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出闹剧结束，王胖子落荒而逃，咖啡厅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都默然无声，看向苏晓曼的眼神都有些古怪，简直跟看外星人差不多了。
苏晓曼被人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默默地从服务生手里拿过自己的提包，看也没看程方毅和祝子桦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一等！”夏本易突然开口叫住她，亮了亮笔录本，“麻烦签个字。”
祝子桦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道：“我代签还不行吗？”
“不用了。”苏晓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夏本易的笔，看了看上面记录的口供，在他手指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谢谢。”
夏本易看着她望向祝子桦时有些抵触的神色，感觉到她跟程方毅之间的暗潮涌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凡事都小心些。这年头不光有这种明目张胆的色狼，还有些看着帮忙的也未必有好心……”
苏晓曼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这个警察上次还因为高希成的案子曾经去过林曦然家，这是第二次给她做笔录了。上次那么严厉的人，这次居然会如此“好心”的提点，她点点头，依然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将笔录本还给他，转身走出咖啡厅。
程方毅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她，一看到她走人，刚准备追出去，夏本易就在后面喊了一句，“这位先生，您也是证人，这也有您的口供记录，麻烦您签个字！”
程方毅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狠狠地瞪着这个小警察，却见他毫不退让地拿着笔录本，一脸完美微笑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握了握拳，按捺住心头涌动的怒意，霍然回身，在笔录本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方才转身离开。
夏本易冲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好难得，看到上过杂志的商界名人如此有趣的表情，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祝子桦轻轻摇了摇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夏本易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道：“年轻不好吗？至少我还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可能，不是吗？”
祝子桦愕然地看着他，点点头，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感慨地说道：“说的没错啊！年轻还真好，就算犯了错，也有更多时间和机会去改正，不对吗？”
夏本易看了看咖啡厅的落地窗外，看到苏晓曼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也要看情况。要是人人犯了错，认个错就没事的话，那还要我们警察干嘛？有些错可以改，有些错，不是几句话就能一笔带过的。”
祝子桦耸耸肩，“能不能改过，我们说了都不算，就等着瞧吧！”
程方毅急匆匆地追出咖啡厅，意外地看到苏晓曼居然没走远，就站在咖啡厅门口，显然在等着他。他先是一喜，但看见她脸上冷淡的神色，想起她方才拒绝祝子桦的帮忙，心下一沉，脚步也慢了下来。
“祝律师是你的人？”苏晓曼等他走近，就开门见山地问话，脸上的神色虽没有一丝波澜，可抓着提包的手，手背已绷得紧紧的，泄露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程方毅点点头，坦白地说道：“他是CY的法律顾问，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苏晓曼想了想祝子桦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情形，“他也是袁长峰的朋友，看来——袁长峰也是你的朋友了？”
这次，不用等他点头，她就笑了起来，自嘲地说道：“我还真是傻，他都住在曦然隔壁了，上班也经常在一起，想追她何必要我帮忙？原来都是你……你还真是有心了，从袁长峰、林曦然、祝律师……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盯着我的行踪？让你花费这么多人的时间和精力……还真是你一贯的作风，是怕我不还债跑了，还是——”她想起上次他“送外卖”时说过的话，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眼，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嘲讽，“赎罪？”
程方毅身子微微一震，苦涩地一笑，“晓曼，我知道我错了很多，但你知道吗？当我死里逃生回来时，看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被人夺走是什么感觉？”程方毅死死地盯着她，抓住她的手，声音悲凉低沉得有些黯哑，带着种几乎可以蛊惑人心的磁性，“你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要回属于我的，不行吗？”
“不行。”苏晓曼深深地吸了口气，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很用力，也很认真很郑重地说道：“因为我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个人，我不是你们的战利品！”
她慢慢站直身子，笔直笔直的，不依附于任何东西，从他的手中慢慢地，不容置疑地抽回自己的手。
“我承认，我上过一次当，错过一次。但不代表，我现在重新选择，就能回到正确的路上。事实上，过去的已经过去，你已经完成了你的复仇，刘浩然死了，浩然地产归你了。但从他死的那一刻起，我也自由了，我不属于他，也不会属于你。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也不要再浪费其他人的时间和精神在我身上。就当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样子，她狠狠心，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欠你的那些债，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纤瘦的背挺得笔直，柔弱的身躯里仿佛有着无尽的能量，足以支撑她对抗所有的压力，甚至能够化成另外一种能量，让她如发光体一般，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早已错过了她，他亲手将她推入了火堆，如今她浴火重生，却变成了另一个与他记忆完全不同的人。
她依旧如从前一样的温暖宽容，干净纯粹，吸引着所有身处阴暗的人，如刘浩然，亦如他。
只是，从前的她，皎皎如月，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拥有自己的光芒，而如今，她却有了自己的能量，自己的光源，灿灿如日，晃得人无法直视，又无法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