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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说到点子上了。依照朱厚照一贯的思路,出于皇权的稳定,他不可能对勋贵伤筋动骨,所以如此厚赐就是为了堵住戴珊的嘴,希望他见好就收。可戴珊也并非软骨头,他这番话就是把皇帝递给他的梯子踢开,一方面表示不死不休的决心,另一方面又是哀兵之策,希望换得朱厚照的怜悯。
月池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她无法给戴珊做任何保证,只能说些空洞的安慰之语:”还请您放心,圣上已然遣人去查探,相信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戴珊眼中划过一丝黯然,他想到了先帝,如果先帝还在……他又长叹一声,人死不能复生,当今毕竟不是先帝。主屋内顷刻间一片寂静,浑浊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腻的沼泽,月池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陷入沼泽的小动物,即便拼命地用利爪挣扎,可结果还是越陷越深。她感到了窒息。张岐也觉浑身不自在,他垂着手,张口结舌,恍惚间还是以前在学堂听训的小蒙童。
幸好有人及时开口,将这这股难言的缄默打破。王阳明忽而道:“三位恐还有要事相商,不若由下官陪同李御史去探望三位小公子,届时圣上若垂询,李御史也好回话。”
月池一愣,只听戴珊道:“也好,那便劳烦伯安了。”
王阳明对月池微微颌首,两人这才出来。明明待得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可月池掀帘见日时,竟觉日光晃眼。她微微遮住眼,只觉双目酸涩不已。王阳明见她一身绯色常服,不由道:“旧花欲落新花好,新人少年旧人老。【1】”
月池这才注意到,王先生身材高瘦,风神疏朗,颇有轩轩霞举之态,可身上却只着青色常服,腰束乌角带,胸前是以杂色文绮所织就的鹭鸶补子。是了,他是刑部主事,只是六品官,可她却已是四品了。月池一时脸涨得通红,这官明明不是她想做的,她也未靠此获得什么好处,可巨大的羞惭还是攫住了她的心神。
王阳明见状反倒笑开,两人并肩行到庭院中时,他问道:“何必作此小儿女态,难不成这官位当真得来不正?”
“当然不是。”月池脱口而出,随即苦笑道,“不过也相差无几,不瞒先生,虽未出卖色相,却也做了鹰犬。”
王阳明正色道:“你做得是御史,将这个官是做成英雄豪杰,还是蝇营狗苟,不在外物,而在你的本心。只要你持心公正,何愁世人看不清你的秉性呢?”
月池一时讷讷了起来,而顷她才发出幽幽的叹息:“先生,我还是有些害怕。这不是三年前在驿站救一个平民女子那么简单,这涉及到了文武之争、涉及到了皇权的安定,即便皇上如今待我远胜从前,可是皇上毕竟是皇上,龙有逆鳞,人有撄之,则必杀人。【2】我总以为自己是不畏生死的义士,可真的被卷入漩涡之中,要直面刀锋时,我还是抑制不住畏惧的心理。我愿意行善的前提是,我有足够的把握能够保全自己。骨子里的自私与软弱,真教我感到羞愧。”
王阳明闻言却道:“怕死是人之常情,你以为我就不怕死了吗?”
月池侧脸看向他:“您这样的人,不是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王阳明失笑:“连太上老君都说,人之性命,与天地合其体,与道德齐其生,大矣!贵矣!善保之焉。【3】先生我又岂能轻易割舍这大好头颅呢。只是,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可贵,值得我们为了它去冒一些风险,那就是世间的公理与心中的良知。再者,事已至此,冲突早已是避无可避,倒不如狭路相逢勇者胜。”
月池诧异地看向他:“此话何解,若戴家惨案并非勋贵所为,此事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王阳明摇摇头,正要回答间,忽而发觉已到了内院,他道:“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
说话间,孩童的恸哭如箭矢般刺破沉闷的氛围。月池的心仿佛被猛兽的铁齿所噬,她面色发白,一时竟然裹足不前。王阳明回身看她,她这才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她转过碧纱橱,看到了三个遍体鳞伤的孩子,那些深深浅浅的猩红,如一把尖利的雪刃狠狠扎进了她的眼眶中,轻而易举地刺破她的虹膜,穿透进眼球的深处,血色在她的视野中蔓延开来,渐渐的,触目所及,尽是血流殷地。
直到此刻,那些早已湮没在故纸堆里的刀光剑影、尸山血海,才透过孩子眼鼻尽毁的脸颊,摇摇欲坠的手指,真真切切地展露在她的眼前。马克思曾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可权力降临人世时,那高高的宝座下又何尝不是累累白骨?她也渐渐从一个自由人,成为宝座下的血肉支撑。
无言的尖叫和激荡的情绪在月池的胸中不断地撞击,仿佛要撞碎她的胸腔,撕开她的肚肠。月池感到一阵绞痛,她此刻才明白王阳明和戴珊让她到此处来的原因,这是阳谋。他们早知,尚有几分良知的李越,在面临此情此景时,不可能无动于衷。
良久,她才将情绪平复下来,开始和戴灏聊天。在尽量安抚戴灏之后,她要来了纸笔,开始试探性地询问货郎的容貌。提及害他们至此的凶手,戴灏明显打了个寒战,可他还是强忍着畏惧向月池断断续续地描述:“……他大概四五十岁,他有胡子……眼睛是三角形的……”
月池飞快在宣纸上画了一对眼睛:“是这样?”
戴灏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好像要更圆一些。”
“是眼头,还是眼尾更圆?”月池提笔询问,“慢慢想,不着急,关键是要准确。”
戴灏仔细思忖过后道:“是眼头。”
两人就这般一问一答,中间戴灏还小睡了片刻,到日落西山时才画完了整张人像。戴灏看着画像又忍不住哭出声来:“就是他。”
闻讯赶来的戴礼是又惊又喜:“李御史竟然有如此绝技,是了,您的授业恩师是唐伯虎啊。这下好了,不愁抓不到凶手了。”
月池与王阳明却对视了一眼,他们看着画像上的大胡子不由苦笑。这明显是乔装改扮过的。随后,他们又一一向附近胡同里的人询问,的确有人看到了那货郎,可没有一个人能指出他离开的确切方向。至于货郎所售烟花的残骸,他们走访了好几个铺子,也没有师傅能说出来历。
折腾了半天于案情一无所获,反而等来了一场雨。月池和王阳明坐在凉亭中休息,秋雨潇潇而下,亭外的竹叶传来沙沙的声响,好似有无数只蚕在大口大口地吞吃桑叶。
王阳明道:“这明显是早有准备。”
月池道:“您觉得会是谁?”
王阳明摇摇头:“受益者太多了,可能是定国公府自己想要报复,也有可能是定国公府的仇人蓄意栽赃,还有可能是戴御史的政敌浑水摸鱼,更有可能是宦官或者激进的文臣想要激发矛盾。可无论是谁,尾巴都已经扫得一干二净,单靠三法司这帮人,只怕什么都查不出来。”
月池捧着茶盅,薄薄的白雾升腾而上。王阳明一时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的声音不徐不疾地响起:“先生,既然什么都查不出来,为何还会避无可避呢?”
王阳明一愣,他缓缓道:“你们陷入了误区,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大家以为它是什么才最重要。即便最后铁证如山查出来是旁人,那又如何,比起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事实根本微不足道。天下臣民已然深信不疑的,是勋贵妄为。所以无论如何,对整个朝局而言,对定国公府已有罪状的判决才是重中之重。若是高高拿起,轻轻放过,寒得不止是戴御史一人之心,还有千千万万清白之士。为恶者被包庇,为善者反遭陷害,又有几人还敢说真话,又有谁还敢信任天子呢?”
月池放下茶盏:“可勋贵之心,对圣上来说,同样不可或缺。”
王阳明道:“两害相较取其轻。”
月池摇摇头,文臣所想的轻,和朱厚照的轻明显不是同一个。王阳明道:“这就需要你向圣上说明利害。”
月池苦笑道:“圣上心中早有一杆秤,轻易动摇不得。此事,真就不能两全其美吗?”
王阳明看向她:“徐延昌所犯之罪,桩桩件件都是人证物证俱全,强占民田,纵仆行凶,强抢民女。若这样的人都能逃出生天,那些枉死的无辜之人岂不是到九泉之下也无法安生了?”
月池一时无言以对。这事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使她郁郁寡欢。整个人如同游魂一般,慢慢往新家晃悠。可当她走进巷口时,却惊诧地发现,一行轻骑正立在她的家门前。打头的那人,俨然就是朱厚照。他内着秋色窄袖戎衣,外套紫花罩甲,腰间还系着一柄长刀。他常骑的那匹枣红色的追风马一眼就看到了月池,打了个响鼻就朝她跑了过来。
朱厚照被吓了一跳,随后也看到了她。他笑着策马向她奔来,身后是残阳的酡红。他问道:“你怎么才回来,赶快上马,朕今儿去西山打猎了,抓了好多野味,晚上就在西苑吃烤肉去。”
打猎?月池定定地看向他,眼中暗潮涌动,她有些想问他,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没说。天子和公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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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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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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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