她又开始习惯性地推卸责任,心下更是失望之极,无力地摇摇头,“我为什么走,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留在这里,你成天疑神疑鬼的,有相信过我吗?我本以为分开可以让大家都冷静一下,重新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可没想到——齐欣欣,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根本就没看清你是怎样的人?”
“分开……冷静?为什么要冷静?为什么要分开?”
齐欣欣只抓住他这段话里对她而言唯一的重点,紧张得跳了起来,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臂,尖声叫道:“高展逸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分开冷静?我嫁给你十年,给你生儿子带孩子,为这个家什么都不要了,你现在来给我说什么分开?你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昏了头打算抛弃我们母子?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说话啊!——”
她抓住他的双臂拼命地摇晃,力道之大,那双手的指甲几乎都要透过衣服掐进高展逸的手臂里。
高展逸看着她形似疯狂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悲凉无奈,十年的夫妻,他何尝不曾努力维持这段感情,维系这场婚姻,可到了如今,他已经疲惫到无力,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往无可回头的地步,他曾经想过的努力,曾经答应过儿子的诺言,如今也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磋磨中尽数消耗殆尽,让他再也提不起那个精神坚持下去。
“欣欣,我们——离婚吧!”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在那一刹那之间,双臂上先是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一松,就听齐欣欣尖叫一声,双手乱挥,直接就朝着他的脸上劈头盖脸地连抓带挠过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齐欣欣疯了似得一边叫着,一边对他连抓带打,“高展逸你没良心!你忘恩负义——我十年的青春都给你了,我给你生儿子,你却为了个贱女人要抛弃我们母子!我不答应!我绝不会答应的!”
高展逸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先是挡了几下,后来干脆抓住了她的双手,用力一推,将她又推回沙发上,干脆地说道:“你答不答应都一样,我会向法院申请分居,协议离婚不成的话,分居三年后,离婚申请同样生效。这房子留给你,儿子我会带走,在你没找到工作或再婚之前,我会给你生活费……”
“我不要……我不要!”齐欣欣看到他冷静的双眼,原本俊逸的面容上多了那几道血痕,让平素温文儒雅的他忽然变得冷酷起来,连眼神都失去了平日的温和,陌生的寒意让她浑身发冷,听到他如此平静地说着对她的安排,让她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吓唬她,而是来真的,真的要跟她离婚,就此分手,彻彻底底地,一刀两断!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要小希!展逸!展逸,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驻外就驻外,我可以带小希跟你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再像从前一样,好不好?我们一家三口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没有分开,没有离婚……”
“从前……”高展逸苦笑了一下,看着她张皇失措,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满脸的祈求之色,全然不似往日那个骄纵自我的模样,让他不禁一阵心酸。曾几何时,她也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孩,聪慧明理,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不光是照顾孩子打理家务,还为他的工作费了不少心思。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圈子越来越高,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跟其他的家长攀比房子车子名牌名校,回来就盯着他多接案子加班加点地赚钱。正是她,将他引入了浩然地产,让他认识了苏晓曼。
也正是她,在苏晓曼面临丧夫破产的困境时,不但没有帮助这个昔日的“闺蜜”,甚至全然不念旧情,逼着他撒手不管,甚至不惜给她扣上“勾引”他的黑锅。
他不知道,齐欣欣会不会知道,若非她这样说,他还真不曾注意过苏晓曼。
原本她只是他的一个客户,一个在众多客户中完全不起眼的客户。一如他妻子一样的全职妈妈,柔弱清逸如一朵水仙花,根本不属于他欣赏的类型。
没有人能一辈子包容,就算热气球,带你飞上天,也有爆炸的一刻.飞得越高,最后真正无法容忍的决裂时,便会摔得越重。
脾气是惯出来的,骄纵是纵出来的。
原本都是你给的好,一步步的忍让纵容,
到头来,撒手时,才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