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她疯了高展逸可不傻。”祝子桦看出她的担忧,安慰道:“我要是受伤,她就是故意伤害,高展逸挡了一刀,顶多算他们内部矛盾。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她报了案我也去备了案,派出所公安局那边我都打了招呼,有事都会先来找我,不会再来骚扰你们母女了。”
“谢谢你,祝律师。”苏晓曼由衷地感谢,不是哪个律师都会像他这样负责地为客户做这么多事,更何况,她现在根本付不出那么多律师费来。尽管她还不清楚祝子桦的收费标准,但之前看到那两个警察的态度,猜也能猜到袁长峰找来的这位绝非一般小律师。
祝子桦大方地接受她的谢意,坦然一笑,说道:“说不客气就俗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那女人现在有点疯,你和孩子近期还是尽量少出门。她如果真出什么问题,发起疯来伤到你们就麻烦了。”
苏晓曼点点头,又有些发愁地朝书房那边看了一眼,说起来容易,不出门她怎么上班?不上班从哪里赚钱养家?还有刘思怡,她这学期本来就因为刘浩然的事耽误了半个月的课程,现在住校紧赶慢追的,总算没落下,要是再请假,老师那边都不好说了,再加上刘浩然的事,还不知道学校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决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又没法跟祝子桦说,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祝子桦接过她手里的西服,皱着眉头看了看,回头还得找程方毅去报销置装费,这趟差出的,原以为是小CASE,自己当休假似得抢着接来玩玩,没想到弄得如此狼狈,真是亏大了。
“你也别太担心,我会跟老袁说一声,给你们楼上楼下装几个监控,再跟这边的保安处说一声,注意一下,应该没事的。对了,高展逸是个聪明人,今天我话都放那儿了,他要是还看不好自己老婆,以后也没法在这行做下去了。”
苏晓曼听得瞠目结舌,敢情这位大律师去不光是去提出反诉,还恐吓了高展逸,难怪高展逸会替他挡刀……袁长峰请来的律师,还真是跟他一个风格的,说话行事明明正大光明的,偏偏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流气与霸气。
送走了祝子桦,苏晓曼想了又想,还是给高展逸打了个电话。毕竟,他是因为她们的官司而受伤,朋友一场,让她权当不知道,她也实在做不到。何况,祝子桦去医院就被齐欣欣打了出来,高希成的伤现在到底怎样了还不清楚,不问明白,她也没法安心。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苏晓曼几乎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忽然被人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高展逸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黯哑中带着几分疲惫,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是为了避开齐欣欣,才隔了这么久接听。
“喂……”
“高律师,”苏晓曼被感染的也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我今天没能亲自过去看望小希,不知道他手术进行的如何?”
高展逸沉吟了一下,看了眼自己被白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苦笑道:“小希的手术很成功,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也不用过来,这次的事也不能怪思思,我没能劝住齐欣欣,我也有责任。不过就算她告你们,有祝律师在,你也不用担心。”
“祝律师……”他一提起祝子桦,苏晓曼忽然想起了祝子桦之前说过的话,“你认识他?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高展逸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地说道:“他是我老板。”
苏晓曼顿时无语了……她果然没猜错,袁长峰的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善男信女。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高展逸补充了一句,“小希那边还得我照看,有什么事我会跟祝律师说的,你……不用担心。”
苏晓曼刚想开口,高展逸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显然他也不想再与她联系,免得齐欣欣越闹越大,谁也没想到她的破坏力居然有如此之大,搞得如今两家都不得安宁。
电话刚挂断,又响了起来,苏晓曼一看来电是林曦然的号码,就立刻接了起来,习惯性地问道:“曦然,今晚还回来吃饭吗?”
“我不回去了!”林曦然有些急促地回答,声音里有种古怪的气氛。
苏晓曼知道这个时间她打电话回来,十之八九是要加班不回来了,也没觉得异常,“知道了,我和思思自己吃。你也吃点好的,别加班就老吃盒饭,注意身体。”
“好啦,我知道了!”林曦然有些头疼地听着她的教训,更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身边的人,“你也不用做饭了,我给你定了外卖,最多一小时以后送到。”
苏晓曼不疑有他,以为她是体贴这一天被折腾的心累,感激地说道:“还是你对我和思思最好,所以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别累坏了啊!”
林曦然哼哼哈哈地应了几句,就赶紧地挂断了电话,等四周没人了,才长长出了口气,郁悴地叹道:“为虎作伥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
“为虎作伥?你干什么坏事了?”
袁长峰幽灵般突然从她背后冒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袋饭盒,献宝似得送到她面前,挨个在桌上摆开。
“小杨生煎、薛记麻辣鱿鱼、老成都夫妻肺片……统统新鲜出炉的,赶紧来吃!”
林曦然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自个儿吃吧,我已经有约了!”说着,她高高昂着下巴从他身边踩着高跟鞋走过,有意无意地丢下一记冷笑,“我都多少年不吃这些夜市地摊货了,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傻丫头?哼!”
袁长峰呆立在原地,半响无语,等再回头时,整个办公室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看着桌上摆着的各色小吃,这曾经是林曦然最喜欢吃的,当初他只有每年一次的探亲假可以回来看她,那时的她还是个学生,就盼着他回来的时候,带她去逛街吃好的。两人每次从夜市的街头吃到结尾,撑得走不动的时候,她还让他背着回去,因为当时的高跟鞋磨破了她的脚……
如今的她,穿着再高的高跟鞋,也能轻松自如地走遍天下,再也不需要他的扶持背负,如今的她,出入星级酒店,吃惯精致的菜肴,再也看不上这些夜市的地摊货。这一切在她眼中早已过气,就如同他一样,都已是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过期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他坐了下来,拿起早已冰凉的生煎,就着麻辣的小菜,一口一口,恶狠狠地咬下去,就仿佛跟它们有仇一样,只是不知道因为太过麻辣,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从鼻子嘴巴红到了眼睛,最后连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就好像一只被煮熟的螃蟹。
就算无法说出口,也要保持张牙舞爪的姿态,来捍卫自己仅存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