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值。”
没有任何犹豫，刘瑞就作出最准确的判断。
莫仕真听罢微微一笑，道：“刘将军明白就好，那……”
然莫仕真未出口的话，却断在了刘瑞的剑下。
刘瑞出手的速度太快，手段也太过出人意料。不说莫仕真不会武，即便是个武艺高强之人，也根本防备不得，躲不开。
“但如果加上先生，倒是很值得。”
刘瑞将手中利刃，又往莫仕真脖颈向前横上三分，冷冷道。
在场将领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不禁钦佩起刘瑞的勇气。
那可是屠神莫仕真啊！
莫仕真始终挂着的温和笑容，此刻已然消失殆尽，他抿唇听完刘瑞的话，轻轻笑出声。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断话，也是第一次被人用剑指着脖子，刘将军，不得不说，你颇有几分气概。”
即便到了此刻，莫仕真也丝毫不见慌乱，毫不芥蒂已在脖颈处割出一道细小血痕的利刃。
刘瑞见此，并未因暂占上风而放松警惕，反而更加戒备，眨也不眨地盯着莫仕真：“先生，不如听听我想谈的交易？”
“你想用我，换门外那队辎重车队？”
莫仕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出刘瑞心思，脱口而出。
刘瑞点头，反问道：“也不亏吧？先生意下如何？难道先生觉得那三个酒囊饭袋，比你自己还值？”
“我换他们三个，这可是笔亏本卖卖，显而易见的事情。”
莫仕真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价值没有认知，不假思索答道。
刘瑞轻轻一笑：“先生聪慧过人，想必应该知道怎么做。你出去，换他们进来。”
不想，莫仕真却是纹丝未动，反倒叹息出声：“刘将军，你说……你们都叫我屠神了，一个个把我传得那么玄乎，我怎么好让你们失望呢？就这点儿手段的话，刘将军也不会这么怕我吧？”
莫仕真盯着刘瑞的眼睛，刘瑞原本被压制下的忌惮与恐惧，在他的注目下逐渐放大。
“先生想做什么？！”
刘瑞发觉莫仕真神色变化，再不见半分温文尔雅，反倒像极了一个凶杀邪神，笑得让人发寒。
“刘将军，你拿剑的手抖了，怕我？”
莫仕真唇角勾起的弧度，随着颈间颤动的剑身而越发大。
刘瑞死死咬着牙，又往莫仕真颈间深入几分，警告意味明显。
“刘将军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莫仕真仿若没有痛觉，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只是垂眸轻轻扫了眼，就淡声说道。
刘瑞并不为所动，莫仕真不会武艺，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他有再通天的本事，此刻也逃不出自己的剑下。
只是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立刻被莫仕真看穿，只见他笑道：“我是逃不开刘将军的剑，不过……”
“不过什么？”
莫仕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忽然轻挑眉，问刘瑞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现如今，什么时辰了？”
众人神色疑惑，刘瑞虽心中有疑惑，但还是侧头朝最近的将领点了点头。
那将领掀开帷幔，不到片刻就归来，抱拳答道：“未时三刻。”
听得回答，莫仕真缓缓点头：“差一刻钟到正点。”
众将面面相觑，差一刻钟到正点怎么了？莫仕真到底打什么主意？
刘瑞刚想开口，可不等他出声，莫仕真重重叹出一口气，对着刘瑞轻轻一笑：“刘将军，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是选择放人，还是让这几千人，和平洲百姓，随我一同赴黄泉？”
刘瑞身子登时僵直，其他将领听了，也是频频皱眉。
“先生什么意思？”
莫仕真勾唇：“实在抱歉，忘了说了，若到正点我还未带着那三人归营，刘将军的营地也好，平洲城也好，都将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怎么可能？！营外明明只有五千人！”
众人一片哗然，刘瑞睁大了眼，咬牙将出声的那将领带着侥幸心里的话堵了回去：“那五千人只是个幌子！只要时辰一到他们见不到人，必会烧粮处置那几个弟兄，然后借由进攻我们当幌子，引诱分军支援，此乃调虎离山之计，平洲才是他们潜藏在暗处大军的目标！！”
啪！啪！
莫仕真合起双手鼓掌，看刘瑞的眼睛多了一分赞赏：“刘将军所言，完全正解！”
明明莫仕真此刻的笑容还是那般温和，却是看得众人不寒而栗，他说的话，则更让人心头发颤：
“原本，我是打算拉上北郊三洲的，不过可惜，你们家陛下又走了一步绝妙之棋，迁都离洲，啧。这一时半刻，还真不好下手，现在灭了离州，那可就是灭国了，且不说潜藏的黑鹰军挺让我忌惮的，要是再加个战神，挺麻烦。燕州又和离州靠得近，嗯……果然还是平洲好。”
“毕竟都叫我屠神了，死的时候不屠一座城应点儿景，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莫仕真……你就是个疯子！”
除却异族入侵那次，刘瑞从未感到恐惧，但此时此刻，他整个身子都在发冷。
好似不觉自己说的是有多违背天理的大事，面对刘瑞压抑的怒火，莫仕真只一笑置之。
“刘将军，你还有……大概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考虑。”
“你！”
刘瑞指尖抓得发白，却不敢再动莫仕真分毫。
莫仕真并不是在开玩笑，屠神从不玩笑。刘瑞很清楚，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也真能做得出来！
“将军，要不……还是放了吧？”
“那可是数万百姓啊！”
众将纷纷跪下，朝着刘瑞求情。
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换这四个人的性命，不值。即便有着莫仕真，也不值。
虽今日放走他，日后大周将直面一个劲敌，虽陛下未曾下令要放人，他们做了就是抗旨。可莫说一直追随周灵左右的刘瑞，就是余下的将领们，也明白，若是换作周灵在此，也会选择放人。
他们的陛下，是不会怪罪于他们的。
“我知道！”
刘瑞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也知道周灵不会怪罪，他只是震于莫仕真的残忍可怕，不甘心放人。
“将军三思！”
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刘瑞心中的杀意他们一眼就看出，可莫仕真动不得！
莫仕真又如何瞧不出刘瑞的心思，只是轻轻挑了挑秀眉。
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许久，终于，刘瑞妥协了，将剑从莫仕真颈间放下，无力地扬了扬手。
“放人。”
众将则松了口气，好几个人亲自掀开帷幔去安排事宜。刘瑞纵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等此事过后，他们自会向周灵请罪。
莫仕真仍旧同没事人般，缓缓坐在位置上等他们将楚玉三人提上来。
“将军，人带到了。”
楚玉等人被推搡着进来，在见到莫仕真后，被布条塞住的嘴呜呜咽咽的，不难看出激动神色。
莫仕真只是扫了楚玉三人一眼，反倒把目光放在刘瑞身上，似笑非笑：“刘将军，你败就败在正直二字，做人呐，不必要太君子。”
刘瑞微黛眉，自知自身性格被他人钻了空子，勉强挂起一抹笑容：“先生，人也带到了，该换人了吧？”
“嗯，可以。”
莫仕真大方点头，坦然起身，掀开帷幔走在最前头。
而刘瑞则带人押着楚玉三人，跟在莫仕真后头，朝着营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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