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吃着茶果喝着茶,呱啦呱啦,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关于祈县里那些客栈、酒楼、杂货铺的琐碎事,所说的基本上无关痛痒,无非是哪家客栈干净、伙计手脚勤快,又哪家酒楼酒好,哪家店做的菜味道一般般等等,其实都是些在街头稍做打听就能知道的事。
不过陆星额外提到了年末时的马匪,提醒瘦长脸注意,告诉他出门在外要多当心,白天赶路、晚上歇息,尽量与人结伴同行云云。
瘦长脸听着,心想,这孩子小嘴叭叭的,简直跟个说书先生似的。若说他讲的有用吧,其实对这个中年江湖客来说,陆星提醒的都是大人们早就懂得了的事;若说无用,瘦长脸又觉得,这孩子虽然鼓噪,所提醒的倒都是好心好意。
陆星表面上边吃边说,实际上他一直在仔细观察着瘦长脸的表情,眼见对面坐着的瘦长脸表情越来越不耐烦,脸扭得像是吃了一嘴酸梅,陆星心里暗暗发笑。
聊了一通,都不是瘦长脸真正要打听的信息,不过他也没有马上问出他真正要问的,而是顺着陆星的话题说。
等陆星眉飞色舞地掰扯了一通,二人聊得入巷,兴致渐高、谈兴渐浓。瘦长脸话峰一转,说道,“这每日里城里出来进去的,对你们本地人来说,都算是陌生人吧。”
“哎,也不全是。”陆星一脸得意地挺挺胸,“常走这条官道的大商队、大镖局,那都是走熟了的老人儿,惯在本地跑买卖的小商小贩我们也都认得。”陆星举着例子,说大商号办事的伙计、大户人家被派出来办事的家仆,常走官道,本地人大多都认得。
“还有那些卖艺的,往江南下去的,或是从江南往京城上去的。有几个杂耍班子,来回老走我们这条道儿了。”陆星说道。
见陆星记性不错,那瘦长脸就继续问道,“若是有单独行走的陌生人进城,你们会留意到吧。”
“嗯……”陆星拖长了腔调,眯起眼睛瞄了瞄瘦长脸,坏笑道,“像你这样的吗?大叔,既不像商队伙计,也没有押镖运货,也不像单独做买卖的。”
瘦长脸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问陆星,“那你瞧我,能瞧出我是做什么的吗?”
陆星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道,“若是商队上的人,好歹该有一起结伴的伙计,若说是做小买卖,好歹该有货物。看你这样子,嗯,都不是。你不是做生意的人,该是哪家家主派出来办事的吧。”
陆星此时没有绕弯子,而是直说,他觉得此人眼里的“毛孩子”就该如此,伪饰做得多,反而显得假。
那瘦长脸又是有点尴尬地一笑,陆星心想:果然我看得没错。
陆星就觉得此人不会是个高层,而是个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手下。
瘦长脸道,“我确实被派出来有点事。”
陆星这时露出好奇的表情问道,“是什么事呀。在外奔波,很辛苦吧。事情办好了吗?”
似乎是被“很辛苦吧”戳中了心事,瘦长脸的脸上掠过一丝疲惫和无奈,然后道,“正是想向小哥打听点事。”
“问我?”陆星一脸“我能知道什么”的表情,然后道,“是什么事?”
瘦长脸道,“寻人。”
陆星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是关切,“什么人?是被拐了,还是被骗了?是男的还是女的?”
陆星这话一出口,他从那个瘦长脸的表情和细微的身体语言上,瞬间能察觉到对方开始有了“唉,我能从这个孩子身上问到什么呢,不过已经搭上话了,就姑且问问看吧”的意思。陆星心里暗笑。
那瘦长脸道,“小哥,你回忆回忆,有没有见过一个单身男子,打从你们这里经过。”
陆星一听,大皱其眉,“哎哟,这一天一天路过的男的,可多了去了,这让人从哪儿想去。”
瘦长脸启发式地补充道,“年轻,独行,举止斯文,行事低调,他可能在路过这里时,向这里的药店卖过生药换取盘缠。”
这时,陆星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要找的是谁了。
没想到还真是!
陆星暗暗感叹,这大海捞针似地寻人手段,竟然真的能捞到这里来。同时陆星心里又暗暗替林子心庆幸,他在祈县这段时间里,可没怎么卖过药材换钱,他是采药,却是留做己用。
陆星歪着脑袋思索着,一脸茫然,“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哎,那人长什么样啊?”
原以为陆星会说出什么,一听是问长相,瘦长脸刚弯上去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呃,这……”
陆星暗想:他会易容。再说了,他怎么可能顶着自己原本那张脸到处跑。
瘦长脸想了想,“呃,算了,长相不重要,主要是看此人的行事。”
接着,瘦长脸又提示了一些重点,比如藏头藏尾、行事低调,不引人注意,不与人多交谈,匆匆而来又悄悄离去等等。
其实,瘦长脸所说的这些事项,要是放在一般人面前,因为条件太宽泛了,而且没有具体所对应的时间段,并不容易跟某个具体的人对上号。然而陆星知晓内情,他拿这些宽泛的条件去比对,每一条的所指都能够和某一个人清晰地对应上。
陆星暗想:这人可别在祈县,从旁的人的嘴里挖到什么。看来有一伙人这几年来一直都在找他,广撒网,而且也在努力做功。
陆星假意在记忆里搜索,说了一些,然而都不太对,原因也很简单,每日里打从祈县经过的“年轻男子”实在是太多了,而有的独行客也会选择与商队搭伴一起走,这么一来人数就更多了。
反复启发式地问了一会,瘦长脸发现从陆星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脸上露出放弃的表情。
陆星把最后一块茶果填进嘴里,然后向瘦长脸道,“大叔,别灰心,你再多打听打听。这人若是进城来,总要投宿,问问那些客栈、饭馆,有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客。”
瘦长脸喝了几口茶,咂了咂嘴,仿佛自语那样地感叹,“唉……不得要领。”
陆星这时老气横秋地劝慰道,“放宽心,慢慢来。天地这么大,寻人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被一个毛孩子给安慰了,瘦长脸露出一丝苦笑,低喃道,“差难办啊……”
陆星这时显露出“我已经尽力帮你了但是找不到我也没办法”的表情,向瘦长脸道,“大叔,你还想问什么,你问,我说,我再帮你多想想。”
瘦长脸摆摆手,“罢了。小哥,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
陆星被提醒,张望了一下外面的天色,然后一把抓起竹篮,“哎哟,我得走了。”
二人一起出了茶楼,陆星伸手,鼓舞士气似地连连在瘦长脸背上拍了几下,然后丢下一句“大叔我先走了”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等到拐过街角,陆星刹住脚步,接着隐藏身形,暗中往回看,就见那瘦长脸拖着脚步,又在沿街向人问着话。
陆星心想:嗯,还真是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这么卖力。转念一想,血衣门开出的那可是一大笔赏钱,就算这人只是个听差的手下,若事能成,相信他也能分到一笔。
远远地又盯了几眼,陆星掉转头,拎着篮子回去了。
回到家,陆星和平时那样打招呼,然后帮手一起做晚饭。
吃过晚饭,林子心本以为陆星该找他说点什么了,就见陆星窜出去和街坊们聊天去了,直聊到天黑,起了更,陆星才乐呵呵地回来。
关好大门,陆星回到内室,一进来就注意到林子心望向他的目光。知道这是林子心惦记着之前的事,陆星笑嘻嘻地过来道,“哎,是不是想跟我说话呀?”
林子心瞪着陆星,心想:我这面也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了,还拿翘。
见林子心瞪他,陆星一脸坏笑,然后道,“哎,事情嘛总要慢慢说。之前都跟你讲了,咱们两个,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
知道陆星这是在提醒他,就算已经在陆星面前暴露了真实的身份,也要态度从容,如常那般过日子。林子心不由怨道,“我并不是为我着急,我是为你,你……”
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陆星已经被卷进来了,林子心总觉得心里有道坎,让他放不下。
陆星伸肘捅捅林子心,笑道,“我没事。”
拿出《三字经》来,陆星摆出要习字的样子,这时他不是真的要学认字,而是要和林子心说些私房话。
挨在林子心身边,陆星放轻了声音,原原本本、详详细细,从前到后,把从守城军向他传话,到他在街头暗访,乃至后面和人一起上茶楼的经过,都告诉给了林子心。
林子心听着听着,脸色都变了,等他按耐着焦急慌乱的心情听陆星讲述完,就立刻对陆星说道,“你让我走吧……”
陆星一点儿不慌,笑嘻嘻地,伸手拉住林子心的手腕,“哎,哎,撇下亲夫可不好啊。”
林子心埋怨道,“你这时候还玩笑。”
陆星满不在乎,“他不可能查到你。”
“万一呢!人都找到这里来了。我就说我该走,我得走,我不能连累你,不能害你。”林子心急得声音都哽咽了。
陆星一见林子心情绪不对,连忙安抚,他把林子心揽进怀里,一下下拍抚林子心的背,又抚摸林子心的头发和鬓角,连声道,“莫慌,莫慌,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也都经历了这几年了,怎么还这么毛燥呢。莫慌,有我在呢。”
林子心急道,“我不是毛燥,我是……我是……啊,我真的不该,真的不该……”
陆星接上去说道,“不该到祈县来,不该遇到我。唉,又是这一套,能不能换点新词儿。”
林子心瞪着陆星,“你……!”
陆星继续像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那样地安抚林子心,一下下轻抚林子心散落在背上的青丝,“不怕,不慌,凡事有我。放心好了,那人什么也不知道。”
林子心道,“你呀,你,你主动上去找那人,焉知他就不会怀疑你,怀疑你知道些什么。”
陆星得意地一笑,“绝对不会。”
这下子林子心愣了,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陆星笑着说道,“我说的话,足以打消可能的怀疑。就算他再得知我是本地捕快,捕快跟他搭个话,最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可怀疑的。”
林子心听出陆星的话里有深意,他疑惑了,“为什么?什么叫你说的话,足以打消可能的怀疑。我不明白。”
陆星一笑,说道,“那人说他是来寻人的,我便先问他‘是男,是女’。这句话就证明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先这么问啊。”
林子心把陆星的话放在心里思忖一番,懂了,“是了,如果你开口便提到是什么的男子,反而有问题,引人怀疑。”
“对喽,”陆星笑了,“在对方只说寻一个人而没说其他的情况下,自然是先要问是男是女,怎知要寻的不是个女子呢?又怎知那人不是被家主派出来寻找被拐,或是私奔的妾氏、侍女的呢。”
林子心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陆星一会,说道,“你人虽小,江湖经验倒很多。”
陆星一听顿时露出不乐意的表情,正色对林子心道,“好好说话,什么叫‘人虽小’,跟你说了我不小,哪儿都不小!你不都瞧见过了么。”
混球!
林子心一把推开陆星,气得举拳捶他,心想:这人,他就没个正形!
陆星被打,也不闪避,还笑得很开心。握住林子心的手腕,他笑着道,“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
拉着林子心重新坐好,陆星收敛笑容,认真地对林子心道,“我有话跟你商量。”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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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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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