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潇雨听到沈庭轩的话,愣住了,“郑婴……要劝降苏玉?”
沈庭轩不语,显然他也跟于潇雨一样,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郑婴被带来的事,沈庭轩也是在大军入城时才知道的,因为他其实才刚刚“苏醒”不久,对渠阳城的事鞭长莫及,也根本来不及过问。
将郑婴带来的,正是冯渊。
此时听到手下禀报,冯渊便让人将郑婴押到山海会大门下,由他对苏玉进行劝降。
随着冯渊的命令下达。
不多时,便有两名卫兵押着郑婴走向了山海会的大门。
于潇雨目力过人,虽然隔得不算近,但她还是能看清,苏玉在看到郑婴的一刻,脸色明显变了。
郑婴在士兵的看押下,来到山海会大门下方,他举头与苏玉遥遥相望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和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还是郑婴率先开口唤了一声。
“玉儿……”
苏玉冷怒道:“别唤我那个名字,我不是苏玉!”
郑婴苦笑着点头,“好……罗珊娜公主。”
苏玉昂起头,不再看他,“你来干什么!?如果是来做说客的,就省省吧。”
郑婴不答话,只是默默地仰头望着她,仿佛想把分别以来的时光在这一瞬补齐,亦或是在努力要把苏玉的模样印在脑海里。因为……他们即将生离死别。
一个静静地看,一个冷着脸不看,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十来米的距离,默默相对。
郑婴被带来的目的,是为了劝降苏玉。可是他见到苏玉以后,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对方。
两名押解郑婴的士兵面面相觑,虽然都觉得应该催促郑婴快点进行劝降,但郑婴往日身为主帅的余威尚存,所以两名士兵到底没敢开口说些什么。
如此一来,现场的气氛便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最后,还是郑婴开口了。
他说,“玉儿,我许久不曾见你笑过了,你再给笑一次可好?”
众:“……”
于潇雨隔了这么远都觉得尴尬。
这郑婴是咋想的,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跟媳妇逗趣儿的吗?
果然,郑婴这句话出口后,苏玉一张悄脸气得煞白,怒斥一声。
“郑婴!”
郑婴见苏玉秀眉倒竖、杏眼圆睁地瞪着自己,却笑了出来,“玉儿,对不起……”
苏玉听到郑婴突然不明所以地向自己道歉,不由得怔住。
下一秒,郑婴突然出手,一把夺过身旁卫兵腰间的佩剑后,不待任何人做出反应,便横剑抹了脖子!
三尺热血直溅高墙大门……
于潇雨捂住嘴,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没有发出来。
这一下突变显然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直至郑婴的身体直直地栽倒在地上,高台上的众人才躁动起来。
另一边,大门上方的苏玉就仿佛被人点中了穴道一般,呆怔地看着下方倒在血泊中的郑婴,久久无法动弹。
半晌,负责押解郑婴的两名士兵才回过神儿来,他们显然也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把郑婴的尸身带回去,可是他们刚弯下腰准备抬走郑婴的尸身,却听上方响起一声嘶哑的低吼。
“不许碰他!”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苏玉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就像前文中提到过的一样,苏玉的双腿之所以瘫痪,皆是由心病而起。现在她亲眼目睹郑婴在面前自刎前,刺激之下,苏玉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她开始跌跌撞撞地向下面跑,苏玉的贴身侍女几次想要扶住她,都被苏玉一把挥开了。
下一刻,山海会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身缟素的苏玉踉跄着奔出来,即将跑到郑婴身边时,还是一个不稳跌倒了,苏玉就那么手脚并用着爬到了郑婴身边。
可是眼看着已近在咫尺,苏玉却又僵住了,老半天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抱住郑婴的脖子,搂入怀中……
看着下面那一幕,于潇雨用拳头捣住嘴,只觉心情沉痛压抑至极。
沈庭轩的叹息声在她身边响起,“他来摩竭哆,根本不是为了劝降苏玉。”
想起郑婴自刎前说的那句“对不起”,于潇雨点头,“他只是来见苏玉最后一面的……他在来之前,就下定自裁在她面前的决心了。”
九年前,因为郑婴的奉旨追杀,苏玉失去了她的国家。九年后,他自裁在她和她的族人面前,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
尽管郑婴已被罢官免爵,成为戴罪之身,但他毕竟曾为镇西军主帅,曾是威名赫赫的宣平候。
此次随冯渊来的七万镇西军,基本都是他的旧部。
现下眼见郑婴横死当场,所有军士都忍不住摘下头盔,低头默哀……
一时间,全场沉寂,所有人都默默地注视着下方的那一对儿。
与此同时,阴郁了一整日的天空,终于降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将郑婴和苏玉身上沾染的血迹晕染开来,趁着一地的猩红,就仿佛他们大婚那日,二人穿得喜服一般……
苏玉脸上没有落下一滴泪,可是那目光却似万箭穿心般的痛楚,她用手轻轻抚去郑婴脸上的血迹,无声哀逝。
于潇雨扯了扯沈庭轩的衣袖,低声道:“大人,能让我下去劝劝她吗?或许……我可以说服她放弃抵抗,带领族人们投降。”
沈庭轩闻言微怔,转头看向于潇雨,从他紧皱的眉心看来,沈庭轩并不赞同于潇雨的提议,可是当他望进于潇雨乞求的眼时,沈庭轩却迟疑了。
接着,于潇雨又向众人说出自己想下去劝降苏玉的意图。
冯渊第一个反对道:“于姑娘,你不是不知道这女人的狠辣。眼下她已是困兽之斗。于姑娘此去,只怕她会伤了于姑娘啊。”
于潇雨却摇头道:“请冯将军放心,苏……罗珊娜,她不会对我怎样的。”
虽然于潇雨这样保证,但冯渊还是满脸的不赞同,他转头看向沈庭轩和肖志远二人,前者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后者则耸了耸肩,全看自己的好友如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