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鹤越跑越绝望,跟杀鹤联盟的人玩了那么久,他一直智珠在握,可是现在,身后的追兵不管他如何闪遁,如何更改方向,总能锁死他的方位。
不对,这太不对了。
他忍不住怀疑身上的毒,在给黑驼子三人带路,要不然实在解释不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他就再也飞不动了。
他中毒了啊!
老白鹤在空中又使劲地扑腾了几下,终于‘嘭’的一声摔下了云头。
中毒到现在,东跑西颠的,他一直没时间逼它。
现在的身体,不仅乏力,就是妖丹好像也被毒麻了,再不受他控制。
王八蛋!
老白鹤诅咒黑驼子。
就是这个混蛋,若不是他,谁能拿住他啊?
借着百兽宗,一直以来,他不动声色地交好了各宗所有前程远大的天才弟子。
重平、和笙、陆岱山、叶琛等等,等等……
他在他们还小的时候,扮演和善慈爱的有道前辈。
他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了解修仙界各宗的明争暗斗,并利用种种,游走各方,交好各方。
数千年来,他做的非常好。
只除了不在预期中的散修。
要是早了解黑驼子,早知道有一天他能这么厉害,他一定早早交好于他,或者早早把他宰了。
“你……你们不能杀我。”
面对急飚而来,却始终没有靠近三丈的两个人,歪在雪地里的老白鹤终于又努力化成了人形,“我知道修仙界的很多秘密,我……我可以认主。”
说到认主,老白鹤其实觉得自己是真的委屈,“我发誓,噬灵魔功不是我的,我也再不会……”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个他费尽心机抓出来的女孩,正站在随庆的遁光上,呼啸而至。
现在,她站着,他趴着。
老白鹤的老脸忍不住狰狞。
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你……你藏到哪去了?”
要不是找她,他怎么会耽误那么长时间?
要不是她出其不意对他用了陆岱山的符网,他又怎么会没时间驱毒?
“……”
山河变色,地动山摇的高阶修士打架是这样的吗?
陆灵蹊真不知道说他什么,“我藏哪都不关阁下的事。”
“放屁!要不是你使计,我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前辈!”陆灵蹊不想跟老白鹤说‘计’的问题,转向黑驼子,“您是要等他毒发身亡吗?”
毒发身亡?
老白鹤脸上一变,“不不不,我还很有用,我真的可以认主。黑驼子,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用毒制着我,我保证,您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从此以后,就是您最忠实的坐骑,毒谷那么远,有我在,您会非常方便。
而且……而且修仙界,也没人敢到毒谷找您的麻烦。”
老白鹤突然觉得到这真是一条好生路,“修真联盟和天下修士,只会感谢您驯服了我。”
修仙界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黑驼子的拳头不算大,但真没人敢惹。
真要认他为主,修真联盟和杀鹤联盟那些人,为了给他们自己的无能找个借口,为了给天下人交待,说不得,还真的会往黑驼子脸上使劲地贴金。
“黑……主人,我活不了几年了,等我老了,妖丹、材料还都是您的。到时,您名利双收啊!”
为了性命,老白鹤顾不得脸面,“现在杀我,有和笙和随庆在,这功劳就不是您一个人的。”
……啪!啪啪啪!
黑驼子突然拍起了掌,“这话说的对,和笙、随庆,”他笑咪咪地看向二人,“老白鹤是我拿下的,你们不能跟我抢吧?”
“放心!”
让徒弟看到这个所谓的修仙界老宿,为了性命如此不顾脸面,随庆的心是复杂的。
不过,没有黑驼子,徒弟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我们兄弟还要感谢你帮忙,在千道宗拿下这老东西。”花花轿子人抬人,他愿意谢谢他。
“哈哈哈!好,我相信你们。”
黑驼子大笑,“老白鹤,你有没有感觉,妖丹那里有些痛啊?”
啊?
老白鹤面色一变,可不是,本来麻麻的,没什么感觉的妖丹,现在怎么感觉……
“放心,如果痛了,就说明毒要解了。”
“啊……?!”
从不相信,到惊喜狂喜不过一瞬,老白鹤的身子突然都感觉轻便了些,忙伏倒拜下,“白鹤见过主……”
话音未落,他的颈间一凉一痛,头颅不知怎的,突然从脖子上掉下,咕噜转一圈后,扭曲着一张脸,“你……我……”
“我是真小人,最讨厌你这样的伪君子。”
黑驼子弹了一把把沾血的大刀,“林蹊,说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他的血,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维持不住人形,渐化鹤身的老白鹤听那臭丫头迟疑地道:“血……血里没毒吧?”
“哈哈!我真给他解毒了,”黑驼子大乐,“要不然,他的妖丹,我也不能用啊!”
“别怕,师父帮你收。”
九阶大妖的精血,可是炼丹、制符的好东西呢,随庆抬手就是两个长颈玉瓶,轻轻一晃,还在扑腾挣扎的鹤身就好像被定住,断口处的鲜血直往玉瓶中去。
“林蹊,多学学你黑驼子叔叔的手段。”
随庆瞄了一眼圆瞪双目的鹤头,“这畜牲是九阶大妖,若不放松他的心神,万一鱼死网破,哪怕我们不会被他伤着,他的妖丹和这一身的好材料,说不得就要一起废了。”
“……”
老白鹤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算计他的。
这些混蛋!
他原本一张一合的鹤喙好像再也吸不了气,鼓出来的鹤眼,终于散尽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灰暗下来。
“哈哈!知我者,随庆也。”
黑驼子高高兴兴地捡起老鹤藏在羽中的几个储物戒指,顺便把鹤头收进储物戒,“不过呢,林蹊啊,它的毒可没你解得彻底,所以呢,它的血除了炼成符墨,可不能用于其他。”
……
这边发生的事,陆岱山当然不知道。
早已绝望的他,在一个过路坊市转一圈什么都没打听到后,终于移步传送阵。
在太霄宫坊市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好像老了十岁,没回陆家,直接进了仪芬的莲花峰。
“要哭…回家哭。”
仪芬都不知道,他到她这里流的什么泪?
“早说了,你们陆家的事,不要再来问我。”她异常暴躁,“我还要修炼,我还想有个好心情。”
“我找不到能说话的人。”
陆岱山不管她有多暴躁,缩着头,垂着肩,“这么多年了,仪芬,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
仪芬想打人。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没脑子,被这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
“恨你?”她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还是翩翩美男子啊?我还要恨你?”没了爱,自然也就没了恨。
“看看你,再看看我,现在我们谁更自在?”
陆岱山默默瞅了她一眼,吸了一下鼻子,“你自在,我不自在。”他掉着泪,“当年,我就不应该听我爹的。”
“……”仪芬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几口茶,按下想打人的冲动。
就是这样,陆家的人优柔寡断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爹?他爹都死了多少年了?
真不愿意,他爹真能把他打死吗?
自己做的死,兜不住了,就到处给自己找理由,找心安。
娘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没错!
要不然,她这么聪明,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怎么会栽在这坨臭牛粪上?
“那边的孩子……”陆岱山不知身边人所想,还在掉他的泪,“回来了。”
什么?
仪芬差点蹦起来。
真回来了?
回来了多少?
“姓陆的,当年的恶名我背了。”回来的是蠢蛋,“但只有那一次,你们陆家的事,不要再来告诉我,我不会管。”
“我没见到人。”
陆岱山不管她的恶声恶气,哽咽着道:“追杀老白鹤的时候,神魂突然被触,好像有什么人,要强力冲进,搜我的魂般。”
啊?
仪芬呆呆地看向他。
“陆家没有护魂之术,这只能是……是她弄的。”
“……”仪芬的眉头蹙了蹙,闭着嘴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遇到了强敌。”陆岱山抹了一把老泪,“仪芬,这事陆家不方便查,你……你看在她的份上,帮我查一查吧!”
“……”
想到当年的那个人,仪芬暴躁不起来。
世人都说她是毒妇,可是谁知道,她和那人还曾是朋友,还以姐妹相称过?
仪芬很惆怅,当一个合格的‘后娘’不容易。
尤其是在陆信稍为懂事以后。
她也是母亲,她的儿子是那孩子的小尾巴。
不懂事的时候,她可以好好对他,可以让他们兄弟相亲相爱,可是……
“你感觉那孩子……真的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她)被人搜魂了,后来,虽然帮忙阻住了,可那孩子的生死,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他(她)的灵魂波动如何?”
从灵魂波动的强度上,可以看出对方大概的修为。
仪芬尽量不让自己体会心中的感觉,尽量帮忙寻找线索,“当时的方位,大概指向哪里?”
“灵魂波动?”
陆岱山的眼睛稍亮之后,又迅速暗淡下来,“虽然只感应到一点点,可是我能肯定,那孩子已经筑基,不仅如此,其木系灵根应该非常突出,因为当时神魂的波动中,我还感觉到了一股好像随时帮忙修复的木灵之力。”
那样的孩子,应该不比他的信儿差。
可是……
仪芬的心也揪了揪,“方向?你当时在哪里?”
陆岱山忙把地图拿出来,“我当时在在少梁山和越岭的方位,老白鹤那一段时间,就在那一片晃,隐约感应到的方位,在东北方向,但这距离多远,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
线索真是太少了。
这破地方,属几不管地带。
仪芬望着地图,想从所谓的东北方向寻找。
半晌,她终于道:“既然是筑基修士,就有九成的几率是五行秘地回来的。”范围可以缩小很多,“少梁山和越岭的东北方向,有五个小宗门一个大宗门。那孩子不出意外,应该是出于此六者。”
各宗从荒园那边虽然收了不少弟子,可大都迷失在迷林之中,所以,范围又可以缩小不少。
“按你所说,那孩子不是很差,东北方向你到过千道宗,在那里,你可曾遇到……特别的孩子?”
回来了,却没有回陆家,显然,当年的陆信说了什么。
但是,他再说,也无法更改陆岱山是他们祖宗的事实。
仪芬觉得,如果对方出在千道宗,在知道陆岱山也在那里的时候,说不得会偷着去看看。
“没有。”陆岱山想了又想,摇头道:“坐客千道宗二十多天,虽然没有声张,可是叶琛老找麻烦,消息稍为灵通一点的,恐怕都会知道我,但……我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人。”没人偷偷看他。
“……行了,没有千道宗,剩下的五个小宗门,就更好找了。”
仪芬赶人,“这件事有我接手,你以后不必管了,现在,把你自己打理回正常,滚出我的莲花峰。”
“……”
陆岱山默默站起来,在身上打净尘术,以灵力回复眼睛的不正常,然后好像怒气冲冲地冲出莲花峰。
仪芬等了好一会,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凌雾,进来。”
“师尊!”
凌雾几乎是硬着头皮进来的,“师尊您要喝茶吗?”她连忙把空了的杯子倒满碧绿茶水。
“头疼,”仪芬闭着眼睛,“帮我揉揉。”
凌雾忙用心地帮师尊按摩头部。
“从五行秘地回来的寒漠荒园弟子有多少?”
啊?
凌雾一呆之后,老实道:“好像有三十八位。我们太霄宫就有两个呢。”
“你可知道,那些人里,谁的木灵根比较好?”
“……”
这让她怎么答?
陆师伯刚走,师父就来问这个问题,凌雾莫名地觉得他们在寻找当年流放过去的,“五行秘地那样大,弟子在那里接触的人不是很多。您若是想查,或许,我可以帮您问问朱培兰师妹,她是那边的人,对那边的修士应该都有关注过。”
“那就去帮我查查,我要他们所有的名单,还有灵根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