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摩安说不是。
顾西毫不犹豫,“这不就得了。”
傅摩安有些诧异,他这么说,她就一定会相信吗,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内心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吗?
这些天,他见识了太多丑恶的嘴角,他们中,有的是装作善良的人,答应要帮他找到父亲和母亲,而心中真实的想法则是想把他骗到手,杀掉他,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一见到他就说他是一个魔物,再过不久,他就会为祸六界。
从他睁开眼的第一秒开始,他就整天活在人人喊打之中,世界之大,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怨恨油然而生。
这些面目可憎的人类,总有一天,他们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傅摩安的眼中出现海一样无尽的邪恶,就在这一刻——“我看谁敢动他。”如同干裂的地面上终于迎来了雨水的滋润,听惯了冷嘲热讽的傅摩安下意识要回头,看看那是谁。
原来他也是有人保护的吗?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打着为他好的幌子,带着虚假的面具,故意接近他的?可是他更多的是期待,期待这个人真的是来保护他的。
她的武功很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些人都打倒了,带着他来到了一个长着凶神恶煞的人面前,听着她在这些人面前对他的维护,心防渐渐的放下。
她还会开导他。
竟然说他是善良的。
不,她并不理解他,他其实已经变得很坏了,他伤害过人,给他们带去了厄运,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愧疚,那些人就该得到那样的下场,甚至他的心中希望他们会遇到更坏的,更糟糕的事情。
这些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傅摩安抬起头,露出来天真无害的笑容,“对,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学着做一个善良的人,你会帮助我吗?”
“这是当然的。”
傅摩安成魔是许多人的噩梦,而只要阻止这一切,就能达到她进这场梦的目的了,带着小家伙吃了饭,要给他洗澡的时候,小家伙还有一些害羞。
“怎么了?”
傅摩安红着脸,这个样子变得更加的可爱了,顾西没忍住捏了一下,手下的感觉软软的,很有弹性,爱不释手。
“我自己可以洗。”
“看来我们安安已经成为一个小男子汉了,那好,我在外面等你,你洗好了就叫我好吗?”
顾西无聊的等在门外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道黑影闪进了隔壁的院子,那里是十皇子的住处,顾西等了一会,隔壁灯火通明。
“来人!抓刺客!”
“殿下受伤了,快请大夫!”
门拉开,傅摩安的头露出来,待看到顾西还没有走的时候,忽然松了一口气,望向隔壁,“那里怎么了?”是他引来的吗?转念一想……那是别人的事,关他什么事,死了也活该。
顾西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快速帮他穿好衣服。
“我们过去看看。”
这次的刺客好像是专门针对十皇子来的,就只有一个人,且一进府就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十皇子所在之处,捅了他一刀之后果断离开,目的似乎不是为了要他的命。
“是那个人身边的齐舒,我看到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房间里更加的安静了。
老大夫神色凝重的给十皇子看病,十皇子身边的两个忠心的奴仆走过来走过去,愁眉不展,连连叹气,命运让他们的十皇子与皇位失之交臂,却又让他遭遇此等灾难,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呢?
为什么就不能善良一些呢。
受了那么多苦的人难道就不应该同样等到苦尽甘来的那么一天吗。
“你确定你看到了?”
“一定没错,那个人就是齐舒。”
顾西牵着傅摩安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么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差点一个踉跄跌倒,齐舒也跑进来了?
不对。
这里是她的梦境,人物的出现只不过是为了将她心中最恐怖的事情演绎出来而已,就连她自己都不能有意识的干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一旦她出手,整个梦境就会塌陷,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遇到的事情就会是现在的事情的重复,直到这个梦境完整的结束。
所以即便出手干扰,也只不过是做无用功而已。
可是齐舒出现在这,总得有个理由解释啊。
傅摩安担忧出声,“你没事吧?”
声音引来了几道目光。
顾西牵着他走进去,“没事。”
十皇子身边的一个奴仆警惕的看着顾西,倒是另外一个拍了拍他,朝着顾西露出来比较友好的态度,“顾小姐,你也听到了今天伤殿下的人,照你的意思,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如今紧要的事情就是先让殿下养伤。”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殿下却不能白白的受这一剑。”考虑周全的老仆人说,“我们应该要为他报仇,深宫中,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顾小姐熟悉,不如这次就由顾小姐带着人前去?”
“你让我去难道不是让我送死吗?”顾西登时气笑了,“十皇子从小就生活在宫里,即便是后来搬出宫外住,据我所知,十皇子的母妃还在世的时候,他也经常进宫,而你们作为他身边亲近的人,跟着他进进出出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吧,岂不是比我一个半道出家的人要熟悉的多?”
糊弄谁呢。
她是向十皇子投诚了,可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十皇子手下的人还真都拿她当傻子啊,“再说了,我刚为十皇子立了功,找到了圣子,他一陷入昏迷,你们转头就要送我去死,你说,要是他醒过来,发现我不不见了,你们是什么下场?”
“是,我是不如你们在他的身边待的时间长,可是我到底是主子,和十皇子是合作的关系,十皇子当初既然点头了,肯定是有所打算的,你们趁着他昏迷的时候把他的打算搞的一团糟,就不知道受苦的人是谁了?”
老仆人果然动摇了。
“那依顾小姐的意思,就让殿下忍下这口气?”
顾西翻了个白眼,人家正主儿还没有发话呢,哪里轮得到你们来做主这件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替十皇子出谋划策的,这样大的决定我是不敢随便乱来的,不然十皇子醒了,你们胡乱告我的状,我岂不是被打掉了牙齿还得往肚子里面咽。”
顾西过来就是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如今看过了,牵着傅摩安转头就走。
“就由得她这么放弃?”
一直都很不服气的人心里憋着火,老仆人心里也不满顾西这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她说的也没错,不过,给殿下报仇的事情却是刻不容缓的。”
挥退了房间里的其他的人,只留下他们两个。
他们都是陪在十皇子身边多年的人,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十皇子的母妃在宫里以善良而出名,宫里头得过她帮助和提拔的人不少。
纵然新皇继位后,换了不少人,可总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十皇子母妃也预料到有一天,她的儿子会想要那个位置,在帮助宫里人的时候,特地的施于一些人恩惠,让他们为她所用。
“我记得,娘娘去世之前,给殿下留下了一些得用的人,进宫刺杀虽然做不到,可是给那个伤害我们殿下的人下点毒还是能做的到的。”
“好,我去办。”
顾西彻底带着傅摩安离开。
“他们说的要给谁下毒啊?”
傅摩安也听到刚才的话了,好奇的问。
而且他发现,顾西好像很关心这件事。
“宫里的人。”顾西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下毒的事情,别人做的决定她是不能干预的,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傅夜沉喝毒药啊。
“你很关心他?”傅摩安一针见血的点头顾西的忧虑。
“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西摸了摸他的头。
傅摩安觉得这样的动作很陌生,但同时,又很舒服,以前从来都没有人摸过他的头,顾西是第一个。
“因为。”他低落到,“之前有一次我被人抓到,他们要杀掉我,我逃跑前听到他们中的一个人说我的父亲就是宫里的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个人,我想……见他,你要是进宫,你能把我也带上吗?”
找人只是一次,一个不要他的人,他也不会要他,只是不想要和她分开而已,一刻都不要,是顾西先找到他的,之后就不能再把他甩掉了。
“可是宫里的人都不能……”生育的啊,除了傅夜沉,顾西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看来即便是在梦境中,人和人之间的血脉关系是一点也没有变化的,只不过是目前的亲近疏远发生了改变。
“所以皇上可能就是。”
他丝毫不意外,也不避讳的说出这样的话,顾西从他的眼里没有看出来一点怨恨,蹲下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去找他?”
“他不也是没有来找过我不是吗?所以我为什么要找他?”
顾西竟然无从应对这句话。
是啊,他虽然是孩子,但是傅夜沉还是父亲,他还是一个成人,他都没有去找他的孩子,而作为孩子的傅摩安又有什么必要一定去找他。
既然准备进宫了,顾西就多给傅摩安准备了一些吃的,十皇子身边的那些人正担心昏迷的十皇子,所以即便顾西带着傅摩安离开了也一时没有人发现。
顾西带着傅摩安在买菜的市场一个出口处守株待兔,她是在王府无忧无虑长大的小郡主,傅夜沉登基后,她自然也得跟着住进宫里。
但对于从小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小郡主来说,整日待在宫里就像是坐牢一样,所以她时常避开宫女太监,一个人偷偷的跑出宫,路都快摸熟悉了。
没过多久,就有买好菜的御膳房的人准备回宫了。
顾西带着傅摩安掩藏在这些人群中一道进宫,很顺利的通过了盘查,入了夜,顾西带着傅摩安抄小路回到她的皇后的宫里,不出意外的,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一路走来,她听见宫女说,傅夜沉下旨,说她出宫去了王府住,哼,有胆子不救她,怎么没有胆子承认呢,何必要编出来这样的谎话,等到了她必须回来的那一天,谎话岂不是还得被揭穿?
有意思吗。
傅摩安的小手拉了拉顾西,这是在无声的关心她。
顾西立刻回神,拍了拍脑袋,“我没事,走吧,我先带你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偌大的一个宫殿有点阴森森的,毕竟是自己的地方,顾西还是大着胆子带着傅摩安走进去,到了她的寝殿,却发现被褥叠的好好的,一点都不像没有人住的样子。
“皇上,要不要奴才掌个灯?”
“不用了,你回去吧。”
“是。”
顾西心脏跳的漏了一拍,东看西看,连忙带着傅摩安躲起来。
一个人走了进来,顾西拨开衣服边,见傅夜沉走到床边便开始脱衣服,然后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连同他脸上的阴沉气都散了不少。
“……??”
不是,你有好好的地方不住,干嘛过来住这么阴森森的地方,傅摩安抬起头,似乎在询问她,现在他们的地方没有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顾西也不知道怎么办啊,现在的重点是傅夜沉待在这一直不走,他们连出去的可能都没有了,傅夜沉就算是睡着了也保持很大的警惕心,顾西根本就不敢随便乱动。
“咕噜噜……”
一道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面特别的明显。
“谁!”
傅夜沉鹰隼一般的眸子盯着声音来处,掀开被子,“主动出来,朕还能饶你不死。”
顾西捂着傅摩安的嘴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傅摩安拨开她的手,自己跑了出去。
傅摩安!
“是我。”
小家伙站在了傅夜沉的面前,望着这个大人,傅夜沉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小孩竟然和他有五分相似,特别是眼睛,让他想起另外一个人。
一个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