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才被带到了集团大楼顶层的会客厅,经过专业培养的前台接待者脸上堆着礼貌的笑让她稍等片刻。
也就是稍等片刻,傅擎深来了,第一眼的目光落在安年身上。
准确来说,是大理石茶几上放着的那份离婚草拟协议。
安年主动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傅总,我们离婚吧。”
傅擎深压迫感极强的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安年下意识后退。
到底是她自作多情。
男人那双漠然的眼未曾看她一眼,骨节匀亭的手将那份协议拿起来。
只匆匆扫了一眼,傅擎深长腿一迈,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男人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他一手捏着那份协议,一手指尖弯曲,十分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理由?”他嘴里蹦出两个字。
安年垂着眼眸:“不想过了……”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要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他都让沈瑜兮怀孕了,还从她这儿找什么理由?
但安年还是平静下来,压住体内狂躁的因子。
她不想让自己那么的卑微……
在这场婚姻游戏里,傅擎深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胜利者的姿态,她总是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现在游戏要收尾了,安年不想自己那么难堪。
只是她忽略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昨晚?”男人歪了歪头。
安年咬紧唇瓣,局促而又羞愤。昨晚是沈瑜兮的事情让傅擎深受了刺激,他才会对自己有那样强烈的冲动,以至于抱着将她折腾死的决心?
安年雪白的脸涨红。
傅擎深将她脸上的神色收入眼底,他将那份协议丢回去。
傅擎深打了个电话。
他的助理来了,叫宋朝,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斯斯文文,同样的面无表情。
“夫人,这都是傅总送给您的礼物,请问,您消气了么?”
安年:“……”
安年心口刺疼,在傅擎深眼里自己就是个物质的女人,所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和钱有关……
他看似出手大方,实则却是变着法地羞辱她,轻贱她。
此刻宋朝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是这个季度还没上架的名牌衣服、包包、首饰。每一样拎出来都是价值不菲。
安年轻皱了眉头。
傅擎深朝着宋朝打了个手势。
宋朝机械化的语气冰冷而又僵硬:“夫人,傅总说,您还是还不消气,那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安年坐不住了。
傅擎深高人一等的姿势,冷漠的眸子倨傲地盯着她。
“安年,我讨厌不知满足的女人。”
安年半开玩笑的自嘲道:“没开始喜欢怎么就讨厌了呢?”
“不要得寸进尺。”
安年忽然站起来:“傅擎深,我们离婚!我是认真的,欠你的钱我会努力还你。”
安年离开后,会客厅变得安静下来。
宋朝不明所以。
傅擎深站起身往外走。
今年刚进电梯,一道身影也随之跟上,她转身看到了傅擎深。
微微惊诧。
男人修长的指尖按了下楼按钮,他站在安年面前,一双眸子黝黑深沉地垂下来。
两个人就那么无声地对视。
电梯缓缓下降,窄小空间里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到底还是安年架不住这么被自己深深痴迷的人盯着。
她微微偏开头,抬手摸了下鼻尖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
电梯门缓缓打开,傅擎深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今天周五。”
安年这阵子医院公司两头跑,她忙晕居然忘了,今天是回傅家老宅陪奶奶吃饭的时间。
走出电梯的时候恰好包里的闹钟也响了。
三年来,每次都是她定闹钟发短信给傅擎深,这倒是傅擎深第一次提醒自己。
傅家的规矩,无论工作多忙,每周五六点半都要回老宅陪傅老太太用晚餐。
可今天……
安年追上去:“傅总,我今晚去不了,我妈还在医院。”
宋朝的车已经等在了公司门口。
傅擎深在车前停下步子,他扭头看向安年:“安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嫁给我?”
少年一张脸霎时苍白。
这个人总是淡淡一句话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傅擎深似乎觉得不够,凉薄的唇掀起,又说了一句:“安小姐站在我身边的价值,也只有取悦奶奶这一项。”
安年猛地咬唇,今天太阳光线强烈,刺目得她眼前发白。
她站在阳光下忍了很久才将心口撕裂的疼痛一点点压下去。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无话,车子到达傅家别墅。和傅擎深的盛世豪庭不一样,这是一栋中式四合院,雕梁画栋精致出彩,无不彰显着傅家殷实的家底。
踏进别墅的那一瞬浓浓庄重高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具有年代感的古画挂在墙壁上,金丝楠木的家具摆放得十分讲究。
傅奶奶和继母许雅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瞧见安年,傅奶奶顿时笑得眉眼眯起:“呦,年年来了,年年来了,快来坐。”
安年先傅擎深一步坐到了傅奶奶身旁。
“奶奶好,妈,你好。”她很乖巧地跟两位长辈打招呼。
许雅岚冲她一笑,傅奶奶握着安年的手连连应声:“年好久没来看奶奶了。”
安年甜甜一笑:“最近有点忙。”
老人家又拉着安年说了会话,看到傅擎深一张冻人的脸,老人家顿时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傅擎深漠然地叫了人,对于许雅岚的存在宛如空气一样。
而素来慈祥温和的傅奶奶也放任不管。
傅擎深的态度让许雅岚脸上挂不住,但她伪装的面具一贯如此,见这里没她说话的份儿就找借口说要去厨房帮忙离开了。
傅擎深坐在年年对面的沙发上。
傅奶奶不高兴地盯着自己的好孙子:“小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看你,平时只顾着工作都冷落了我们年年,你和年年结婚三年,我们年的肚子还是平着的。”
安年有些窘迫地朝着傅擎深投去目光,每次来老宅这个话题总是逃不过。
傅擎深也只是淡淡开口:“奶奶,这种事不急。”
他说话时目光好似在安年脸上停留两秒,恰好安年包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顾星洲,她的大学校友兼母亲科室的年轻医生。
安年正要去接电话,沙发上身高腿长的男人忽然站起,他走上前,眼角瞄到了安年手机界面上的来电人名字。
傅擎深大力握住安年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