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怡从美国回来, 去深雪俱乐部当了一名教练。
她站在这个新开的商业冰场旁边,抬头望去,前方大屏幕上正在播着丛澜的一场比赛。
周围有人驻足观赏, 零零散散的, 大空间内粗粗数去应该有二十多人了。
2017赛季的B级赛短节目, 陆心怡记得这一场, 丛澜携经典节目开启了她的冬奥赛季,一露面就破了她创下的世界纪录。
也是在那一刻,网络上人们纷纷表态, 认为这次的冬奥会第一肯定还是丛澜。
这样的呼声达到了最高,甚至没有第二个可能争夺冠军的人选。
陆心怡当时也果断地在一个投票页面选了丛澜的名字。
“陆教练是吗?哎你好你好,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叫邢寄风。”不远处跑来一人,边跑边喊着,冲陆心怡的方向过来。
来到陆心怡身边, 他又小心地问了一句:“是华裔,可以听懂中文对吗?”
陆心怡笑着点头, 与他握手:“对, 会普通话。”
邢寄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听说国外回来了一个教练,他还担心对方不会中文,以后不好交流。
邢寄风:“那个, 我给您介绍一下这边的情况?”
陆心怡爽朗依笑:“好呀!”
两人往右边走,刚巧路过了一个放置在商冰挡板外围空地上的几个展示板,陆心怡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第一张展示板独属于丛澜,是她白金色考斯滕的照片, 在冬奥赛场的抓拍, 仰天望去的丛澜舒展着手臂, 眼睛里是认真与坚韧。
右上角写着拍摄地点和赛事情况,特意标注了丛澜的冬奥连冠,以及“俱乐部成员”几个大字。
邢寄风注意到了陆心怡的视线,也跟着站定在展示板跟前,笑着介绍道:“这位曾经是我们的学员,北京商冰的。”
他们现在在武汉。
陆心怡知道这个:“现在也是吗?”
邢寄风摇摇头:“现在是挂个名头,不是国家队和俱乐部联合培养吗?丛澜念旧情,黄教练去找她的时候就同意了。”
陆心怡来了兴趣:“国内的花滑也在职业化发展吗?具体是怎么个章程?”
邢寄风摸了摸脑袋:“那这说起来就长了……要不到办公室里说?刚巧我给你讲一下比赛和学员的情况?”
陆心怡立刻道:“好!”
路上见到了从热身区域走出来的小冰娃,还不到大人的腿高,奶呼呼的,但穿着冰鞋走路却很稳当。
“邢经理,诶这位是新来的教练吗?”家长还跟邢寄风打招呼。
邢寄风招招手,回应道:“哎你好!对,是我们俱乐部新请来的教练,国外回来的!以前也是运动员!”
一听到是国外的,家长热情了起来,上前跟陆心怡握手:“你好你好……”
一通介绍,让陆心怡躲都没地儿躲。
还是邢寄风解了围,终于带着陆心怡来到了办公室。
“现在国内的教练资源少,”邢寄风给陆心怡解释,“俱乐部每年定期请外训教练到国内,组夏训营、秋训营、大师班,一般来讲水平是要比我们国内教练好很多的。”
陆心怡:“我看外面的人也不太多?”
邢寄风:“工作日上学日的,到了晚上比较多,孩子下课了会来练冰。周末的话场地是按时段放人进去的,不然人挤人滑不开。”
陆心怡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滑冰。
邢寄风:“我们这个地方是新开的,所以有人会来试课,当下还有一些学生没找到合适的教练,陆教练之后一周有得忙了。”
陆心怡:“我很喜欢带课,没有关系。”
她这两年在美国读书期间,也在周边的冰场当过教练,带的大多是小萝卜头,很可爱。
邢寄风去找了找准备好的资料,抱出来了厚厚的一叠,放到桌面上的时候,还发出来了一声“咚”。
吓了陆心怡一跳:“这么多?”
邢寄风:“还好还好,里面有宣传册,所以看上去多了一点点。”
二十多厘米高,似乎不是多了一点点的问题。
在陆心怡的怀疑目光下,邢寄风笑着开始扒拉几本最基础的资料。
“我先给你说一下赛事情况,今年有变动,后续你得去跟一下比赛,熟悉熟悉。”他说道。
国内举办的赛事系列目前来讲非常丰富,从八月底到次年四月底,Jr和Sr的专业、业余比赛层出不穷。
陆心怡坐在那里翻看绿色宣传册的时候,邢寄风在旁边滔滔不绝。
“我们的学员一般是从六岁到二十岁不等,走偏专业性质的呢也不少,一般来讲,能参加的都是标注了业余的比赛,还有就是一些报名不太讲究mts的比赛。”
先是八月份Jr和Novice组别的国际邀请赛,基本每年冰协都会申请举办一场。
可能“xx杯”的名头不一样,但大多一期一会,针对的是年龄偏低、性质偏业余爱好的选手。
邢寄风:“这类国际邀请赛的竞争强度不大,也是冰娃家长们在十岁上下的关键时期,为孩子决定后续是否要走专业的尝试性比赛。很受欢迎的,国内比赛方便嘛!”
陆心怡:“嗯。”
邢寄风:“但有时候也会出国比,一般来讲比个两三次,他们就有把握了。”
他见陆心怡翻了一页,又特别自豪地说道:“往后,我们八月就多了一个自家的B级赛了。”
Jr和Sr都可以参赛的夏日杯,只要冰协注意把控好参赛选手的国籍数量,这将会成为国内运动员刷mts的最好机会。
陆心怡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到的是这位经理脑袋上就快具象化来的自豪、热情。
她在美国参赛的时候,B级赛就没少过,北美地区赛事不少,那里虽然职业市场经过多年的ISU造作给搞得快没了,但正经比赛是不缺的。
加上陆心怡家里还比较有钱,这方面就没愁过。
邢寄风这副模样,她确实没在谁的脸上见过。
一场B级赛,至于吗?
邢寄风觉得至于。
因为这场比赛的意义不同,它让很多人看到了冰协的努力,和未来的希望。
最初大家都以为会是国家队专属,没想到张简方没让一队出面,补的是二队和三队,余下的名额大批地放给了地方队伍,俱乐部成员也可以参加。
这个信号是很不一样的。
不去国家队、没进入地方队,照样可以参赛,张简方抢来的机会,也照着他曾经许诺过的样子,开始整合资源放给领域内的所有人了。
蛋糕要做大,也要在后续做好分配,不然在这个环节会有很多龃龉发生。
“马上我们有一个最重要的比赛,”邢寄风喝了一口水,叮嘱道,“非常重要。”
对专业运动员来说,这个赛事没什么含金量,但对于他们这些商冰品牌,是一年里最关键的系列比赛。
陆心怡:“俱乐部联赛?”
她刚巧翻到了这一个赛事的资料。
邢寄风狠狠点头:“对,俱乐部联赛。”
他们都戏称,这是未来一年资源分配的“大蛋糕”。
业内也有人叫它“蛋糕赛”。
从九月份开始,俱乐部联赛就陆续在各地进行了。
之前的分站都在北方,从哈尔滨到青岛,前年已经向着南方延伸,到了武汉、杭州、深圳等地。
今年的话,冰协给出六个分站赛的举办地,基本上一半是北方一半是南方。
邢寄风:“每年的分站赛场地都不一样,因为最近几年在朝着南方发展,所以比赛场地也有了变化。像是这个冰场,原先谁乐意来武汉啊?这么热。”
陆心怡笑了笑:“确实挺热的。”
十月份了,一出去都热得要命。
邢寄风:“我们也是跟着国家走的,冰协发布什么我们就配合着。”
从在云南建立冰雪中心开始,张简方联合了俱乐部品牌,不只是支持高原基地建设,还有云南县市里的商冰发展。
最南都跑到海南去了。
邢寄风随口提了一下:“有个新场子正在海南那边建设,今年应该会多不少出来。”
初步估计,深雪这两年在全国有一百多个冰场处于建设计划中。
都是配合着冰协的需求,朝着祖国各地拓展的。
陆心怡:“投资很大。”
邢寄风:“冬奥嘛!北京冬奥!”
说到这几个字,他不仅振臂一呼,还直接站了起来。
陆心怡发现,这个负责人的情绪非常有起伏,而且格外的积极。
邢寄风:“不好意思哈,一提到这个就有点小激动!”
有的人工作是为了养家糊口,有的人是出于热爱,邢寄风则是因为梦想。
“我以前学过滑冰,没到国家队,进市队没多久就骨折了,好了以后就跟不上了,再加上长个子,哎这一米八几啊,真的是愁死了。”
他叹气:“后来看着我同学一个个在赛场上出现,心里那个羡慕啊!”
邢寄风有点羞赧:“学习一般,勉强上了个二本,毕业之后看着我同学要么退役当教练,要么去做其他的,我就有点遗憾。”
遗憾他未曾站到梦想之地,遗憾他羡慕的人也终究走向了职业末路,遗憾他触不可及的地方变得更加遥远了。
邢寄风的同学其实没有得到过非常好的国际赛成绩,他那一届的人比卓铮还要早上一个周期,当时中国队在外的名声就是“艺术不佳、技术绝对”,靠的就是拼命苦练。
其实邢寄风也算是,被练废的一个运动员。
不合理的训练方式,水平不足的教练,跟不上的后勤团队,连冰鞋都不合脚,训练冰面都不能做到符合赛事标准,在这种情况下,伤病找上门似乎是必定的结局。
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后退。
市队里与他关系最好的一人,曾经得到过全锦赛的男单第三。
这也是对方职业生涯里最好的成绩。
邢寄风当时在赛场给他加油,那个时候,全锦赛观众席还是免费,却依旧没有人来观看。
然后这位男单就进入了国家队,可惜的是后来参加国际赛时成绩不佳,可以说在国家队历年运动员里查无此人。
陆心怡听得入了神:“之后呢?”
邢寄风:“之后没过两年他就退役了,我去看他的时候是在手术室。原是要转去练双人的,但训练中出现了意外,他把女伴摔了,对方的冰刀划过他的腿,血流了一地。”
陆心怡脑子里有了画面,一个哆嗦:“咦——”
邢寄风摆摆手,又说道:“很正常,当时都这样。”
单人不行了去练双人,双人不行的话就退役。
女伴人数多,缺的是男伴,加上当时双人的奖牌多训练有章程,转双人也确实是一条路子。
陆心怡难以想象那种场景,她学滑冰是因为好玩,教练夸她有天赋,所以就继续走了一段。
滑冰,音乐,舞蹈,她好像对什么感兴趣,就做过什么。只是没有非常精通罢了。
学习的地方是一家老牌俱乐部,里面从陆地训练到冰上训练再到康复理疗,准备得都很充足。
邢寄风:“我们那个时候不知道,原来训练完是要做那么多东西的。”
没有理疗,只有彼此的不标准按摩。
哪儿像现在,连深雪都有专门的理疗师,每天就属他们的工作最受欢迎。
“时代变了。”邢寄风感慨,“真好。”
陆心怡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邢寄风提起比赛,提起冬奥,会这么兴奋了。
他曾经走在这条路上,因为现实,被迫停下了脚步。
多年以后,他见到这条崎岖小路变得宽阔平坦,冷清的氛围变得热闹起来,从孤单到同行,身边影影绰绰,名为花滑的树木枝繁叶茂。
邢寄风低沉了十几秒,恍然,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扯远了,我继续跟你说比赛。”
俱乐部联赛以业余选手为主,分作两个年龄段,同时也分成了业余、专业两类组别。
归属在俱乐部名下的滑冰爱好者,交了报名费之后,也可以选择作为业余选手里的“业余”来参赛。
该赛事举办的第一届,国家队和省队的人去参加热场了。后来,冰协改了参赛制度,只要是记录在册的运动员,都不能参加这个赛事。
邢寄风:“最初是三站,现在已经扩到六站了,最后会有一个总决赛,差不多就是全锦赛前后举办。”
陆心怡好奇:“怎么界定这个业余的标准呢?”
邢寄风:“大多是半学习半读书,冰协也是前年出了一个规定,让走业余的孩子们去做一场考核,到时候给发一份证书,也将名字记在了冰协那边。”
确定走专业的话,再到市队考核就行,到时候会转成专业运动员。
业余选手的水平不一定很差劲,深雪内部也有十几岁的四五种三周都掌握的孩子。
全国赛事里,他们也拿到过不错的排名。
陆心怡:“那为什么不走专业呢?”
邢寄风:“男单这样的水平不够,只会三周不会四周而且滑不下来整个节目,走不了专业。说白了,会跟精通,是两回事。”
训练里偶尔出了一个3Lz,就可以高呼“我跳出来了”,也能够在之后对外宣扬“我很厉害”,但她们自己也知道,这是不作数的。
就连专业运动员里,也分为丛澜的3A、其他人的3A,可见这技术水平在不同人之间的差别。
邢寄风:“有的是各种原因吧,不想让孩子那么辛苦,要不就是家长作妖……反正水平最好的肯定在国家队,这个是没跑的。”
国家队的资源最多最稳定,能进去的人基本都会选择到国家队里去。
邢寄风是想说,尽管只是业余比赛,但她们的孩子实际在训练方面很下苦功。
俱乐部联赛里,冰舞稍弱一些,单人和双人的人数完全能撑起来整个专业组。
更别说里面还有各种爱好者,说是Sr的年龄段,实际上在“业余”分组里,哪怕是三十多岁的人,连一周跳都勉强,只要喜欢就可以报名参加。
张简方就是在说,我们欢迎所有喜欢花样滑冰的人的到来。
被逼着练花滑的孩子们,也终于有了机会对家长说,“你参赛我参赛”,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花滑的苦。
之所以叫它“蛋糕赛”,就是因为这个比赛在这些年来的耕耘之下,于花滑圈内已经成为了万众瞩目的赛事。
每一次的总决赛现场都会挤满了人,分站赛大多是在商冰里举办,但总决赛会特意找个体育馆浇冰,里面还有赞助呢!
每年的赛事结束,根据参赛者的成绩和排名,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个俱乐部的实力。
比如去年女单第一就来自深雪,后续来深雪报名的人挤破了门槛。
当然,大家也会看运动员来自哪个地方的俱乐部,培养出来的本部是最受大家推崇的。
“哎呀你孩子是哪里的?哦哦哦就xxx那里啊?哪个教练带出来的呀?哦哦哦就xxx教练啊!”
这样的询问之后,教练身价倍增,课能排到天荒地老。
俱乐部自己也能有更多的关注度,借着这股东风可以操作不少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张简方放弃了俱乐部制度,他预估这发展可能会有点问题,至少不太适合现在的花滑。
邢寄风:“这个联赛之外,还有一个比赛也非常重要。”
对俱乐部来讲,除了俱乐部联赛,还有一个高于它等级的“省队联赛”。
张简方原本想让运动员能多一条走俱乐部的商业路线,后来试了试,还是有点麻烦。
加上省队不乐意放人,这跟去国家队又不一样,等于是人真的彻底就归给别人了,哪怕从国家队退出也不可能回到地方队,就是在挖他们的根啊!
俱乐部又容易出现资本影响到运动员和国家队安排的情况,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当前就形成了省队与俱乐部联合培养的形势。
丛澜最初属于深雪俱乐部,之后进入国家队,就挂到了北京体育局的名下,再之后退出了深雪俱乐部。
等到张简方这边需要的时候,考虑到老黄他们还在深雪,丛澜放弃了其他俱乐部抛来的橄榄枝,回到了深雪俱乐部。
但她实际是不需要做什么事情的,赛事和训练都不用俱乐部安排,对于深雪来说,丛澜就是一个吉祥物。
邢寄风指了指一个方向,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模模糊糊的场景。
“喏,那个就是。”他说的是丛澜。
展板、场地大屏幕,上面的丛澜是得到过授权的。
陆心怡:“怪不得。”
深雪给丛澜费用和资助,后者如果不许可,深雪依然不能利用丛澜的名气做什么,尽管如此,前者还是被国内的俱乐部品牌各种羡慕。
冬奥三金,女单蝉联,世界第一,这些title放在国际上都是通用的,深雪俱乐部的名册上只要有“丛澜”两字,就能被所有人认可为国内第一。
而原本就不算弱的深雪,现今已然成为了众多俱乐部里的龙头。
这就是一个项目里出现了巨星以后,所拥有的影响力之一。
省队联赛背后也有俱乐部的影子,在赛事制度上,该成绩是会分给俱乐部的。对他们的后续发展,都有很大的助益。
九月初省队联赛陆续开始,大致有四场比赛(三个分站+一场总决赛)参赛者都是有档案的专业运动员,非专业人士无法获得参赛资格。
邢寄风又指了指那个在资料上被圈出来的东西。
“今年会多一场团体赛,就跟奥运会上一样的那个赛制。”他说。
南方省队建立起来之后,冰协在早前的会议上公布,今年在最后的总决赛里会多一个“团体赛”的比拼,分作北方队伍、南方队伍。
四个项目各两个参赛名额,单独提前开始一场比赛,而不是从最后的单项成绩里算分。
倒也不是不想做成冬奥那样,按照省市的地方队来出名额,关键是有的地方队在mts的要求下,连四个项目的运动员都出不齐。
加上东北的山头们脑子有点不好使,老是仗着自己前辈身份和水平高,看不起其余地方队,最后干脆就按照秦岭淮河分界线,来分南北队伍了。
运动员们的关系倒是都挺不错的,因为经常有到北方借训的,大家差不多都认识。
教练员则是每年休赛季齐聚青训营补课,彼此间连联系方式都有,想找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都难。
陆心怡:“武汉这边有省队吗?”
邢寄风:“当然有啊!”
俱乐部联赛关乎俱乐部的利益,省队联赛则是与省队的利益相关,冰协后续的资源分配会有一定程度的参考。
但也不是只看成绩,因为有些后发展起来的省市,以及资源不足需要大量资助的省市,在运动员方面肯定是暂时落后的。
不过对于运动员来讲,省队联赛最关键的作用是给第一名分国际赛名额,这是板上钉钉的,单独在全锦赛之外做的一次资源分配。
Jr和Sr都有,比赛表现突出的也可能会分到一场A级赛,像是去年的JGP里就有来自省市队的运动员,靠着这场比赛得到的名额。
再就是去年的大冬会(世界大学生冬季运动会),也是给省队联赛分了名额的,跟着国家队二三队出来的成员,一起去的阿拉木图。
类似这种没有积分,又够不上A级赛,但也不算弱的国际性赛事,名额大多是在省队联赛和全锦赛这两场赛事里选拔·出来的。
而每年的青训营,根据年龄段的划分,俱乐部联赛和省队联赛的参赛者,积分足够的也能进入名单内。
可以说,这两个联赛,是从业余到专业的两个层面上,将国内训练花滑的孩子们,一网打尽了。
这也是零散赛事之余,张简方用了很大的精力组建的两个大型系列赛。
邢寄风思考了一番:“今年的话,联赛上会出现黑科技。陆教练到时候可以关注一下。”
陆心怡:“什么黑科技?WINGS吗?”
邢寄风点点头:“对,正式进入国内全部赛事的,WINGS 2.0。”
陆心怡:“!!!”
她震惊。
WINGS在花滑圈内,至今是受到怀疑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相信中国的科技发展能到这个程度。
用AI去评价一个艺术性的竞技运动?
它真的没有偏向中国运动员吗?也许从一开始的设置里,它就被放入了倾向性指标。
但喜欢它的人更多。
因为有眼睛有脑子的人,在多数。
陆心怡是后者,不过她对邢寄风这话也是持不相信态度的。
“可是它对设备环境的要求很高,我之前看纪录片,它的使用费用非常的昂贵。”陆心怡认为,为了这样的联赛,WINGS是不太划算的。
全锦赛大概是它发挥用处的好地方,当然,ISU如果愿意的话,能将它引进到A级赛的赛场,做正式的官方播报和引入裁判系统,可能更便于发挥WINGS的最大功用。
邢寄风:“所以我说,是WINGS2.0啊!”
陆心怡抓住了手里的纸张:“进化了?”
邢寄风哈哈大笑:“对,进化了。”
·
丛澜正在把一个很薄的透明片状物塞到自己的冰鞋侧面。
“这个是冰鞋上的,这个是髋部腰部的,澜澜你看哪个地方更适合,不要影响到你的核心。”初晓山蹲在地上,手里是一盒子的透明片片。
它大概只有指甲壳大小,里面有细微的集成电路,重量控制在2g之内,是配合WINGS使用的一个小配件。
去年的时候它还有大概4g重,今年已经缩小到一半了。
两只冰鞋侧面各一个,腰部两个,肩膀两个,手肘和手腕各一个。
基本上,这样的重量就是丛澜她们日常训练时佩戴的“设备”了。
首钢场地是新建的,在建设前期出图纸的时候,张简方这边就已经让设计师配合科研团队,针对WINGS给出了单独的设计。
冰场挡板外伫立着一个超大的屏幕,墙壁上也挂了四个大屏,侧面有个小屋子,里面是WINSG的主体。
最初从笨拙的捕捉器开始,依靠科学分析来监测运动员的训练过程,到逐渐变化的红外线捕捉、现如今的透明晶片,WINGS的使用也在趋近简洁方便,朝着随时随地可用的方向做研究和扩展。
初晓山:“这个大概已经是最后的成品了,今年出国比赛的话我们会跟着,主要是做测试。”
它可以用胶贴在训练服和考斯滕上,不过考斯滕的布料大多有碎钻或者其他的东西,不太建议这么做,也可以直接贴在皮肤上,如果运动员对胶水不过敏的话。
丛澜穿着一身黑色的训练服,就干脆贴在了衣服上。
因为是长袖,所以本该贴在手腕部分的透明晶片,被她贴在了衣袖处。
十个晶片,重量加起来不到20g,几乎可以忽略。
又由于分散着,对运动员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
桑莹也在倒腾这个东西,她好奇地问身边的姐姐,为什么今年会这么多。
镜春雪笑着道:“WINGS的设备用一次太贵了,而且还要布置场地,很多赛场都不太符合这个要求,为了缩减费用,以及方便更好地运用,就换了这个感应器。它的重量很轻,但可以实时传输你们的训练境况到设备里,再经由系统分析,反馈输出给大屏幕,教练们就可以看到所有想要的数据啦!”
桑莹:“啊……这样啊哦……”
镜春雪:“听懂了吗?”
桑莹摇摇头:“没有诶!”
镜春雪被她这呆萌的表情逗笑了:“没事,一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曾经的训练场地首体经过几年的升级改造,场周是有WINGS所需要的设备装置的,新建的首钢场地也有,在之前丛澜她们都是利用这些设备来做日常训练。
但就跟全锦赛和COC一样,如果想在比赛场地用上WINGS,就要对场地进行大改造,不论是高速摄像机的安装,还是整个线路的改造,信号车的加强,等等,都比较的复杂和昂贵。
张简方也试着在小比赛里用过,因为WINGS需要数据,但算下来的话,还是有些困难。
WINGS后期的研发就朝着简便两字肆意狂奔。
减少高速摄像机,缩小传感器,成为了他们的课题。
丛澜站在冰上,她靠着挡板,见到了跟前的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自己的建模。
是一个标准化的小人,但在不断地变化着数据,最后成为了跟她一样的趴到挡板上的姿势。
右脚抬起,高度、角度等都在屏幕右侧有了反馈。
于谨对这一套倒是熟悉:“跟以前差不多嘛!都是传感器!”
负责人:“对,差不多的。就是更小巧了,两克的重量,她穿一只袜子都比这个重。”
小巧但作用很大,配合建模,实时传输数据可以保留和分析运动员训练过程里的身体变化情况,对于各技术动作都非常有帮助。
丛澜跳了个1A,大屏幕上立刻就有了这个跳跃的高度、远度、进入衔接步法、滑出步法、跳跃轴变化、转速等等。
手臂和腰部的透明晶片,能记录她在这个过程里的姿态变化,并与数据库里的标准技术做对比,来评判运动员的实际动作是否有问题。
隔壁桑莹跳了个3Lz,错刃了,属于她的那个屏幕立刻就蹦出来了一个夺目的红色感叹号。
负责人:“担心出声的话会影响到运动员,所以声音关了。不过教练员可以配耳机,到时候WINGS给提醒。”
耳机里的话,会出现一个不算美妙的“嗡嗡”声。
桑莹扭头去看,屏幕上还出了这个跳跃的分析。
一是错刃,有多少度的问题。二是为何会造成错刃,小框慢放的同时,画面上还给出了标注,从进入的S弧线到起跳这段过程,直接将关键一点就找了出来。
比教练的眼睛都尖。
WINGS的数据库经过多年来的喂养,现今格外庞大,错误和正确技术的归类都有,对比之后可以在三秒内给出答案,连训练修整方案都可以提供。
——后者是于谨他们这些年来的心得总结。
听完了介绍的于谨:“好东西哎!”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能听到你说这么一句,我就安心了。”
不久后,于谨和丁教练已经抓着人开始用WINGS辅助教学了。
“空中轴心偏后了,你看你这个跳跃的弧线进入,它晚了!你得再早点!”
“不行不行,进入弧度还是过大,你收一点!”
“哦呦你弹跳力够好的,这数值不错。硬跳啊?说了要讲究技巧,你韧带是铁打的啊?”
新入队的郝静柏原教练,已经在场边看呆了。
“这是……”他人都快傻了好不好!
国家队原来领先地方队伍这么长距离的吗?
这什么东西啊?
他见都没见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