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檀妆没有任何的疑虑脱口而出,她知晓世上没有过先例,或是被人隐瞒过,亦或者是没有人愿意付出那个惨痛的代价。
而她可以。
“一命换一命。”
华檀妆坚定的看向吴大千沉声出口,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般便宜的代价,她真怕是让她去往北冥、南海,寻什么传说中的神药。
她并不是聪明人,这种差事,她多半会搞砸,许是历经多年都做不好。
华檀妆认真的看向对方,庄重沉稳的道:“我可以。”
“华将军!”
吴大千有些意外。
尽管他知晓华檀妆的忠诚,可是用自己的性命,又有几人舍得?
华檀妆生怕对方不信,她的唇角难得的勾了勾。
“国师,我真的可以,你信我……你要我这条命是吗?你拿去,现在就拿去,只要让女君活过来,我怎么样都可以?”
华檀妆见吴大千目光踌躇,直接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匕首,眼神游走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停滞了。
不是忍心不了,是她怕自己毁了她这个药引子。
剔骨剜肉!
有没有什么步骤呢?
“国师,你愣着做什么?”
吴大千看着华檀妆,忍不住的苦笑起来,“若是女君知晓,她此生有你这般为她甘愿舍命的忠人,定然是不会忍心的。”
也会不顾一切的阻止你。
“我只要她活过来。”
没有人告诉她,那就不会有自责的情绪了。
“可是——”
吴大千缓道,华檀妆是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希望,又落了空,果然是骗她,但只是须臾片刻,她涣散力量的余光又聚拢回来。
男人长吁一口气,顿了半晌,平平的道:“已经有人将那条命献给神明了!”
“谁?”
“天道不能言。”
这是违背天命的,会死无辜之人的。
“先生……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怎么可能有人先行一步,而那人若是做了,那么“女君”又在哪里了?
这像是一场欲盖弥彰的骗术。
她失望了、落寞了,最后又魔怔的狂笑了起来。
吴大千摇了摇头,“若是不出意外,将军很快就能见到您朝思暮想的那人。”
“当真?”
华檀妆难以置信的看向吴大千,眼里莫名的生了光,多少是期待的。
“嗯。”
面前的老者有一股魔力,让她可以信服,自那以后,华檀妆在京兆尹家撑着活了下去,像个人一般,等待着她希冀的事情发生。
自责的苟活了多年。
就差一点,她快没有信心了。
此时的她忽而想起那些耳畔的事情,她缓缓的微微一笑,站在扶风殿里的碧桃树下,满头沾染上了花瓣,笑靥无情的扭曲,开怀的笑着,又满载着惆怅。
陶斐然怔在原地,不敢上前。
从未见过这般表情复杂的母亲。
华檀妆忽而转身,面色上挂着难消的笑容,不是那种可以亲昵的模样,她沦陷在了自我的遐思里,无视了在场所有人的惊恐,她直直的步向殿中。
步态优雅,从容。
也是强行恢复冷静,生怕旁人看出端倪。
姜卿言看着身边映上来的黑影,她怔怔的转过了脸庞,面无表情,但多少是迷茫的,视线正涣散,直直的落在华檀妆的脸上。
女子依旧挽着白纱,但是眉眼温柔的片刻,她也跟着漾出了柔意,只听见那温婉的女人安静的道:“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安康。”
平静了,却让人更生古怪了。
方才不是请安过了吗?
白芷细细嘟囔,觉得这陶夫人莫不是有病,扯着姜卿言的衣袖,阻止对方上前,但是姜卿言没有理会她的动作,温柔的道:“陶夫人,不妨留下来吃顿饭!”
“可以吗?”
“当然——”
姜卿言心里有百转千回的情绪,都在女人言语里的那分绵软里,幻成了平静,这是她的阿妆,又怎么会让她有任何的危险?
“皇后娘娘,方才多有得罪,请不要挂在心上。”
“陶夫人,言重了。”
“臣妇将娘娘认错成一位故人了。”
姜卿言听着这句话,心口莫名的触动,华檀妆是认识她的,“挫骨扬灰”都认识,那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她便也能知晓,她就是她最为亲近的“阿妆”,华檀妆的话是说给旁人听的。
也在告诉姜卿言,依旧会如往日那般护着她,尽管她不知晓姜卿言要做什么?但是守住姜卿言目前的身份,便是她要做的。
华檀妆昔日里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主子的打算,她从不过问,照做就好,这就是她训练有素的原则。
两人相伴步在御花园里。
周围的人都对这古怪的陶夫人甚是惊诧,明明方才还举止奇怪,此时端庄之后,竟有些让人无所适从了。
她温声软语,有一股婉约之感。
当真是离奇。
而姜卿言从未对旁人能这般的亲近,面对着陶夫人,那眼神里漾开了花意的明媚,尽管两人说着是初次相见,分外投缘。
但是在外人眼中,却像是故人重逢,别样的亲昵。
可是——
姜卿言自幼养在宫中,陶夫人听闻是位黑户,众人也觉得是他们想多了。
华檀妆没有再执着姜卿言的身份,见主子活着便好,姜卿言也没有想与华檀妆说发生在她身上的离奇,就当是一对相恨见晚的好姐妹。
尽管两人都有许多的话语要说,但都在配合对方的话,顺着那言不由衷的心意,当作了误会,开始配合着对方演出平静。
此时前方有欢笑声传近,谢南和谢东从布库房回来,两人别提有多开心了,尤其是谢南,当真是一夜就像是成了无事人。
这般年纪的孩子真幸福,说放下就放下了,昨日里还满是怒意,今日就像是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谢南的唇角染上了蜜意。
“陶夫人,想必你几日前也见过了我扶风殿里的几位孩子……”
姜卿言看着自家的孩儿,别提有多开心了,全然代入了慈母的模样,就算是两位孩子没有端庄可言,在她眼里也是披上金光的。
华檀妆点了点脑袋。
但是她多半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人这一生中见过了不错的,之后见过的许多出彩的都会变得暗淡。
自幼与女君在一块生活,女君年少的卓越,堪是这世间任何人都比拟不了,这两位孩子出色有余,但是比起姜卿言的年少,还是稍显不足。
谢东跑得有些急促,被路上的石子一绊,直接往华檀妆这边跌过来。
“啊——”
------题外话------
谢东碰瓷未来丈母娘。
丈母娘一把捞过他,拍了拍他的屁股:“小子,心机挺深的哈!”
“那彩礼钱能不能省了?”
“嫁妆加倍。”
谢东腼腆的压低视线,“这多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