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尊还没死。
但是,在族人的眼中,他好像是彻底的废了。
原来,英雄一世的他,如今……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
圣尊杀入随庆魂海的样子,他感觉到了,对比随庆……
世尊鼓着眼睛,瞪着渐入暮色的天空,越来越没有神。
人族的情是什么?
是可以不计生死,以命相护?
那他……
魂海中的震荡突然消失,世尊正要以为自己又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阿弥陀佛!”
沉低的声音,一如广若当年还是佛子似的,满是怜悯!
世尊心神一颤,他知道,他来了。
他来了,随庆……也来了。
本就隔山打牛罩打的几乎涣散的神魂,在靠近随庆的魂洞处,不停地被镇、勾、破、灭、开……
每一次,世尊都感觉属于自己的神魂,被他打成了混沌。
而……
世尊无力向身边的人求救,眼睁睁地看着,被打成混沌的魂力被那个宝相庄严的光头影子吸引!
他……在吸收他。
不,也不是在吸收他,化为混沌的魂力,再不是他。
只算……天材地宝!
世尊眼角滑下一滴泪来,那滴泪谁都看到了,可是,不管是安画,还是谢汝中,还是谁谁,好像都没看到。
大家只是瞟了一眼,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罡风层上。
虚乘今非昔比,圣尊似乎在随庆那里吃了亏,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更担心圣尊!
世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天罚狱!
一庸、鲁善、门传雨、谈钟音四人,都很小心的看着似乎变了气息的广若。
虽然他还没睁睛,可是……
“……真的唤醒了真广若?”
门传雨长老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避过常雨,偷着传音给一庸三人,“他的魂力可以跟世尊的分身假广若抗衡吗?”
万一不能抗衡,以后再给他们闹什么幺蛾子……
“应该是能抗衡的。”
鲁善能连呼吸都非常轻,“林蹊早就找到过他,传给了他一套美魂王的神魂法决,好像是能从假广若和世尊那里偷盗魂力,变成他自己的。”
啊?
好厉害!
一庸三人对视一眼,都把美魂王的地位再拔高些。
那位当年引动风云,把万寿宗闹的人仰马翻的魔王,将来要出来……
“这是林蹊自己跟你说的?”
门传雨忍不住问鲁善。
“是!”
鲁善点头。
一庸斜他一眼,也偷着传音给他,“为什么你没报给我?”
“咳!”
鲁善不知道该咋说。
“林蹊不相信我,所以,你帮着她,给我打马虎眼?”
“……”
鲁善无奈的转过头,看向又迅速点起一根传界香的常雨。
他很相信一庸,可是,一庸有时候考虑的太多,真要告诉他,等于让他也跟着提一份心。
何必呢!
“不是我不相信你!”
鲁善只能道:“而是……,我也相信林蹊师徒,但她们要做的事,你可能会觉得太冒险,不信任,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就没有报给你。”
一庸:“……”
他还能说啥呢?
他也确实为林蹊他们正在办的事,感觉不可思议!
居然指挥常雨把真广若放出来,趁着世尊虚弱,抢他的魂力。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大胆的尝试了。
应该是佐蒙最强的圣者,活生生的被他们一点点磨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如果不是这几百年,世尊的行为确实印证了他们的成功,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啊!
此时的一庸,虽然还对林蹊说坑了圣尊的事,保有一定的怀疑,但是吧,这份怀疑,越来越弱了。
他希望这就是事实。
毕竟,现在连虚乘都在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一庸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在心里,他其实还有一个隐忧!
随庆是世尊的轮回分身,现在就算把世尊弄死,以后……,他感觉,他也再不能相信随庆了。
真希望林蹊以后也能注意着些。
一庸发现,他还是更倾向把随庆弄死。
他怕世尊利用随庆,利用现在的真广若,干脆脱离了现在的所有,跟他们玩金蝉脱壳!
这可能是世尊一直在玩的事!
只是,这话,他再也不敢跟任何人提了。
“常雨,密切关注广若的情况,如有需要,给予一定的支持!”
传界香上再次出现的一句话,让一庸四人,齐齐盯着她。
他们想知道,她还要给予什么样的支持!
“各位前辈,我师父这话,你们也都看到了。”
常雨当然不会傻傻的自掏腰包,“我这里只有几根凝神香,不知……”
“我只有紫府丹!”
谈钟音先表支持!
常雨一把接过她的丹瓶,给林蹊回了一个‘是’后,倒出里面的三颗紫色丹丸,直接按进广若的嘴巴。
“我有三世碧落花!”
鲁善依依不舍地掏出一个玉盒。
他们两个起头了,门雨传和一庸当然不好意思啥都不掏。
大家在这里,见证了一场,世人想像不到厮杀呢。
……
无相界,东水大殿,刚收到常雨的‘是’,陆灵蹊就又收到了青主儿略带兴奋的召唤,“灵蹊,快来,趁着现在,你和师父一起用开天决朝世尊出手。”
事实上,此时的青主儿已经试探着,往魂洞探进了一点。
圣者啊!
化为混沌的精纯魂力,于她也是大补之物。
青主儿期待陆灵蹊也赶快过来,帮着师父一起,要不然,她一旦动了,真广若就啥都捞不着了。
“他现在弱的很,师父不敢用开天之法,把他的魂力收归己用,我觉得吧,我和你都可以试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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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点过来吧!”
“来了。”
陆灵蹊回青主儿一句,转向宜法师叔,“师叔,”她的眼睛亮亮的,“我去帮师父一把,以开天决,多打世尊几下,您看如何?”
如何?
宜法今天一天都紧张的要死。
不能亲身参战的她,不仅要担心师兄,还要担心师侄和青主儿。
哪一个她都舍不得。
现在……
宜法非常想说,不如何,老实呆着。
可是,看到陆灵蹊亮亮的眼睛,她又把冲到喉间的话,死命的咽了下去,“小心点!任何时候,都要先保着你自己,要不然,师兄死都不会瞑目!”
“……是!”
陆灵蹊甚为躁动的心,又冷静下来,坐回蒲团,闭上眼睛,借着与青主儿的大德之契,再入师父的魂海。
随庆:“……”
他这里是啥了?
真是服了徒弟和青主儿。
“快动手吧!”
他往旁边让了让。
青主儿以魂力化成的小藤藤,伸进了魂洞时,随庆就隐约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现在徒弟也来,正好,两个人一起动手,速度快点。
“灵蹊,你来吗?”
青主儿的小藤藤迅速攀到了陆灵蹊的魂体上。
“你去吧!”
陆灵蹊的手忙的很,只能以脸贴贴她,“你厉害了,我就厉害了。”
可惜,常雨那里不能知知虚乘,如果能让虚乘跟圣尊多谈一会心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大胆的去了。”
青主儿笑嘻嘻地把小藤藤往世尊的魂海,伸的更长些。
此时,真广若的念《地藏菩萨本愿经》超度世尊的声音,正响在世尊的魂海,“……譬(pì)如工画师,不能知自心,而由心故画,诸法性如是。
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yùn)悉从生,无法而不造。
如心佛亦尔,如佛众生然,应知佛与心,体性皆无尽。……”
庄严、怜悯的声音,世尊都听到了。
这几百年,无时无刻的神魂之痛,虽然还在折磨着他,可是,听着他的超度,世尊的心却渐渐静了下来。
真广若亦是他欠下因果之人。
一直被分身压制,从来没有苏醒过的他,原本……
世尊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睁开。
其实还被捆着的他,嘴巴上被塞着软木,想求救也求救无门。
他就那么,在一众金仙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慢慢的限入沉睡。
外面的天更黑了。
小谷里,一枚小小的月光石,在旁边的小几上,散发着一点柔和的光。
安画一行人,谁都没动,大家都在等着圣尊回来,接着继续。
可惜,一等没来,二等还没来。
直到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在地平线升起,虚乘才笑着看圣尊收下他的一大片棋子。
“你输了。”
圣尊都要被他气死了。
这混蛋,整整磨了他一夜。
他的神魂本就有伤,却还要殚精竭虑的赢他……
“现在你可以滚了,老夫这里不欢迎你。”
“哈哈哈!”
虚乘一点也没有输的自觉,“今天真是畅快!”
说好了,三棋,由两胜的人决定这场会友,是不是接着继续下去。
“圣尊,我也说过无数次,不欢迎你的话,可是,你一样一次次的跑去找我。”
今天终于轮到他了。
虚乘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咦咦,你又生气了。”他笑眯眯地道:“气大伤肝啊,你今天的面色,看似还好,但是……”
“滚!”
圣尊冷冷吐出一个字,“三棋,我赢了两棋,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可以滚了。”
“行行行,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给你面子。”
虚乘发现,不要脸皮的时候,能更加的心意畅达,把他的宝贝棋子一个个的收起来,“回去以后,帮我跟世尊问个好,多年不见,我也挺想念他的。”
“想念他?”
圣尊用鼻子哼了一声,“真要想念他,你去见广若就是。”
“广若?”
虚乘好像被提醒一般,连连点头,“确实啊,老夫是该去见见广若了。”
他不想见假的,可以见真的呀!
“被世尊耍了那么多年,他的手段……,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圣尊:“……”
他更气了。
世尊还不知道什么样了呢。
回去,他又要怎么帮?
如果林蹊就是不走,一直帮着随庆……
一想到,那个朝他咆哮的龙,还有以魂力帮忙构建九方机枢阵的陆望,圣尊的胸闷不已。
他应该不惜代价的,扩殿通往随庆魂海的魂洞,否则,一切休提!
“老朋友,再会了,”虚乘太喜欢圣尊现在的神色了,对侍立一旁,对他始终没有好颜色的鄢青,好像没看到一般,一个眼神都没给,“下次有闲,我们再玩几盘。”
他在霞光万丈中,拍拍屁股滚蛋了,留下两个气成蛤蟆,还努力装着没被气到的人。
“圣尊,我们快点回去吧!”
鄢青被曾经看不起的家伙,无视了一夜,对世尊召回轮回分身随庆一事,就更积极了,“大家都在等着您!”
等着他?
他真稀罕啊?
圣尊脚下灵力一动,丢下鄢青就进了小谷,“世尊如何了?”
“一直都不太好。”
安画回答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看世尊,“师父,虚乘……”
“不该你问的事,不要问。”
圣尊瞄了一眼躺着不动的世尊,不甘不愿的上前,“世尊,你现在对随庆还有什么招吗?”
他拿下他口中的软木,正要探向他的魂海,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世尊身上的气息……
“尔敢!”
圣尊爆喝一声,全力碾进世尊的魂海。
啵~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世尊的额间,突然爆出一个指头大的血洞,他在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彼心恒不住,无量难思议,”他的声音异常虚弱,一字一顿,字字清晰,“示现一切色,各各不相知!”
说到这里,他看着圣尊,轻轻的笑了,“从此以后,你……再不用防我了。”
“……”
圣尊双唇抖动,面色惨白。
虽然他防了他,可是,可是……他这样死,他会不会……
“我其实不知,你是不是我的最强分身!”
世尊双目含笑,在圣尊想再冲魂海前,加快语气,并且摸了一个玉盒出来,“这里,我没毁,亦没看,交……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他也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不想帮他,又何必勉强,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彼心恒不住,无量难思议,示现一切色,各各不相知彼心恒不住,无量难思议,示现一切色,各各不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