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门口等候的时间,总是无比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苏晓曼这一天原本就累得够呛,这会儿更是连站都站不住,只能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浑然不知时间是怎样熬过去的。
程方毅这一天同样被折腾得不轻,本来工作就忙,上午赶去救场,下午又赶来医院,几个地方来回跑,别说他最近已经熬得憔悴许多,就算铁打身体也有些扛不住了。
可看着苏晓曼的样子,他也只能咬着牙硬撑着。
无论如何,在这个她最需要有人支持,有人帮助的时候,他再也不能丢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叮——”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是刘思怡小朋友的家属吗?”
“我是她妈妈!”苏晓曼顿时来了精神,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急急问道:“她怎样了?手术做完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您别着急,”护士扶住她,耐心地说道:“手术很成功,孩子的问题不大,引流后颅内压降低,很快就可以出来了。现在正在给她输血,因为她的血型是AB型,我们的血库存量不多,不知道你们的血型合不合适输血?”
苏晓曼一怔,“我是A型。”
“抽我的吧。”程方毅上前一步,捋起自己的衬衣袖子来,“我是AB型的。”
“那好,你跟我进来吧!”护士看了他一眼,显然也误会了,“直系亲属输血是最安全的,我们一般都希望孩子的父母血型合适,排斥度低,比较容易接受……”
苏晓曼还没来得及解释,程方毅已经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她只能一个人又回长椅上坐下,继续那漫长的等待。
只是程方毅的血型居然跟刘思怡吻合……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血型是A型,刘浩然是B型,要真有事他们都没法给刘思怡输血,偏偏是程方毅……想到当初没了的那个孩子,她心头又抽痛了一下,当时她太年轻,又因为程方毅的事悲痛过度,尽管为了孩子匆匆嫁给了刘浩然,可到最后,还是没能保住那个孩子。当时她伤了身体,休养了很久,刘浩然一直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过了一年多,他们才做了真正的夫妻,有了刘思怡。
可没想到,刘思怡的血型既没有随她也没有随刘浩然,而是与程方毅一模一样。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手术室的灯灭了,苏晓曼急忙走到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护士才推了个病床出来,时清远跟在一旁,走出来时,不满地对护士说道:“你们怎么做事的?给人抽血之前连身体都不仔细检查,还好人家只是虚脱,要是有其他病症,出了事怎么办?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苏晓曼心头一紧,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时清远这才看到她在门口守着,疲惫地擦了把额上的汗,摇摇头说道:“没事。你放心,孩子已经没事了。就是给她输血的那位先生,因为疲劳过度导致虚脱,最好能留院查看一天,顺便检查下身体。”
疲劳过度……苏晓曼想起程方毅今天的脸色和青黑的眼圈,心下不禁有些惭愧,这些天她只顾着工作和孩子,偶尔看到他出现在周围,也是避之不及,完全没去考虑他的情况。现在想起来,他的工作那么忙,光是今天就往医院来回跑了两趟,难怪会累得倒下了。
护士有些为难地看了时清远一眼,说道:“时医生,现在病房都满了……要不把他先安排在VIP病房?反正那现个套间现在只有刘思怡一个人……”
时清远迟疑了一下,他是看到苏晓曼与程方毅之间的矛盾,但如今程方毅是为了给刘思怡输血昏迷,不知道苏晓曼会不会同意。
苏晓曼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对护士说道:“那就麻烦你送他去我们病房,不过……能不能把他的病床放在小客厅那边,别让他们两个碰面?”
护士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这个好说,他就是临时住一晚,早上就要去做身体检查,小朋友刚做完手术还没清醒,应该看不到他的。”
时清远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那就赶紧安排吧!”今天的病人太多,光是魏思德小学车祸住院的孩子就有七八个,病房的确不够用,也只能暂时这么安排了。
护士们匆匆忙忙地去安排病房,时清远看着被推出来的刘思怡,对苏晓曼说道:“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孩子当时摔伤后内伤并不明显,后来因为情绪激动,头部的血管破裂造成内出血,还好发现的及时,现在没事了。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注意别让她再有情绪波动,一周后拆线就可以出院了。”
“时医生,这次真是太谢谢您了。”苏晓曼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女儿被包裹成球的头部,心中又酸又疼。想到曾经看过的新闻,有的人车祸当时看着没事,回家后没多久,却因为内出血暴毙,她就不禁后怕起来,若不是今天程方毅给安排的头等病房,急救设备齐全,若不是有时清远值班一直盯着,又及时赶到以最快的速度做了手术,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思思若是出事,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还能不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还好,最可怕最艰难的时刻,总算熬过去了。
等回到病房,苏晓曼看着护士将刘思怡又搬回病床上,女儿那小小的身体被一根根透明的管子联系在那些复杂的机器上,看起来格外脆弱。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格外坚强,又格外脆弱。坚强时,可以征服世界飞向太空,脆弱时,一场流感可能就会夺走人的性命。
就连在商界中纵横俾睨无人能对的程方毅,此刻也脆弱得如同个孩子般,陷入了昏迷。
他清醒时再怎么强势,如今也只能静静地任人摆布。只是那张刚毅清俊的面容,紧蹙的眉心,带着种不容小觑的威严气势,让人依旧无法轻视。
苏晓曼站在病房当中,看看里面的女儿,又看看外面的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都被分成了两半,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