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在客栈里与苏绶摊牌分别之后,秦烨就没露过面,早前韩陌交代他盯着陈家,如今陈家兄弟被收押,其老子陈胤也早被召了回京听候审讯,这下别说秦获不会同意女儿嫁去陈家,就是秦垚那个恨不能直接把妹妹放秤上卖的,都不能去逼迫秦蓉了,如此秦烨自然是无事可干。
但因为苏若在苏绶面前表明了身份,她目前也没有对外卖锁的打算,苏祈就好奇:“我去寻秦烨做什么?”
苏若道:“我记得常家有好几位公子,你去问他,跟兵部左侍郎常家熟不熟。”
苏祈还不知道常家这层:“关常家什么事?”
“熟的话,你就让他来找我。不熟的话,他不是狐朋狗友多么,就让他想办法跟常家接触接触。”
“你要接触常家?”
苏若没了耐性:“你这么做嘴做甚?交代给你,你照办便是了。”
“不是我多嘴,我就是想说,你要接触常家,那找苏祯不就行了么?”
“祯哥儿?”
“对啊,”苏祈一击巴掌,“你忘了,那阵子苏祯老在外头结交应酬,跟常侍郎的长子常贺,还有礼部侍郎孙黎孙老大人家的二公子孙延,都常有来往。”
他这一提醒,苏若立刻想起来之前苏祯确实常在外结交官家子弟给自己备后路,是自打与荣家在酒楼起了口角后才收敛下来。想到这里她问道:“他近来还是深居简出,还是又在外走动了?”
苏祈闻言害了一声:“他不是消停了一阵么,后来就碰上宋先生来府了,三叔可看着呢,他也没法出去。不过却又因为荣家一直没找上门来,没读书这日他又还是跟那些子弟来往了。我听说他前儿个还跟常贺一块吃酒呢。”
“是么,”苏若眉梢扬了扬,“那他们交情如何?”
“还成吧。那常公子挺温文尔雅的,他们常家不是很有声望么,家风也不错,反正我听祯哥儿说,他们十次聚首,倒有五次能把他叫上。就算他吹牛,那总也叫了四五次。十次能参与四五次,怎么说也算厚待他了。”
苏若听闻,便从抽屉里取了张银票:“那你去找苏祯,下回再有常贺也在的局,你也去。这里五十两银子,拿去应酬,务必跟常贺直接结交上。钱没了再来问我要,但你记住,有关常贺乃至常家的点点滴滴,你都须事无巨细回来向我禀报。”
苏祈接了五十两“巨款”,欢喜异常地去了。
扶桑走过来说:“常家果然伪装的很好,连二爷他们都深以为常家正派。”
苏若虚凝眉:“既然常贺连苏祯都看得起,对苏祈这个苏家长房长子,应该就更加要礼遇了。”
扶桑望着她:“这莫非是韩世子请姑娘做的?”
苏若看她一眼,走回屋里:“何须他说?他太扎眼了,眼下去接近常家,必然引起常家警惕,苏祯既然已跟常贺有交情,那么总归来说容易隐藏些。”
扶桑跟着进去:“可是那天夜里在杨柳庄暗算世子的人,他们必然已经知道姑娘与世子交情匪浅,如果这些人真是常蔚的手下,那岂不是也将徒劳?”
“那怎么会?”苏若道,“你以为常贺看得起苏祯,当真只是人情世故而已?”
扶桑顿住:“那是什么?”
苏若笑了:“当然是他们觉得苏家也有值得拢络的地方。”
……
常贺从国子监回来,抱着书进了正房。
常夫人正与身边年轻的仆妇有说有笑,看到常贺便向他招手:“再有半个月就是你生辰了,快来看看这宴席单子,是我和容嫂来给你这么操办成不成?”
常贺接来看了看,笑应道:“母亲张罗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待常夫人眉开眼笑,他又说道:“只是今年就罢了,不必铺张吧。父亲位高权重,不知多少人盯着咱们家,我一个少年人,搞这样的排场,容易引人非议。”
“这有什么?”常夫人回他一句,然后跟身边仆妇道:“容嫂你先下去。”
待妇人躬身退下,她继续道:“我不过自家做个家宴,又不受外人礼,怎么就至于非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你父亲是家中次子,他再位高权重,将来常家家业,你祖父母也还是要传给你大伯一房的。
“可恨我们二房替常家争了多少光,每年你祖父母却还是只给长房的赟哥儿正经过生辰,理由是什么?是因为他是长房长子,又因为后来你大伯的腿为你父亲瘸了。
“常家的祖产我倒不稀罕,要紧的是这份看重,咱们二房在外头谁能不给脸面?每每在上房却要低三下四,便是你大伯瘸了一条腿,我也受够了。你这个生辰,我定要替你张罗起来,解解心头这憋屈劲不可。”
常夫人说着,怨忿之色已掩盖不住。
常贺静默片刻,说道:“可是这当口,父亲不会允准操办的。”
常夫人微顿:“为何?莫不是朝堂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父亲时常教导孩儿,越是站得高,就越是要低调,祖父母的偏心不足为虑,母亲还是该把目光放长远些。”
常贺始终轻言慢语,常夫人也没法再多言。又问他:“你来是做什么?”
“孙家的成义要组个联诗的局,可巧他们家老夫人在园子里静修,没有地方,我寻思母亲平日吃茶的青竹斋安静宽敞,便想借为一用。”
常夫人眉头微皱:“那是我平日招待女卷的处所,如何能由得你们乱来?”
常贺笑道:“断不至于乱来,都是平日交好的几位子弟,新加的只有一位,也是苏少卿的公子。”
“苏少卿的儿子?”常夫人微微抻身,“我听说他们家那位可不是什么消停的哥儿。”
“那都是过去了,人家如今是宋家那位大儒的弟子,身份更清贵了一层。听说人很聪明,文章也不错,比苏家三房那位抚过来的养子强出不知多少。”
常夫人目光微闪:“那他怎么这次也来了?”
常贺捏着旁边一盆才冒花箭的兰花,缓声道:“他们如今与宋家顶熟了,听宋家老三说他也会来,便提出跟祯哥儿同来,而我又岂有不应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