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林今日皆未跟随他家殿下前往府衙刑狱,反而因挂军职的缘故被禁军副统领叫了过去,但华青墨却与他不同,在京城里,像她这样时时抱有一颗忠勇之心,却不挂朝职也没有阶品、丝毫不在乎任何虚名的亲王从属,委实不多。
飒爽英姿双刃匕,这便是她最真实的写照。
她今日依旧束高发一身红边黑衣,此刻就坐在高层亭阁中仔细擦拭着昨晚方才使用过的兵器,因这一双短匕刻有华家图腾的纹路,所以需要精心细致的清洗上面的血渍。
她身负家族之担,立誓要为整个华家讨回公道,又怎会如那些人一般任由名利拖拽。
明明性格爽朗欢脱,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谨记时刻不能够丢架宣王府的脸面。
手里的短匕才擦到一半,她就看到了自亭阁下走过来的安南将军,便连忙将手中的物件复插于腰间,赶紧小跑着下来拱手行礼,问道:“将军可是来找殿下的?”
姜卿言自然知道凌靖尘不在园中,道:“你家王妃在陪着昭仁公主,不到晚点不会回来的,所以,我来找你。”说完,他从怀中拿着一封刚刚看过的信件,显然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他继续说道:“殿下还在刑狱,一时分不出身来处理这事,眼下只能咱们两个尽快商议了。”
华青墨听罢,赶紧将姜卿言请进亭阁说话,“将军请坐。”
她紧接着还遣散了四处侍婢,自己倒是候在一旁。
“你也坐吧,不用拘礼。”姜卿言却并不想让她遵守那些身份的规矩,他忍不住轻轻叹气,若华将军当年没有出事,如今的华府嫡出姑娘自然也是一位名府贵女,又岂会是随侍他人的王府护卫?
“是。”华青墨倒也不是矫情之人。
姜卿言将书信递到她手里,“从前在严州营有阶品的老一辈将领,有几人如今隐居在南川的,原先以邸茗将军的名义给他们发了信函,这便是回信。”
华青墨接过来仔细看后,有些疑问:“他们不相信邸茗将军?”
“嗯,有人抢先动手了,他们也因此而听到了些风声,所以不敢贸然前来相见,更是对邸茗的身份有所怀疑,所以我决定亲自去见他们,这不,想要向你借一样华家用来辨别身份的东西,来证实一切所言非虚,毕竟,你的身份是目前最重要的。”
华青墨听完之后,却有些担忧,“将军前去恐有不妥,陛下虽然一时不会移驾来此,但将军毕竟身负要职......我家殿下这几日有事要忙,无暇分身,我等却也无法替殿下分忧,唯有仰仗将军你了。”
说来委实是巧,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前来回话说禁军副统领求见安北将军,因为实在是找不到宣王殿下,阴林那边不敢做主,只好叫人来请姜卿言了。
华青墨见状,也知道如今两城之间的兵防部署之事乃是重中之重,孰重孰轻,她自然拎得清。
可饶是如此,她却不想放过这一次直面严州营旧部的机会,便指了指信纸,道:“此事却也耽搁不得,但将军有事在身,所以,还是我去见他们吧,毕竟他们也算是我父亲的旧部,说不定,还有可能见过我呢......岂不比什么华家信物来的更可靠?”
她话音刚落,姜卿言便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显然是不太同意她去冒险的。
华青墨见状,只好又劝道:“殿下与将军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自然也能出面去做些事。况且,说到底,那些老前辈们如今犹犹豫豫,无外乎是怕了,怕搭上性命而不愿牵扯进来,此乃人之常情。可若是他们亲眼见了我,听我诉了怨情,说不定还能问出一些实话来......否则,他们随意搪塞将军你,那咱们千辛万苦找到的人,也成无用之人了。”
姜卿言听罢,闷声思索了半晌,不得不承认如今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若是凌靖尘在这,听了华青墨这番自陈,只怕也会同意让她亲自去。
饶是如此,他依旧放不下心让一个姑娘独身前去,“若是殿下在,只怕也会交代你和阴林一块去,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你们两个一块去也是有个照应,他再有一个时辰怎么着也办完事回来了......已有子桑晏遇刺在先,咱们得小心......”
“如此,那就更不妥了,是谁陪我去都可以,宣亲王府的人便怎么着也不能再多了。”不知为何,华青墨却坚持不让阴林与她同去,“殿下,此事涉及我华家,今日的机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既然如此,就让我去试吧。”
只因,有些话她也不便再说下去,但她知道,姜卿言能懂的,既然能懂,便只能答应她。
姜卿言只得缓缓叹气,算是默许,只得又仔细嘱咐了好些话。
时间紧急,由此地出发,前往相约地怎么着也要大半日,他们都知道恐怕来不及禀报凌靖尘。
事不宜迟,华青墨便决定即刻出发,如此,天黑之前便能够赶到。
送走姜卿言后,她便回到自己房中,准备一些随行物品。
她想好了,不管那些严州营旧部认不认得出她,至少,她腰间的华纹短匕是造不了假的。
赶巧,步千语端着新做好的糕点,正想等着她家姑娘回来用,路过她与华青墨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瓶瓶罐罐的声音,她有些奇怪地站在门口,蹙眉道:“青墨,你这是要出去?”
华青墨示意她进来说话,将短刀插进靴子中,便走过去关上门,低声道:“我出去办件事,一会阴林回来,你告诉他......算了,他和安北将军在一块,现在应该也知道了......这事我去办最好,他若是回来之后执意要去找我,你可要拦住他啊!”
步千语见她欲言又止,便也没有多问,也自然不会多想,华青墨和阴林整日奔波在外也是常有的事,她倒是像日常那样关心地问道:“那你何时回来,今晚可要等你用晚饭?”
“两三日吧,我也不确定。”华青墨嘴上说着,手里也不闲着,很快就又检查了一遍随身包袱,随即转念一想,她笑道:“对了,我记得你给我讲过,袁州日铭城有一家酒肆叫......叫什么来着,酿制的桃花酒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