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腰板挺直、面容和蔼、精神矍铄的老人便出现在我和伯父的面前。
几天前我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面前这位老者。后来,我很是自然而然的对他敬重有加。
此时,我也是下意识地就向老人鞠了一躬。
老人忙忙托住了我,看到是我,他显得有些惊讶,“是辰阳啊?怎么?你的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武师傅。我今天来访,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请求您。”
“哦?进屋吧。”老人让开门口,示意我和伯父进去,便转身自顾自向里走,“说吧,有什么事啊。”
伯父却施礼告辞,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去做。
我疾步跟进去,超过他,为他摆好了椅子服侍他坐下,说道:“武师傅,其实,我想拜您为师,跟着您学本事,以后也能救助乡亲们。”
武师傅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发现是空的便又将其放下,“好啊,你识字吗?”
我忙忙拿起茶壶为他斟好茶并递到他手里,略微有些尴尬地道:“不识字…”
还记得当初辰啸意识清醒之后写字与我交流,可那说到底根本不是我认出了字,而是辰啸写出字后,直接在意识里把问题给我传了过来,否则,那一次写字沟通,怎么可能实现…
武师傅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茶水,说道:“那可就不好了。我这医馆虽然不大,但基本上镇子上所有的人生病了都得指望着我。天天这人来来往往的,我都不一定忙得过来,入夜了便是身心疲惫早早睡去,我哪有时间教你本事呢?”
我一时无言,只因为老者说得一点不错。是啊,他本就年事已高,每天还要救治那么多病号,如果还要花费精力来教我本事,恐怕他的身体会直接吃不消。
武师傅慢慢地把茶杯放回桌案,道:“不妨这样吧,我们镇子有家学堂,你先去学一段时间,无须学多少,先把字都认全了,就来找我吧。”
我继续沉默,原因很简单,想去学堂认字就必须花钱,可初来乍到的我,哪有什么钱财,就连吃饭都暂时依靠赵知礼伯父一家,更别提拿钱去上学了。
武师傅端坐在木椅上,斜睨了我一眼,像是看出了我的窘境,问道:“是有什么困难吗?”
我现在武师傅面前,本就有的尴尬感觉一时间变得无以复加,只好咬着牙说道:“武师傅,说实话,我也很想去学习识字,只是,我实在是没有那个钱去交学费…”
“哎…”武师傅轻叹一口气,道:“辰阳啊,想必你也知道,我也正为收一个徒弟而发愁,但是我这里也不是完全做慈善的地方…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这话不假,但再伟大的医师,也是要吃饭的…你自己说说,我总不能为了你一个还不确定要不要做我徒弟的人,就先花这个钱来让你去学习吧?”
我点点头,向武师傅深施一礼,答道:“武师傅,您说得没有错。我也确实不应该指望您为我的学业买单。但是,武师傅,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您收我为徒。”
武师傅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其实你这小伙子我看起来还算顺眼,做我徒弟我也真的很高兴。只是你不识字这一点,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以向你承诺,等哪天你识字了,再来拜我为师,我一定收下你。”
天色仍未大亮,我一人走在街道上。街上人还是那么少,气氛也还是那么冷清。我忍不住哆嗦一下,加快脚步,向赵知礼伯父家赶去。
推门走进院子,便见到伯母正在院子里喂鸡。我冲她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
伯母略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报以微笑,问道:“辰阳,你不是去拜武师傅为师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走过去接过伯母手中的米盆,替她喂起了鸡来,苦笑道:“本来武师傅听说我想拜他为师还是挺高兴的,不过后来一听我说我不识字,他就有些犹豫了。这也怪不得他,不识字,怎么知道怎么看药方、又怎么跟他学医呢…”
伯母点点头,想了想,说道:“那…辰阳,麻烦你帮我把家里这些牲畜都喂了好吗?我该出去洗衣服了。”
我很爽快地点头,“伯母您放心吧,我会做好这些的。”
伯母笑了笑,回到里屋提出一桶衣物之后便出了家门。
伯父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去打渔或打猎了,赵晓琳则是去了学堂上学,只有我在他们家里,默默地做起了家务。
喂过家里的牲畜之后,我并没有停下,而是又把院子、屋子的每一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
我站在院子里伸展了一下全身筋骨,抬头看看天色,离午饭还有些时间,便带上门锁出了门。
走在小路上与洗完衣服回家的伯母碰面,她问我要去干嘛,我说家务都做完了出门散散步,她便点点头说记得回去吃午饭。我笑了笑答应,便自顾走远。
又一次来到那条河边,我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据赵伯父的大儿子赵习文所说,当初就是他在这个地方把我从河面拉上岸的,与我一起的,还有被泡的已经发肿的秦济前辈。
后来赵习文喊来他的弟弟赵明通一起在山上把秦济前辈葬下了。而我则是被送到了武师傅那里调养。
那天睁开双眼,发现所见的竟又是一个医师,我曾一度以为秦济前辈没死,他又一次把我从危难中救了回来,但在恢复视线后才发现,原来是与秦济前辈没多大关系的武师傅。
等到调养的差不多了,我便被赵知礼伯父接回了家,直到今天。
我并不喜欢就这样依赖着他人。尤其那还是陌生人。所以没几天我很不安,所以我没几天就赶去了永年军营,被拒绝后,便想着要去拜武师傅为师。
可如今,不识字这一硬伤让武师傅也没办法收我为徒,这让心情本就不高昂的我更加忍不住的一阵阵发愁。
阳光静静地落在我身上,让季节带来的微寒稍有减缓。我长出一口气,开始为接下来的生活默默地做着打算。
事实上镇子里也有不少营生可以去找。思来想去,我忽然想起了铁匠铺的那个姜师傅似乎也在张罗着再收一个徒弟。
我静心的考虑着,觉得这条路是可行的。
在山谷里的那段日子,我也做了不少体力活。几个月下来,这具身体的各种素质,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铁匠铺里那种五十多斤的大锤不敢保证,但是二三十斤的那种锤子还是拎得起的。
促使我向这方面考虑的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从身体调养好了之后的这几天,我很明显的感觉到超自然力量在改造着我的身体。其中尤以脑部最为显著。这就导致了我想起了许多事。包括这具身体以前的经历,甚至包括了我在原先世界的经历。
许许多多清晰且真实的记忆画面总在睡梦中一幕幕地播放着。让我这几天总觉得不够睡。
这具身体生前名叫霍晨辉。是个大户人家家主的私生子。但是遭遇很是凄惨。他的母亲生下他不久,便被家主正妻瞒着家主送到了很远的一个小村子。
他的母亲只是个丫鬟,在那个小村子里为了照顾他长大受了很多欺辱受了很多伤。但是为了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村子里有个地主,他母亲就上门去讨生活。可这个社会底层人民能有多好的生活。他的母亲便总是只能靠着一点点食物来给自己和霍晨辉维持生命。
母爱总是无私,她总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霍晨辉吃饱。但现实终究是太过于残酷,在他七岁那年,这位命苦的母亲还是在地主家的压榨剥削下失去了生命。
霍晨辉成了一个野孩子。每天就在村子里四处游荡,睡的是别人家的屋檐下或者桥洞、吃的是跟流浪狗或者山里松鼠抢来的一点食物。
五年过后,那个小村子遭到了天龙国军队的洗劫,村子里的男人都被强行征召去做了苦力,而女人们则是被拉进了军营做慰安妇。至于孩子们,由于对天龙国军队来说没有多大作用,就被全部抛弃。
霍晨辉跑了,拉着几个一起流浪的小伙伴,但后来在山里遇到了野兽。逃亡过程中失足坠下了湍急的河里,再上岸时已经没有了生命,而我,也恰巧入主了这具身体。
这经历很俗套,但确确实实是这个时代下常有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我得到了霍晨辉所有的记忆,更加为了他的经历感到痛心。
在原先世界时的记忆在这之后以更加迅猛的架势涌了上来。我所见的每一幅画面,所闻的每一声声音都重新快速且清晰地播放。
这几天梦醒时分,我都会有短暂的失神,仔仔细细地将那些在校时学习过的知识重新整理了一遍。
尤其是今天早晨的那些内容让我格外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