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汉宾这反应，王彦章只是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对方。
朱汉宾也被这眼神看地有些心虚，连忙道，“王副使，听闻唐军来袭，不知道情况如何？若是可以小王可以领兵迎敌。”
王彦章不咸不淡地回道，“唐军皆是骑兵，不便在野外与其作战，还是固守为好。”
“王副使说的是，那就按照王副使的吩咐来。”朱汉宾不傻，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其闹僵。
突然，一名士兵神色慌张地来到室内，对着二人着急说道，“启禀宋王、王副使，唐军杀来了。”
“什么？这么快？”朱汉宾一脸震惊。
王彦章听闻，也神色凝重，当即道，“走，去城楼看看。”
“对，去城楼看看。”朱汉宾连忙点头。
说完，两人便快速赶往城楼，当他们来到城楼时，这里已经是乱作一团，到处都是上下跑的士兵。
唐军的来袭让他们感到惊慌，特别是在之前逃回来的残兵讲述下，这种情况更加明显。
王彦章看着不远处正在城外列阵的骑兵，一脸凝重。
“不要惊慌，唐军只是骑兵，关闭好城门即可，唐军杀不进来。”王彦章大吼道。
此时
他也没太好的办法，刚刚战败的他，还未完全重拾信心。
不过他这话的效果倒也不错，周围的士兵听闻，顿时觉得有道理。
他们有城墙挡着，怕什么唐军骑兵？
骑兵再厉害，难道还能飞进城内不成？
下面的将领也趁机把这说法传递下去，士兵们躁动的状态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朱汉宾看着城外的唐军骑兵，虽说惊讶，但也未太担心，不过是几千骑兵而已，又不是几万大军。
想来如今唐军的主力在郓州，这不过派来的一支偏师，不用太担心。
“王副使，不如让本王亲自率领军队出城赶走这唐军？”朱汉宾非常有信心地说道。
王彦章有些不高兴地回道，“宋王这是要去送死吗？如今军心不稳，此时出城，若被唐军的骑兵冲乱阵型，必然大败。
只需要守住兖州就是。”
朱汉宾听了也没有不高兴，反而点头道，“王副使言之有理，这不过是唐军的偏师，他们的主力在郓州。
只要郓州还在朝廷手中，唐军主力就无法南下。”
“郓州？”王彦章听闻眉头一皱，旋而脸色大变，当即对一旁的手下吩咐道，“你马上点齐
三千兵马，等天黑后趁夜进驻中都。不管唐军是否来袭，都必须确保中都的安全。”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中都。
中都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但位置关键，位于汶水以南，就跟郓州隔着汶水。
若唐军攻占郓州后，下一步必定攻占中都。
因为从这里可以直接杀向曹州，沿着济水一直杀到开封去。
此时这条线上的守军并不强，若被唐军发觉，那就是灾难。
“末将遵命！”
一旁的将领拱手领命。
“启禀宋王、王副使，牛帅醒来了，请宋王和王副使回去叙话。”一名骑兵来到城墙的梯子旁，快跑着来到王彦章二人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牛帅醒了？”
王彦章听闻，顿时大喜过望，飞也似地就快速下楼。朱汉宾撇了撇嘴，不慌不忙地跟着下去。
当二人来到牛存节身前时，发现这位武宁节度使的脸色格外的好，好的有些过分了。
两人当即意识到一个问题。
回光返照！
“王副使、宋王，牛。。牛某的时间不多了。
此次追击，是牛某失策，没想到唐军会来的这么快，才导致局势到如此地步。”
牛存
节在刚才，已经通过手下的士兵得知那一万将士回来的只有数百人。如今看到王彦章这血迹干涸的盔甲，也知道对方也是通过一番厮杀才能逃回来。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步兵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在野外碰到骑兵，很难力敌。
“牛帅，你这话何意？只能说张万进早有背叛之心，暗中勾结唐军，这不是牛帅的失策，牛帅不必自责。
当务之急是好生休养，我们都等着牛帅伤愈，如今朝局糜烂。
内有奸臣把握朝政，外有唐军咄咄逼人，更需要牛帅坐镇一方。”王彦章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不是说假话。
在刘鄩被毒死后，朝中的老将就剩下牛存节这个独苗了。
即便是王彦章、朱汉宾这些人，也算不上老将，威望和资历不行。
朱汉宾也适时插话，“牛帅，王副使言之有理，牛帅先养好身体。”
牛存节看着朱汉宾，神色有些复杂，“宋王，作为大梁的臣子，牛某不该对宋王提太多建议。
只是希望宋王如今放下那些矛盾，全力对外。
若唐军攻占郓州、兖州，朝廷的局势会更加糜烂不说，宋王的处境也不会太妙。”
朱汉宾听了一愣，看向牛存节的眼神不禁沉默，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牛帅放心，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或许是说了太多的话，牛存节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牛帅，你没事吧？”王彦章凑过来关心道。
牛存节忍着不适说道，“王副使，你一定要挡住唐军，为了这大梁江山。另…另外代牛某向圣上请罪，就说牛某无能，不能再为朝廷…为…朝廷效力了！”
说完，牛存节终于忍不住，一口热血狂吐，现场一片狼藉。
吐完后，牛存节整个人便身子直挺，没有其他的动作。
“牛帅…牛帅…”
周围的那些武宁而来的将士们先是愕然，然后悲痛难抑的跪在地上嚎哭并捶打着胸膛。
王彦章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整个人一脸沉默，冷眼看着被一众武宁将士围在中间那道身影。
他没想到，他又送走了以为大梁的柱石。
杨师厚死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事后得知消息，也只能暗暗心伤；
刘鄩死的时候，他恨自己没能多留一会儿，不然就不会有惨剧发生。
牛存节死的时候，他倒是在身边，却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