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里吃午饭时,陆星见那些之前出入时总是笑闹不断地学子们,如今是三三两两地散坐着,皆是安静吃饭,仿佛一群突然不出声了的鹌鹑。
陆星心想:经历了昨天下午的那一遭,大家都乖了。
马宏春买了几碗好菜,送给陆星一碗,另外几份他让店伙计分别送去徐岳和严宣的房里,又向陆星道,“小徐心里不痛快,不出门也就罢了,怎么小严也不出房门了。”
陆星笑道,“静静心也好。他不似你我,眼看那场文试就在眼前了,安静看几天书吧。”
吃过午饭,马宏春又约了几个学子,说要往坊内另一处地方去,“那边客栈有个极大的后院,地方宽敞,活动得开,我们去那边比划比划,练练功去。对了,那店里有个书馆,有坐馆的说书先生,茶也好喝。”他问陆星去不去。
陆星想了想道,“我也想静静,算了。你们去吧。操练归操练,可悠着点儿劲头,别抻着了。”
马宏春没约着陆星,但还有其他一群学子们跟他同去,就叫上人,有说有笑地出了客栈。
等马宏春走了,陆星又来看严宣等人,准确地说不是看,而是跟严宣和徐岳家的小厮们说话。从这二人的小厮那儿,陆星得知严宣在看书,徐岳在练字,他知道这二人现在都只想安静地独自呆着。
陆星给这两家的小厮们留下话,说“若是你家公子找我,就说我心里怪闷的,往附近的街上去走走,散散闷,晚饭时就回来了。若不找我便罢了。”
陆星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旧麻布衣裳,一双旧布鞋,梳好头发,自己打量一番,觉得他现在这身打扮就是街头最最寻常普通的平民装扮,混入人群里就好比鱼儿入水,一点儿也不惹人注意,暗暗点头。然后陆星就出了客栈。
迈着慢慢悠悠地脚步,陆星就像是散心那样,在街头随意走着,看到有感兴趣的店铺,就过去瞧两眼,路边的小摊,他也问问价钱。在崇仁坊里迂回走了约有一刻时间,这期间陆星一直留意着身旁和身后。
嗯,很好,完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街边有个卖竹编制品的小贩,陆星凑到摊子前看了一会,挑了一只空顶斗笠,他拿起来直接戴在了头上,然后笑着向小贩道,“嘿,遮太阳正好。”
附了钱,陆星戴着斗笠,走着走着就出了崇仁坊,拐进坊间小街,然后又是且走且迂回,往永兴坊的方向而去。昔日的林府,就在那里。
陆星一路走,一路留意,这时,他那当捕快时练就的本领派上了用场。在确认真的没什么人注意他之后,陆星安心了。
之前林子心告诉过陆星林府于永兴坊内的大致位置,陆星进了坊,且行,且看。
找到林府旧址并没有太费劲,因为那一处地方明显与周围不同。
永兴坊是一处居住坊,坊内基本上都是京中官员的府邸。这里的街上,闲杂人等明显少了。视线绕过不高的外墙,能看到内里的内墙和高大的门楼、厅房等,再往里就是深宅大院,重重楼宇,而坊内有一处地方,只有一圈黄土夯起来的低矮外墙。
陆星面朝前方,放缓脚步,他把头上的斗笠压到眉眼上,眼睛暗暗向路边的这道外墙瞄着。
被外墙围起来的显然是一处宅地,然而现在墙内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房屋,透过低矮的土墙,能看到墙内围着的一大片地方,有树,有花,同时也有杂草,仿佛是一片荒地,但又能看出被人整理过的痕迹。
陆星绕着林府旧址的外墙走了半条街,拐过弯,向前又走了一段,他发现外墙上有被修补过的痕迹,看到排水沟,又望见墙内有石板路。
没有人吗?陆星在心里暗暗想着。
昔日林府大火,将整座宅子烧成了一片焦土,之后呢?毕竟过去六年了,这么长的时间,烧毁的屋舍残椽应该被清理过。没有人再买下这块地,再盖宅子吗?这里现在成了一片荒地了吗?陆星的心里有许多问号,却不敢问旁人。
这些问题,再过一会,应该会有答案。
看过了林府旧址,陆星算算时辰,该去益善堂了,于是他拐出了永兴坊,转向东市方向而去。
去益善堂见大掌柜徐勉,陆星除了要以他自己本真的身份外,还要以“大掌柜昔日故人的晚辈”这一重身份去。陆星暗暗告诫自己,外在的一言一行,皆要符合身分,不要引发旁人过多的注意。
在去益善堂的路上,陆星经过茶叶庄,买了一点上好的茶叶,又往店心铺里买了两包上好的点心。陆星之前思量过,他去益善堂“探望长辈”,所带之礼,有这两样就很合适,不要多,过犹不及。
之前陆星来过东市,每每刻意不去多注意益善堂。现在,站在益善堂的大门外,陆星打量眼前这座有名的药铺。
益善堂在盛京的甲字分号,黑漆大门,金字招牌,单看门面是朴素庄重。一排相邻的三座楼连带后边的宅院,都属这家店铺,确是一家大店。
这益善堂本是杭州商贾叶氏旗下经营药材的商号,亦是天晟老字号的药铺。叶家有庞大的商队,每年派专人北上南下采购各地药材,由益善堂经销,同时,各州府的益善堂,还聘请当地名医坐堂问诊。
益善堂经营药材生意多年,货真价实,信誉极佳。各地的益善堂分号,每年都会拿出部分赢利,在当地做善事,比如修桥、铺路,往敬老堂送医送药,春荒时节向乞丐们施粥舍饭等等,在民间有着极好的声誉。
此时,益善堂的大门内不时有人进出。
陆星迈步进了益善堂的大门,就见前厅宽敞,一侧有座席,几个年轻小厮们在门侧伺候应差,朱漆柜台后面,一溜站着七、八个药工,有客人来买药,递上方子,自有人取药、秤药。一人多高的黑漆药柜放置了一整排,密密的一格一格小抽屉,一架带滑轮的木梯左右移动,若要往上层抽屉取药,就踩着木梯上去。
这药铺大堂人来人往,还有相携相扶来问诊的,人虽多,却忙而不乱。陆星打量那些店伙计和药工,见他们穿着统一式样的细布衫,一个个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说话皆是面带微笑,轻声细语,给人非常好的印象。
陆星在心中暗赞,果然是好口碑的老字号药铺。
陆星手里拎着东西进了店,他没开口,早有小厮在一旁瞧着他。小厮就见陆星手里提着的纸包上印着点心铺的字样,不知这人是进来做什么的,便上前来询问,“这位公子,你是……”
陆星见有人招呼,就笑着应道,“我来找人。”
小厮又道,“是找哪位大夫吗?”
陆星道,“不是,我来找徐勉徐先生。”
听陆星报出大掌柜的名号,小厮不由一愣,这时,陆星笑着说道,“我姓陆,徐先生是我家一位长辈的旧识,多年没见了,我这次路过京城,特地来问安拜见,这不,就找到这儿来了。请问徐先生在店里吗?”几句话,陆星把他的身份和来益善堂的原因都交待了。
小厮一听,笑了,“原来是这样。我们大掌柜的在呢,不过这会儿他人还在见客。”
陆星听了忙道,“我不着急,我不着急,我知道大掌柜的是忙人。我只是来问个安,能见着他一面就行。”
那小厮一听,便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请随我来。”
将陆星引至店铺正堂侧面一间安静的偏厅内,小厮让陆星坐,又奉上茶,然后说道,“我这就去传话,还请在这里稍坐。”
等那小厮走了,陆星左右打量一番,这一间该是个小会客室,桌、席、柜架、摆件,茶桌茶具一应都有,布置的不是金碧辉煌,但也能让陆星感觉到一种内敛的富丽感。
之前陆星问过林子心,那益善堂是有名的连锁店铺,于京城分号的大掌柜也是有头有脸的商贾,会那么有空见陆星吗?那时林子心就说,叶家选人、用人,自有标准。从刚才那小厮对陆星的态度,就可见一班。
陆星今天穿戴的很普通,一望可知是个“穷人”,然而小厮态度如常,恭敬有礼,一点儿也没有看低人。由小厮的态度可见这间大店铺对待顾客的态度,亦可见大掌柜为人处事的态度。
陆星坐了一会,之前那小厮去而复返,他进来后告诉陆星道,“对不住,我们大掌柜的还有客在,只怕事情还要再说上一阵。请你在这里稍待。”
陆星忙道,“我不急,我只要能见他一面,请个安,就好。”
那小厮往前边招呼去了,陆星独自坐在偏厅,耐心等待。
又等了大约有三刻左右,之前那个小厮又来,笑道,“这位陆公子,请随我来。”
陆星把带来的礼物拿好,跟着小厮又往后面走。再穿过一道回廊,小厮把陆星带到一处厅堂外,站在门内的屏风前禀报道,“陆公子来了。”
陆星打眼一看,知道此处该是会客的正厅了,这时,就听有人说道,“请他进来。”
小厮做了个“请”的手势,陆星迈步进了正厅,一打照面,陆星便向着徐勉深施一礼,然后又奉上礼物。
徐勉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思索着,眉头微皱,他对这个上门来问安的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厮接下礼物,退走了。陆星从踏进益善堂,就没有摘下头上的空顶斗笠,一直把斗笠压在眉眼上,他就是不想让旁的人记住他的长相。这时,陆星取下了斗笠,然后又冲着徐勉一笑。
眼前这位徐勉徐大掌柜,看上去约有四十余岁,瘦长脸,相貌端正,身板笔直,穿一件蓝色长衫,玉冠束发。单看长相气质,会以为这人是个文人书生,然而陆星一眼看到他腰间系着的绣工精细的腰带上的玉扣和玉佩时,心里暗暗笑了。
嗯,不仅是个有钱人,还是个大大的有钱人。
徐勉面对年轻的陆星,并没有摆出长辈和大商贾的居高姿态,他面带微笑语气亲切,问道,“你说姓陆,长辈是我的一位故人,是哪一位故人?”
陆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上前一步,小声向徐勉道,“徐先生,咱们能找个更安静的地方说话吗?”
徐勉先是一愣,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搞不清楚这个陌生人到底是要做什么,但又见陆星态度认真地请求,想了想说道,“你随我来。”
徐勉带着陆星,从正厅的一道侧门走出去,穿过一座庭院,绕过回廊,二人来到了益善堂的内院。
进到后面的书房里,有书僮前来奉茶,等书僮退出去,徐逸这时道,“陆公子,此间是我的书房,与前面的正厅相隔甚远,这里安静。你若是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陆星笑笑,心里真的觉得林子心说徐勉的那些话没有说错,他暗想,这个人真有城府,对着我这个晚辈陌生人,一直面不改色,但凡他拿腔做势,或是高傲豪横那么一点儿,我就进不到这里来,更不敢对他说真话了。
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陆星把它递到徐勉的眼前。
徐勉看看陆星递出的小物件,先是一愣,随即,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惊讶地看着那样物件,接着,这个老成执重的中年男人,瞬间热泪滚滚,向着陆星手里的东西就拜倒下去。
一见徐勉那姿势是要跪倒在他眼前,陆星慌忙伸手扶住了他,“徐先生!”
徐勉一把抓住陆星的胳臂,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星,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这个小物件,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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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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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