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那可真是小女子的荣幸了。不过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可我告诉你，死去的皇贵妃，她就是回不来了。”
说罢，女子竟是看着周灵狂笑不止。
齐若在一旁握紧双拳，而周灵原本敲着桌角的手指，也停下动作，沉下一张脸，直直盯着这目光疯狂的女人。
当日便是她，趁着人多混乱之际，拦下奔于东宫大殿门口的梅妃，点了梅妃的哑穴，逼迫她看着周灵与凌云二人被一次次围攻，狼狈不堪的模样。
所以，梅妃临到死，也不曾出言。
许是回忆起什么令她愉悦的往事，她舒展的眉目中，竟满是舒畅，几乎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周灵，一字一句说出口来。
“你那母妃，看着你们被追杀，眼泪从开始就没停下过，当看到你们被弓箭手围攻时，脸上那绝望的表情，啧啧，可真是精彩阿！”
说到中途，女子竟是亢奋过头，牵动了伤口不住咳嗽，却仍然残忍一笑道：“于是我就生出个有趣的想法，我告诉她说，我现在可以放了她，如果她有本事，就把你救下来，她竟真的傻傻地冲了出去，再然后嘛……”
周灵握紧的手背上，冒出一片青筋，她冷呵出一声，起身步步逼近女子。
女子毫不畏惧地迎头闭上，却被周灵狠狠掐住两颊，再动弹不得。
周灵目光沉静，却带着万分的危险，她开口，将女子未说完的话补充了下去：“再然后，为免我母妃乱了周斌计策，也为了更好激发我们兄妹矛盾，于是你趁乱一箭射杀了她，一箭三雕，我说的可对？”
女子不答，与周灵近距离对视的双目，却是带着不屑，然下一瞬，她却是痛得睁大瞳孔，神情扭曲，冷汗不断冒出。
周灵退身，齐若立时奉上帕子，让周灵擦拭双手，并让人接过周灵从那女子嘴中撬下的毒药，看也不看那被卸掉了下巴的人。
手中攥紧手帕，周灵如看死人般睥睨着那痛苦不堪的女子。
当周灵终于接受了梅妃去世的事实，细想东宫那段经历，总觉有什么忽视的地方，直到凌云无意说起，那道他阻拦不及，明显区别于其他箭矢，凌厉非常的箭羽。
周灵才终于明白，她忽视掉的两个点。梅妃一直欲言又止，其实是因为开不了口，而此前宴席中，那武艺高超的女子，却在后期本该起主导作用的战斗中，不见踪影。
梅妃出现的时机太过突然，也太过巧合，种种联系下来，周灵心中便有了答案。
几乎是在抓住李勤的第一时间，周灵便让程奇对他严刑逼供，李勤一届养尊处优的儒生自是比不得作为死士的女子，受不下来几轮酷刑，再者只是一个杀人工具而已，很快便招了。
其实李勤这老狐狸还是埋了心眼，他知道，几乎不可能从这女子嘴里撬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来，就好比现在。
但很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周灵会屈尊降贵，亲自盘问。
再次逼近女子，周灵抬手合上了她的下巴，又是一轮巨痛过后，女子的脸，疼得发麻，却仍旧执拗地瞪着周灵，并不畏惧。
“你觉得，我为何独独审你阿？因为你杀了我母妃？”
退开身来，周灵坐在不远处，看那女子，女子冷哼一声扭过头，算是默认。
周灵却轻轻一笑：“原本现在你没命站在我面前，在抓住你的第一时间，我原本的主意是，叫人把你射成刺猬，给她陪葬！猜猜，我为什么改主意了？”
女子的身子，这个时候，才终于抖了下。而齐若也朝周灵看来，目光中同样带着探究。
自彩雀抓住人，周灵第一时间就是教人备好弓箭手，对那跪在院外的女子来个以牙还牙，可是看了这女子一眼后，周灵却又改了主意，让人将她看管起来。
还要亲自审问。
别人不了解周灵，齐若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周灵虽以残酷刑罚闻名，却从不滥用，除非……此人罪大恶极。
拂了拂袖口上的灰尘，周灵缓缓出口：“我第一个审问的，便是前朝掌政大监，许参，他的大名，不必我多说了吧？”
女子咬了咬干裂的唇，面上隐隐不安，察觉她神色，周灵带着笑意的眼，又添了许多寒光：“这第二人，便是我大周开国初期不久，一个散播谣言扰乱军心，临战背后捅了我一刀，带着一队兵马临时倒戈，害得我险些裹尸沙场的敌国细作。”
“嗯…他死得，对比许参，还要再惨一些。”
女子眉头死死锁住，怒视着她：“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并不想知道上将大人怎么肯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齐若。”
忽然，周灵将目光转向齐若，齐若听得，朝她看去，却见周灵手指着那女子破败的衣裳露出的左臂上。
齐若面带不解，看周灵指着女子裸露的手臂，刹那就热了脸，匆忙移开眼。见这厮竟只看了一眼耳尖就热得不行，周灵对这个书呆子失笑。
“我让你看她手臂图案。”
这厮平日处事不惊，竟是个这么害羞的，周灵忍住笑意，出声提醒道：“你看她手臂那图案。”
周灵这般说，齐若才又将目光看去。
只一眼，齐若便定住了，面庞上不再见半分红润，反倒一片苍白，眼中也不再是羞涩，而是一片凌厉。
烈阳花。
“她是……蛮族人！”
齐若这句话抖出口，那女子倏然睁大双眸，看周灵的目光不再轻蔑，而是有着浓浓的忌惮。
齐若原本神情温润的脸也彻底冷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周灵会亲自审此人了。若是个蛮夷，那李勤与之合作的目的，那就不仅仅是刺杀周灵那般简单了。
“你……”
女子方吐出一个字，周灵便勾唇打断她：“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认得？”
女子抿唇看她，等着周灵的下文，握着手帕的那只手更紧了几分，周灵几乎重重叹出一口气，才道：“因为，我亲眼见过。”
齐若的眼睛里，带了太多的心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时的场景有多可怖，而当时的周灵，又是如何煎熬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