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是他害死了她,所以他也再没有资格继续活着了。
他是在用牺牲自己自由的方式向她恕罪,他以为,这样就算和她一起死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死,苏倦也没有死。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还有机会再见,她竟然还不计前嫌的帮了他。
她也永远不会知道,时至今日,他仍是喜欢她的。
看到她的时候,心中仍有悸动,仍希望给她幸福,仍可以为她抛下一切,包括城主之位。
只要她愿意,他甚至可以把城主之位让给其他人,然后与她隐居山林,去过最平凡的生活。
她不会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他没有机会告诉她,即便有也不会说。
因为,只要他知道她过得好,过的幸福,那就足够了。
至于他自己怎么样……
没关系。
往后的余生,就让他为自己,为夏明行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夏陆屿也终于缓缓收回了目光:“走吧,回去吧,百姓们还等着我们呢。”
“那苏姑娘……”苏倦和夏陆屿的事情,夏城可谓人尽皆知,更何况是夏府里的侍卫呢?
再加上夏陆屿刚才看苏倦的眼神,分明是对她还有爱意。
见此,侍卫也不禁有些于心不忍的开口问了一句。
他想说,就算夏陆屿和苏倦此生再无可能,那至少追上去,好好做个道别吧。
可夏陆屿却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与她,此生就算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的。”
说罢,他也很快转身离开。
黑暗中只留下一抹落寞的身影。
只等他的身影消失,折厌这才缓缓松开了苏倦,唇角还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还算夏陆屿识趣,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不该出现。
否则……
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可就不敢保证了。
……
也不知是因为有折厌在身边,还是因为那么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这天晚上,苏倦睡了非常好的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折厌虽说早就已经醒了,却没有起来,而是安静的抱着她,狼尾长发蓬松的披散在肩头,身上还带着被窝暖和的温度,苏倦被他抱在怀里,紧得她都有种随时会出汗的错觉。
或许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不好,怕折厌累着,苏倦也调整了一个方向,然后把整只鬼都窝进了他的怀里。
她知道折厌醒着,但她不想戳穿,也不想起来。
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么安静又惬意的早晨实在是太难得了。
察觉苏倦的心思,折厌的唇角也几不可察的勾起了一抹弧度,一双手臂搂住她的腰,下巴虚虚的靠在她的肩头,整个人都处在完全依赖她,而且绝对不能没有她的状态。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了不知多久,苏倦真觉得热得不行了,这才终是缓缓开口:“师兄想沐浴一下吗?”
虽然苏倦问的是他,可折厌却立刻就明白,是她自己想沐浴。
所以也很快开口朝守在门外的阿雪吩咐道:“准备沐浴的用品和早餐吧。”
或许是因为睡醒以后还处在一个很慵懒的状态,所以他的嗓音带着懒散的沙哑。
而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鼻尖蹭着苏倦的脖子,将呼出的热气全都喷洒在了上面,激得苏倦瞬间就一阵颤栗,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想躲开一些,可折厌就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压在她肩上的脸迅速转移方向,薄唇也凑到了她的耳垂处,张嘴,便将那块软肉含了进去。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只是看着苏倦的耳垂小巧可爱,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罢了。
可苏倦却被她咬得小脸通红,连心跳都乱了。
甚至忍不住想,折厌刚才让阿雪准备沐浴用的东西的时候,还不忘提了一句早膳。
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早膳?
他想着吃跟她理解的那个吃,是同一个吃吗?
“在想什么?”察觉到苏倦走神了,折厌也忍不住问道。
苏倦被他的声音拉回神,也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
可吓归吓,她还是很快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毕竟,她总不能和折厌说,她刚才想到了从前在青楼里打杂的时候,无意中听过许多风月场所里的荤话吧?
比如什么“别急,爷这就来喂饱你”,或者“小妖精真香,这几天可真是馋死爷了”。
这种话,怎么能进折厌的耳朵呢?
就折厌这学习的速度,她不过亲了他一下,他便能无师自通的学会多种花样的亲法。
要是让他学会了这种话,那……
光是想想,苏倦都觉得可怕。
所幸的是,折厌见她不想说,也没有追问。
而就在这时候阿雪也端着东西进来了。
见阿雪进来,苏倦简直是逃一般的朝她跑了过去。
折厌则款款起身,换好衣服,便出了门。
苏倦想问他要去哪里,可转念一下,他们离开了劫楼这么久,最近又都在处理夏城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折厌要处理的事情应该很多才对。
想到这,苏倦到了嘴边的话也瞬间咽了回去。
她很清楚,折厌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折厌,他更是劫楼的劫主,还要去做更大的事情。
她甚至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劫楼的主人还远远不够,折厌……还能站得更高。
苏倦很快沐浴完,在阿雪的伺候下换好了衣服。
这才发现,折厌竟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客栈的院子里赏花。
正是立春时分,夏城的桃花也都开了,嫩绿色的叶子下缀着几朵淡粉色的小花,香味不浓,却偏偏能飘出几里地,叫人闻得心旷神怡。
苏倦想,折厌的眼睛虽然看不见,看好歹可以闻到花香,可以听见花落的声音,这样的季节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个十分享受的季节,所以才会在桃花树下驻足吧。
所以她也很快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与他并肩:“师兄可是在听花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