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还早, king工会的人都没有去蛇屋,他们等叶笙过来后,出声问道:“你在纸上写了什么?”
叶笙说:“写了十六个字。”
king工会:“……”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夜哭古村一天有两场席。早上九点一场,晚上八点一场。之前他们为了节省时间一般都不吃早席。
不过一想到明天就是死期, 一群人就跟吃断头饭似的, 一餐都不想落下。
石湿等人现在对叶笙的感官非常复杂。叶笙还是那副苍白清瘦、冷淡寡言的样子。只是一想到他现在的状态不佳, 是因为杀了太多人。他们就觉得心里发寒。
看叶笙手拿筷子,都感觉他在面无表情摸着一把枪。
只有管千秋对叶笙的态度自始至终没变,她咬了下唇, 开口说:“叶笙,我还是觉得,我们一开始拟定的方案没错。想要成功,必须等到第五天孟家先祖显灵时,毁掉孟家先祖的灵牌。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在第五天该怎么避开轮回。”
叶笙掀眸, 问道:“你们搞清楚迎亲当天的流程了吗。”
苗岩举了下手说:“我大概知道一点。迎亲当天, 夜哭古村会挂满灯笼,由纸人引路, 带着新娘上楼顶、过悬桥、一直到后山。接着, 族长会牵着新娘一步一步走到宗庙大门前, 开庙门,让大家进去跪拜,关完庙门才会放下铃杖。”苗岩说到这,悻悻然摸了下鼻子:“后面我就不清楚了, 夜哭古村的人在有些地方守口如瓶。包括【问名】的流程我现在也没搞清楚。”
叶笙皱眉, 他记忆力很好, 马上就想到了自己从山洞中出来后, 冥冥中听到的那声关门声。
叶笙神色怪异。
管千秋同样想到第一晚,清澈的瞳孔愣愣望向他。作为【绝对清醒】她的记忆比叶笙更深。
她喃喃:“对,开门声、关门声……夜哭古村的第一晚,我听到这个声音时,我头都要炸了,回溯的时间点,可能就是所有人进去后、族长关庙门的时候。”
石湿难以置信:“所以,我们要制止族长关门?可是族长手里有铃杖啊,但凡我们在他面前展露一点异能。族长摇一下铃,我们全都要玩完。”
光头:“不对,族长会牵着新娘的手走一段路。”光头大脑转动,立刻开口说:“我们可不可以冒充新娘,在族长不设防的时候,从族长手里抢过铃杖?”
苗岩惊喜说:“好像可行欸。”
宁微尘听到这,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说:“我不认为族长会认不出假新娘,而且,把夜哭古村的婚礼破坏掉,杀不死孟家先祖,我们依旧出不去这个坍塌的时间点。”
他的话一出,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一群人,是啊,只有杀死最高异端,才能离开这邪门的地方。
可是孟家先祖,要族长走完一切婚礼流程后才会显灵。而族长关庙门时,就是新的轮回开始。
众人脸色煞白,这听起来像是个无解的局。
就在这时。
喜婆突然臭着脸走过来,她表情难看,目光森森然看着这群外乡人,恨恨道:“新娘子要见你们!”
一群人:“……”
一群人:“???”
叶笙颔首,起身,跟着喜婆往新娘的住处走。
king工会的人傻住了,面面相觑:“我们……我们要过去吗。”
叶笙淡淡道:“你们不急着做任务的话,跟过来吧。”
喜婆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房前。
红色的囍字贴着门窗,灯笼高高挂起,窗前坠着三个洁白的捕梦网。
喜婆把门打开,一身素缟的新娘子正规规矩矩坐在拔步床前,梳头发。她的长发太久没打理,抹了点油才能梳顺。
新娘子就跟第一天众人见到的一模一样,纤细柔弱,容颜寡淡,各方面都普通。
见人进屋。
新娘子朝喜婆挤出一个笑来,说道:“阿妈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这几位客人说。”
喜婆不满道:“红拂啊,不是阿妈说你,你都是要结婚的大姑娘了,怎么能随便见外人呢,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新娘子乖巧又甜地笑了下,“我知道了,阿妈。”
等喜婆离开后。
孟红拂轻声说:“帮我把窗户关上可以吗?”
“哦哦,好的。”在这极其邪门的地方看到这位新娘,king工会的人都有种诡异的畏惧感。
谁料,在他们把门窗关好后,新娘子居然一下子眼眶通红,放下梳子,对他们跪了下来。
孟红拂砰砰跪地上磕了两个头,眼泪如断线般滑过脸颊:“求求你们,救救我。”
king工会:“???”
what??
管千秋伸出手去扶她,安慰道:“你先起来,先别哭。”
孟红拂肩膀颤抖,用红肿得和桃子一样的眼睛看向众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们见到我姐姐了对吗,她逃出去了是不是。太好了,姐姐逃出去了,逃离了这个吃人的鬼地方。”
管千秋愣住:“你姐姐?”
孟红拂噙泪点头。
众人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叶笙站出来说:“那句话是你姐姐留下的?”
孟红拂泪眼婆娑看向叶笙:“对,这句话只有夜哭古村的新娘子知晓,外人不可能知道。我姐姐当年就是被村里人逼着嫁人,从婚礼上逃出去后,一直不知所踪。你们是我姐姐在外面找来的救我的人吗?”
苗岩疑惑:“救你?你不是自愿冥婚的?”
孟红拂气哭了说:“谁自愿嫁给自己的亲哥啊,还是个死人。我当然不愿意啊。”
一群人:“……”对不起,我们看你【请期】时那虔诚的样子,还以为你也被孟家先祖洗脑了呢。
国王工会的人齐齐使了个眼色,他们没兴趣知道她的悲惨故事,只想从她身上找到破局的关键。
管千秋问道:“我们要怎么帮你。”
孟红拂眼睛红得像是绝望的幼兽,哀求道:“帮我解开腿上的环。”她跪坐在地上,曲起双腿,把裤腿挽起来。众人看到新娘子骨瘦如柴的小腿上有一个黑色的环,远看像是一条细小的黑蛇盘在小腿上。
孟红拂说:“这个环在这里,我根本跑不了,环被施了诅咒,我一旦离开夜哭古村,它就会化为蛇咬死我。”说到这,孟红拂哭得更难受了。
苗岩叹息道:“姑娘,你先别哭的。会有办法的。”
孟红拂说:“明天我就要嫁人了,呜呜呜呜呜呜,我也好想像姐姐一样逃出去。”
叶笙无动于衷,冷漠问她:“环的钥匙在哪里。”
孟红拂抽抽噎噎说:“在宗祠,被族长放到了我夫君的灵牌底下。”
苗岩配合着她骂道:“你们族长脑子有病吧!”
石湿道:“就是,就是。”大家敷衍地帮她骂完人后,马上火急火燎地想从新娘子身上套出解决的方法。
石湿假惺惺说:“我们确实是你姐姐安排来救你的,不过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你也很恨这个愚昧落后的山村吧,我们一起毁了它怎么样?”
管千秋愣住。
孟红拂再怎么样都是孟家的人。贸然说这事……
谁料,孟红拂轻声说:“好啊。”
她大概也已经缓过情绪来,在苗岩的搀扶下,站起身。新娘寡淡平凡的脸上露出一个愤恨憎恶的表情来,她赤红着眼,咬牙切齿说:“毁了它,我跟你们一起毁了它。”
石湿心中大喜:“哎哟,姑娘有魄力。”他们还以为孟红拂也会被孟家一堆条条框框约束呢。
孟红拂说:“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石湿卡壳了,傻傻地转头去看叶笙。
叶笙静静看着孟红拂,孟红拂察觉到视线,抬起头来,一双圆眼红红的。
叶笙淡淡问道:“孟红拂,你能接触到孟家先祖的灵牌吗。”
孟红拂呆了呆,然后点头:“能。”
她紧张地抓了下袖子,说:“迎亲当日,我是第一个进宗庙的,进宗庙后我会一路上楼梯,到最顶端,跪在先祖灵牌前。族长关庙门,就是婚礼正式开始先祖显灵时。”
几人面面相觑,都从眼中读出了惊喜。
王透没忍住开口:“那你可以在村长关门庙门的刹那,毁掉灵牌吗。”
卡住轮回开始,先祖显灵的那一秒。
孟红拂傻了眼,颤声说:“毁掉先祖灵牌……为什么……”她虽然对孟家古村恨之入骨,但身为孟家子孙,对先祖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王透严肃道:“造成那么多畸形儿惨死,造成你和你姐姐悲剧的源头,就是你们的孟家先祖。小姑娘,我们会救你出去让你重获自由的,只要你毁掉你们先祖的灵牌。”
这话不假,毁掉孟家先祖的灵牌,把孟红拂救出去只是举手之劳。
孟红拂:“可,灵牌很重的,而且用专门的石头做成,我……我该怎么毁了它。”
王透和石湿一下子把目光放到了光头上来,目露精光。
“【火种】!你可以借火给她!”
光头一拍脑门,凑上来:“对。小姑娘,我会在你手里放一颗火种!到时候,你在先祖之灵刚刚显现时就点燃火种,一定赶在族长彻底关上门前!不要快,也不要慢。”
先祖显灵的第一秒。
族长关门的最后一秒。
孟红拂说:“那……那你们也得先帮我把小腿上的环解开吧,不然我根本离不开这里。而且,赶在族长关上庙门前,毁掉灵牌,我得跑着上去,这个环不方便。”
“没问题,没问题。”
众人喜笑颜开。
叶笙的视线落到了孟红拂挂在窗边的三个捕梦网上。夜哭古村的习俗,是防止恶灵入梦,挂在床头。但在这里,孟红拂挂在了窗边。
石湿暗中和光头使了个眼色。
光头不用看都明白他的想法。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这个姑娘表现得再单纯,再可怜,只要跟邪门的夜哭古村沾边,对他们而言,都毫无可信度可言。
他会给孟红拂的【火种】是由他远程操控的。孟红拂只要把火种带到孟家先祖灵牌前就可以,由他来决定点燃时机。
牢牢守住族长关庙门的最后一秒就行。
只要孟红拂接受了他的【火种】,一切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众人走到这一步,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这该死的、邪门的夜哭古村,不仅要兢兢战战做任务、搞材料,还要弄懂轮回的关键一秒。
叶笙进屋后,就任由国王工会的人发挥。他的视线一直在打量孟红拂的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