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能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到一些线索。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她赶到渡世院子里的时候,他们俩竟然已经聊完了。
折厌正从渡世的房间里出来,而且看那样子,根本没有受到什么责怪,就仿佛只是来通知一声,他交代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
怎么会这样?
刚才在大殿里的时候,她分明看到渡世动怒了。
而且折厌一走,她就马上行动,根本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折厌又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渡世息怒的呢?
苏倦捉摸不出其中的门道,一看折厌要走了,也只好先放下疑问,跟上去。
虽说没听到渡世和折厌的对话,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什么,可如果跟着折厌,看他下一步的动作,或许就能从中探出一些端倪了。
苏倦没有什么跟踪人的经验,所幸的,她本身就是鬼,走起路来没有声音,而折厌的眼睛看不见,最主要的就是靠听力,所以跟起来也不算太费劲。
可她哪里知道,早在她到渡世院子里的时候,折厌就已经发现她了。
之所以不戳破,还让她继续跟着,只不过是想看一看她究竟要做什么而已。
不过,跟了这么久,跟得他都有点心痒痒了。
折厌心情愉悦的勾起唇角,而这笑里,分明含着意味深长的危险味道。
只见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自顾自的说道:“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我听错了吗?”
一句话,直接吓得苏倦定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了。
可她不动,折厌也不动。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遇到了问题,非要探究出个所以然似的。
眼看着折厌手里的盲杖方向一变,就要朝她走来,苏倦也赶紧急中生智的掐着嗓子:“喵!”
这一叫,折厌的脚步果然停住了。
只见他脸上快速浮现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原来是小猫啊。”
没错没错,就是小猫。
所以您赶紧走吧。
千万别再回头了。
苏倦在心里疯狂祈祷着,只等折厌重新转身,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吓死鬼了。
她刚才都已经开始思考这次要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死法,才能逃过给渡世当口粮的命运了。
毕竟,上次那个坠崖的方法一点都不好,摔得粉碎也就算了,还要挂在树上干烤,这次一定得选个舒服点的。
可她这口气还没舒完,耳旁便又传来了折厌喃喃自语的声音:“也不知道这只小猫跟小蠢猫长得像不像,要是小蠢猫还在,那就好了。”
“……”
小蠢猫?
这不是折厌给她取的名字吗?
原来折厌到现在都没忘记过她,苏倦的眸色微暗了暗,那时候,她就这么死了,他一定很难过吧。
不过,以折厌的手段,那些杀她的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应该已经帮她报仇了。
苏倦叹了口气,刚要打起精神,继续去追折厌,就见他霜白色的身影迅速倒下。
那是……一个山渊。
完了。
折厌的眼睛看不见,这要是摔下去……
“师兄!”意识到折厌有危险,苏倦也顾不上自己到底会不会被发现了,赶紧就冲了过去。
想趁着他还没摔下去,先把人拉回来。
可她才刚抓到折厌,就被那强大的惯性给拖了下去。
迅速下坠掀起的狂风狠狠刮在苏倦脸上,夹杂着一种叫人胆寒的阴冷和锐利。
即便她这具身体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仍是惊得心脏怦怦直跳。
脑子里根本来不及思考,就紧紧用手抱住了折厌,试图把他抱到自己身上,这样就算这个高度能摔死人,摔下去的时候,她也会在折厌下面,给他垫底。
虽说她也不确定这么做能不能让折厌活下去,但……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想起上次摔下山崖的惨状,苏倦就不由悲从心来。
难得大胆的把脸凑过去,贴到了折厌脸上,颤抖的安抚:“师兄别怕,一会摔下去的时候,把我当肉垫就行了,我……”
苏倦握着的拳头紧了紧,这才又接了下去:“一定会以吾之身,护你平安的。”
以吾之身,护你平安?
折厌只觉得那被寒风刮得又冷又空的胸口猛然一颤,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暖流涌入,冲得他胸腔生疼,比风刮,剑刺还疼。
而将他抱着的苏倦已经将脸退开了一些,准备调整姿势,迎接新一次的坠亡了。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死亡。
但以前都是她自己孤孤单单的死。
这一次,却有折厌陪着。
虽说她一点都不希望折厌受伤,可……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能死在他的怀里一次,好像也不错,
想到这,苏倦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心底倒数了起来。
十。
九。
八。
七。
……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次死定了的时候,折厌突然一手环住了她的腰,一手拔出藏在盲杖里的长剑,狠狠刺入手边的岩石。
只见长剑如镀银辉的月光,在岩石上生生划出了一道狰狞的长痕,而他们也因此停止了下坠。
“师兄!”苏倦震惊的睁开眼,恍然回神,对啊,差点忘了,折厌的盲杖里还藏着剑。
这是他素来的习惯。
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人前,伪装出一副手无寸铁的模样。
可谁又能想到,他最大的弱点里藏着的,便是送人去向死亡,最锋利的武器能呢?
就像他的人一样,笑里藏杀。
“你很怕我死?”这话明明是个问句,可从折厌口中说出,就笃定无比。
仿佛就算苏倦不回答,他也知道答案。
苏倦一心只想着这剑能撑多久,根本没注意折厌话中的深意,所以连想都没想就答道:“当然了。”
“为什么?”
如果现在有人从上面往下看,一定会被吓到。
他们那个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妙言师弟,现在竟然悬在山崖上,一手抱着苏倦,一手抓着长剑,而且说话依旧平稳,笑容依旧温和。
仿佛对他来说,这一点危险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是直接坠亡,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