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耍艺人们在城楼上的那一番话,陆星最希望是能说给马匪首领听,只是他并不知道,今天中午时,韩阳离开城外树林中的马匪营地去了芜村。
表面上韩阳借口芜村有事,要过去看看,把营地暂时交给马匪中的“老五”看管。实际上,是韩阳自己不想再在城外营地了。
天越来越冷,就算有木屋,有灶火取暖,不缺吃喝,韩阳也开始觉得营地里呆不住了,他想去芜村,那里有宅有院,呆着舒服多了。
刚到芜村时,韩阳这个“大哥”受到了热情的欢迎和招待,占据芜村的马匪同伙们把大哥迎进村里富户的宅院,温暖的炉火,舒服的坐榻,烫好的酒,还有被搜罗来的农户们为过年而准备的各种吃食。
几个刚分得了绢帛的小喽啰们纷纷来拍韩阳的马屁,夸他有本事,一个人就把整个祈县耍得团团转等等。这时的韩阳很有“占山为王”的成就感和优越感。
等到了下午,韩阳的心情渐渐变了。
一开始,陪着韩阳的同伙们说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词,对着韩阳各种夸赞,都说“还是大哥有本事,带着小弟们发财”。说到后来,话就变了。
韩阳听出来众人的各怀心思。
有人来向韩阳打听之前偷到的那两车绸缎布匹的发卖情况;有人向韩阳抱怨人质们经常啼哭很聒噪;有的马匪说晚上还要值夜看守人质,太辛苦;有的马匪已经开始不想守在芜村,动了想回家的念头,但是又舍不下还没到手的钱。
韩阳绷着脸听着各种说辞,心里开始暗骂:这群没出息的货!想发财还嫌麻烦怕辛苦,那统统回家去躺着好了。分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人说辛苦呢。
这伙马匪中,有六个算是韩阳的“心腹”,分别被安排围守祈县四城和在芜村看管人质。下午时,韩阳跟他安排在芜村管事的几个心腹马匪们密谈,有人开始提到眼前要紧的几个问题。
有同伙告诉韩阳,人质们开始不安分了,“当初见了血,那伙人怕得什么似的,又是哭又是求,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老实实,一动不敢动。现在几天过去了,有些人的态度变了,看咱们兄弟的眼神也变了。”
有人道,“怕什么,父母妻儿都在咱们手里,不由得他们不老实。再不老实听话,拖上一两个人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一刀宰了,哼,就全都老实了。”
韩阳没吭声,挥了挥手。这个时候他觉得杀人立威已经解决不了困局,而且有可能起到反效果,让余下的人看见“死到临头”,继而奋起反抗,那样完蛋的就是这一伙三十名马匪了。
韩阳问,“他们私下里说了什么吗?”
有人回道,“村子里这一些,没听到说什么。不过么私下里一些悄悄话,咱们也不一定能听到。倒是有一桩,大哥,之前好几个人提过要发卖人质里的女眷,这话不知怎得被那些男人们知道了,怕是有情绪。”
韩阳暗想:我就知道!当着人的面说要卖他的老婆儿女,这谁能忍。
又有心腹同伙告诉韩阳,芜村里的粮食,已经快要见底儿了,“大哥,这芜村本就是个小村,大哥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想必心中有数。本村人加上那伙灾民,一下子多了百余口人,那么多张嘴要吃要喝,扛不住了。大哥,得想办法。”
又有人向韩阳抱怨,说,“为了不让他们受冻,咱们还得派人出村去整理柴草,这算怎么一回事,烦死了,老子不愿意侍候。”
韩阳惊讶,“还有这事?”
一名同伙皱着眉道,“大哥,总不能生看着人质们被冻饿致死,要是那样,恐怕就关押不住了。我们这些守村的弟兄也不容易。好歹给口吃的,供些柴草。倒不是不能让人质们自己去弄,可是怕人借机跑了,村外就是山,往山上一钻,就不好找了。”
眼前的问题让韩阳犯了难。当初他指挥马匪们挥刀拦下灾民,原本是想做为人质,要挟祈县付赎金,这才过去几天,赎金还没到手,这伙人先“养不起了”。
韩阳安抚同伙道,“快了,快了,县里正在筹钱,就是这一两天里了。”
有人向韩阳提议,把一部分人质“赶出去”,不再负担,这样既能省下口粮,还能让看守的马匪们省点事,甚至连柴草都可以省下,“反正咱们手里人质多,留下能换钱的就行,女人、孩子,还有那队正一家也足够了。
“赶出去”,韩阳暗想:赶谁呢?韩阳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村民和灾民中间的老弱,然而这么做,余下的青壮年怕是不能答应。女子?那也不妥。不,不行,不能让他们起反抗之心,青壮年们之于马匪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再者,往哪儿赶呢?人质们不是被关押在芜村,就是被关在城外营地的草棚里。赶出去,逼他们走,眼下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能往哪儿走?最近的地方就是祈县县城了。
左思右想,韩阳心里突然没了主意,原本高兴的心情,渐渐烦燥,乃至不安起来。
有人道,“大哥,你得拿个主意呀。”
韩阳思索着,“让我想想。”
这时有人道,“嗨呀,这一两天里,若是能拿到钱,也就无事了。大哥说是吗?”
韩阳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天黑之前,韩阳在芜村里巡查过一圈,威吓过人质,又在芜村吃了丰盛的晚饭,然后返回了城外的营地。
回到营地的时候,韩阳盘算着该要向县上交涉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钱,他开心起来,然而没高兴多久,就被马匪心腹们传来的话搞得又烦躁起来。
有守城的马匪们跑来说,不想再守了,还流露出想先从韩阳这儿拿一笔钱,“先走一步”的意思,韩阳气得想骂人,他忍住了。
这伙马匪,都有跑腿出力,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只跟着干沾光。这时候闹内讧是最愚蠢的,韩阳心里知道,于是尽力安抚。
有心腹向韩阳建议,之前给一些小喽啰分的绢帛太少了,跟韩阳之前承诺的“大笔银钱,往后衣食无忧”相去甚远,是该再给些好处。
又有人提议,私下里去向孙队正在城中的家人联络,让他家出钱,“他家里一定还有钱,先要过来咱们分了,岂不是好。”
韩阳知道,孙队正一家确实是一群极好的人质,但是,这个时候马匪们根本进不了城,也无法单独联系孙队正家。现在县城里一定守备森严,想法是好的,然而根本做不到。
眼见心腹们围着篝火,各有各的抱怨,有说最近吃食越来越差的;有说这时节离家太久怕邻居们怀疑的;有嫌看守人质辛苦的;也有人开始在话里埋怨,觉得不该抓了那伙灾民的。韩阳感受到同伙们已经人心浮动了,他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他可能就要失去控制权了。
这时,木屋外有人道,“哎哟,下雪了。”
韩阳离了篝火,走到木屋门外,夜色中,眼前是一片黑暗,有点点冰凉的东西飘落到韩阳的脸上。真的下雪了。
韩阳回到屋里,有同伙蹲到他身边,小声道,“大哥,咱们还攻城吗?冲进去,也许还能再得些好东西出来。祈县的守城军真的没有多少人,他们守不住。”
韩阳自然知道祈县总共只有一百二十名守城军,可是加上城中的居民百姓,那人数就多了,再则,实际上反而是马匪这边并没有多少人,之前不过是虚张声势,以及运气好罢了。
“再弄些钱,咱们就撤了吧。”有人小声向韩阳道。
韩阳暗想:不能白抓了这些人质,白辛苦这几天。得再搞些钱。
祈县城东门的城墙下,守城军们围着篝火取暖。城墙上,值夜的班次已经被陆星改为两个时辰一轮换。轮岗和换岗让四城的守城军们都不用那么辛苦,能得到休息,晚上还有夜食加餐。
陆星从城西门处巡查回来,远远地听到马蹄声,就有守城军站起来挥着手叫道,“六爷,六爷,这边。”
把陆星迎到篝火旁取暖,有人给他递上一碗热汤,说道,“快喝了暖暖肚子,今天的豆腐笋干汤很好喝。”
有人摸了摸陆星身上的衣裳,又去摸陆星的头,“嗯,六爷这衣裳倒还厚。”
陆星笑着闪避,“喂,当我三岁孩子呐。”
守城军们哄笑起来,有人道,“六爷自然不是三岁,不过六爷,你可比我们年岁小得多,摸摸头,长得高啊。”
陆星笑道,“我个头够高了。”
这时又有人笑道,“六爷现在不小了,毕竟成亲了。”
众人的笑声中,陆星得意地哼了一声,“哼。”
有人从背后捅捅陆星,问道,“六爷,想你相伴吗?”
陆星毫不犹豫地说道,“想啊,当然想,每天都想。”
有人道,“等马匪的事情平息了,六爷就能回家见相伴了。”
这时,有守城军小声问道,“六爷,马匪们什么时候能退啊。这几日并不见他们攻城,但又时时放冷箭威吓,他们手里又有人质,他们是在等县里把那一万两筹足吗?真的要给他们那么多钱?”
陆星想了想道,“为了人质的安全,恐怕是要付一点钱,但是不会太多。”
有守城军啐道,“不给,别给!不能便宜了他们。”
陆星叹道,“你们孙队正,人还在马匪手中。”
有人小声向陆星道,“孙队正一家,能过得了这个年吗?说到底,队正的家人们无辜。”
陆星道,“不会拖太久了,县城里拖得,马匪们可拖不得了。明天马匪们就该有动静了,想办法先把人质中的老弱妇孺们换回来。”
守城军中,有人的亲戚就是芜村人,知道已经被马匪抓了,心中很牵挂,一听这话,忙问陆星道,“当真?他们明天会如何?难道真的想来攻城?那咱们要早做准备。”
陆星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冷风中飘飞的细雪落在他的脸上,陆星笑道,“这场小雪,下得甚好。”
不明白陆星为什么这么说,有人追问,陆星就笑而不答了。
林子心在家里等陆星,一直等到过了四更天,也不见陆星回来,这期间他几次等到睡过去了,隐约听到外面有响动,起来披上厚衣衫出去,又并不见人回来。
等了又等,林子心暗想:他今晚怕是不回来了,顾着守城,也该顾着自己头上那没好的伤。
自从县城失火失盗开始,陆星这个捕头,已经没白没黑地连着忙碌了很多天了。林子心知道,不论是守城军们还是城内街头巡防的民勇们,陆星一队一队都给排了班次,一队人守城巡防时,不轮值的人能休息,因此县城防卫了这些天,不管是四城门还是城内,当职的军士们都是精神十足,不露疲态。
陆星自己呢?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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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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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