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学校大门，雨下的更急了，全身湿透的老五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裹紧敞开的外套，加快了脚步。
“哎！贾勇爱，你怎么那么晚！”身后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老五连忙回头看去，宋丽打着伞，站在离他不远的大门另一侧。
“你怎么在这里？”老五随口问道，
宋丽走过来为老五撑伞挡雨“我等在这有一会了，还回去取了把伞。”
“等我？”老五不假思索的问道，话一出口就感觉问的不妥，赶忙又说道：“我本来打算一会去你家取我的书包，没想到你会来。”
宋丽好像没觉出什么，点了点头，“我确实是在等你。”
“找我有事？”老五脱口而出，他有想摢死自己的冲动，这几句话问的，都是什么玩意。今天明显智商不在线。
宋丽神色转为黯然，悠悠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找你？
不……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天都快黑了，你自己一个人出来不合适，哦，不对，是不安全。”老五神色略显慌张，话说的磕磕巴巴。
看到老五紧张，宋丽心情转好，“你是担心我么，是不是？”老五挠头没作回答。
看到老五拘谨，宋丽不在逗老五，正色道：“我来，是想知道学校会怎样处理你们，处理的严不严重？”
老五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却故作轻松的道：“没啥大事，写个检查，受个处分罢了”
“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
“那你为啥出来这么晚？我看见老师们早走了，孙天宝也走了有一会了，”宋丽疑惑的追问，
“我…我在教室里睡着了，就出来晚了。”老五急忙搪塞道，
“你在教室里睡觉，能把自己睡得衣服湿透了么？”宋丽瞪大眼睛质问，
“我……我…我”
“我，我什么你，你是不是觉得出了这件事，无法和家里说，在外面淋雨了？”
老五松了口气，点点头。宋丽看了老五一会，突然哭了。这可把老五吓坏了，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我不好，是我不对……
哭了一会，宋丽更咽着说：你没错，是我的错。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要不，我和你回家，和阿姨解释好不好？”
老五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就是回家怕挨揍，我爸打人，可狠了，所以有些害怕，就没敢回家。”
“那我去跟叔叔解释，”宋丽赶忙道，
“不用，不用，大小姐，你可饶了我吧，我爸要是看我还带个说情的回去，你走了不更得揍我。老五头手直摇，
宋丽被老五说的破涕为笑，“那好，那我就不去了。不过，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准瞒着我。”
“是！”老五立正给宋丽敬了个军礼。宋丽掩口偷笑，
“走吧，那咱们回家吧，”宋丽拉了拉老五，
“咱们两个不一路，就一把雨伞，你拿着吧，我跑回去就行”
宋丽给了老五大大的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傻，刚才还担心我一个人出来，现在又让我一个人回去，你就不会把我送回家，在打伞回家么？”
“哦”老五低声应答，生怕声音大了又要挨训，心想：“那你为啥不多拿一把伞来，两个人打一把多挤。”这话只能想想，没敢说出来。
回去的路上老五一直怕碰到宋丽，尽量往伞外靠，宋丽一次次把他拽回来，他还是往外靠，直到宋丽板起面孔“不准再往外”并拉住他的手，老五才和宋丽并肩往回走。
宋丽的手很软，握在手里很舒服，老五的心里有一丝奇怪的东西升起。随之又想起一会要面对父母，不禁又黯然神伤。
“你回去好好跟阿姨说，争取宽大处理”宋丽看出老五情绪低落，打趣逗他。老五笑笑没说话。
老五到家，又是掌灯的时候了，“又去同学家吃饭了？”母亲询问，“没有”老五摇摇头，
“哦？”母亲有些意外的看看了老五，“你过来，”老五走到母亲面前，”你打架了？”母亲盯着老五，脸上残留的血迹早已经被雨水冲掉，但脸上的淤青却残留着，母亲看到了儿子脸上的伤。
“妈，您明早去一趟学校吧！”老五局促不安的说，老五头低的很低，用脚一直在蹭着地面。“你抬起头，是因为打架的事么？”母亲皱眉，老五抬头眼里已有泪水，”嗯！”
母亲直视老五，“严重么？”，“
嗯！”眼泪已沿着脸庞滑落，
“儿子，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母亲沉声问，
“嗯！”老五更咽点头，
“告诉我原因，因为什么打架”母亲音调提高，老五心中纠结，双手用力的撰在一起，狠命的较着劲，手骨因用力而泛白。
说，还是不说，说了先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不说又怎么和母亲交代。
母亲看出儿子的纠结，“原因很难说么”
“嗯！”老五再次点头，
“去吃饭吧，明早我去学校。妈妈相信你一定有合理的原因”母亲伸手抚摸着老五的头，老五忍不住扑进母亲的怀里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早上第一节课，风平浪静，第二节课也快要下课了，老五揣测着“难道是母亲说服了校长，那样可就太好了！”
“噹，噹，敲门声，打断了老五的猜想，教导主任推门进来“贾勇爱，出来一下”老五的心沉了下去，该来的还是没躲过。深吸了口气，他跟着教导主任走出教室。
宋丽疑惑的一直盯着老五，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孙天宝。
老五推开校长室的门，另他没想到的是父亲居然也在，父亲坐在侧面的椅子上，脸色灰暗两眼无神的看着某一处。母亲坐在校长对面，背对着他，老五看不见母亲的表情。校长看到他进来，扶了一下镜框说道“来了，贾勇爱，那你来告诉你妈妈，这次聚众斗殴的原因。我都说半天了，她也不信。”
母亲转身看着老五，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你过来，”母亲招手，老五来到母亲面前，“我和你们校长聊了很久了，他说你是个屡教不改的学生，这次又聚众打架，流氓气息很重，给学校带来急恶劣的影响，必须严肃处理以示警告，想让你退学。这个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所以把你爸也叫来了。”母亲吞咽了一下，老五看出母亲在不断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校长递过一杯水“贾勇爱妈妈，喝口水吧！”母亲接过水杯温和的说：“谢谢校长。”
“小五，你昨晚告诉我原因很难说，妈妈相信，你会信守我和你爸爸的承诺。你不是一个坏孩子，你现在告诉校长和我们，因为什么原因打架。”母亲的目光充满了希望。父亲也看向了自己。校长则是一副胜利者的笑容。
老五又思索了一会，权衡利弊，他还是选择了对不起母亲和父亲一旦他反供，会导致一系列的反应，校长很可能找那边过来对质，那样矛盾将再次被激起，一切都将会被打回到原点。这也是他昨晚选择不告诉母亲真相的原因。
“妈！爸！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打架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看对方太嚣张，想灭掉对方的气焰。”
“你说什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很难说么？”儿子的话另母亲身体晃动，险些摔倒，她本能的抓住椅子。
母亲的眼神一霎那变得冰冷，她直视着老五，声音也变得嘶哑，“把你刚才的话从说一遍，”
看着母亲，老五感觉自己的整个内脏都在痉挛，酸楚，疼痛，担忧，混合着另他有些晕眩，泪已模糊了视线，“对不起！妈对不起，爸，对不起………”
母亲看着儿子，眼神从冰冷变得空洞，没有任何情感，父亲铁青着脸色一语不发。
过了好一会，母亲转身对校长说：“不好意思校长，耽误您工作了，如果明天我们给不了您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用学校宣布处理结果，我们会主动退学。还请您今天先不要宣布处理结果。”
校长打着哈哈：“贾永爱妈妈这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都是学校领导们开会决定的，行，我答应你我们会再研究贾勇爱的处理意见，你们先回去吧。”
母亲向校长点点头：“谢谢您，”
“贾勇爱，去收拾你的东西，跟我们回家。”母亲没有再看老五，转身想要离开，却身形晃动踉跄着向前跌去，父亲急忙扶住母亲。父亲母亲离开了，他们没有等老五，从老五亲自说出打架原因起，他们就再也没有和老五说话。
老五懵懵懂懂的回到教室，胡乱的收拾好东西，跑出学校，就连宋丽和孙天宝的呼喊他也没听见。
“孙天宝告诉我怎么回事？”宋丽拽住正在操场上发泄的的孙天宝，“滚！别他妈问老子，老子不知道。”孙天宝气急败坏的道，
“你他妈还是不是贾勇爱的兄弟，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帮他，谁会帮他，”宋丽着急生气报上粗口，这倒吓了孙天宝一跳，歪歪的看着宋丽愣神。
“你傻了，说呀”宋丽使劲掐了天宝一把，
“宋丽你可把老五坑惨了！”天宝苦笑道，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替老五隐瞒了，都死到临头了，咋也得死个明白吧
“怎么回事你快说呀”宋丽急道，
“老五对你可真够意思………结果就是老五被学校开除了。”
孙天宝把事情跟宋丽说了一遍，得知真相宋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呆若木鸡的站在操场上。“为了她，他宁愿被开除”，这个震惊对她来说是空前的，心里的滋味她无法言喻。欣赏他的勇敢又气他的无知。
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什么只是写个检查，给个处分，那都是他在安慰自己。他早知道了结果，难怪他语五轮次，难怪他心情低落。现在她必须去做点什么，他能为她做的，她一样能为他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