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渡过黄河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振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若这个消息来得早一点就好了,这会儿才来,已经晚了。
他大量了一下朱汉宾的神色,若有所思,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对方才态度反转如此之大。
没有唐军,他们内部的矛盾肯定会爆发,但唐军到来的消息,让他们三人都会放下矛盾,一致对外。
很简单,唐军来袭,对他们三人都没好处。
一旦他们落在唐军手中,肯定死路一条。
“现在怎么办?唐军会不会来攻打我们?”一时间,朱友孜失了分寸。
没办法,这位‘新君’一个月内经历太多,此时有些神经脆弱。
朱汉宾看到朱友孜这模样,心里颇为不屑,但嘴上却恭敬解释着,“陛下,唐军远在袁州,着急的该是废帝那边。”
“宋王说的有些道理,唐军还很远。”朱友孜一听也是,心中放心不少,“可唐军距离泰宁节度使很近,他们会不会先打泰宁?”
“陛下,唐军应该会攻打开封,不会攻打泰宁。”朱汉宾猜测道,“不过这些事李相更为擅长,不知李相怎么看?”
见朱汉宾提及自己,李振仿若不知。
朱友孜见李振那表情,知道这位宰相还在生气,这个时候他即便不满,也得放下态度,“李相,之前朕在气头上,李相不要介意。如今局势危急,还需李相多多谋划。”
朱友孜主动放低姿态,李振心中的自尊心得到很大的满足,便放下心中芥蒂继续出谋划策,“陛下、宋王,如今情形,虽说开封丢失,但从目前来看,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被赶出
开封还不是一件坏事?
朱友孜听了就有些不高兴,自己差点死于逃跑途中。
李振见朱友孜表情不对,知道对方有些不高兴,也不管对方态度,继续说道,“丢失开封虽说有些影响,但占据开封就会直面李唐军队,以陛下目前所掌握兵力的情况来看,面对唐军基本没有胜算。
现在却不同,开封被废帝占领,就吸引了唐军的注意力,也将独自承受唐军的怒火,陛下可以在宋州休养生息,坐山观虎斗。”
朱汉宾眉头微皱,“李相,目前朝廷情形,等废帝和李唐的战事告一段落,我们如何抵抗?
张万进指望不上,他不落井下石都算老天保佑。”
朱汉宾下辖的宋州节度使其实只有三州,分别是宋州、辉州和亳州。辉州是十几年前新设,因为是朱温老家,便以砀山几县置辉州。辉州所辖几县都是从原本的宋州划出去的,实际上朱汉宾实际控制的地方并不大。
没什么主见的朱友孜听了也不断点头,“李相,如今情形,的确不容乐观。不管是李唐或者废帝那边谁胜了,我们都会成为坫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李振看了看二人,摸着胡须笑道,“在废帝和李唐交战期间,朝廷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臣的意思是,陛下在砀山定都,这里乃太祖及陛下的祖地,虽说偏远了一些,但胜在名正言顺。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继续拉拢张万进、牛存节,使其归顺陛下,确保东侧的安全。
第三就是西扩,趁机出兵陈州、颍州等地,扩充朝廷的实力。
若能完成这三步策略,不管是将来何方取胜,
陛下所建立的朝廷就有了一战之力。”
听到李振建议定都砀山,朱汉宾脸上有些不高兴,“李相,本王觉得在砀山建都过于危险,若张万进和牛存节有异心,岂不是很危险?这相当于是把陛下的安危寄托在张万进、牛存节二人身上。
此举不妥,本王不同意迁都砀山,陛下定都宋州更为安全。”
朱友孜一听好像也是,也连忙点头附和,“李相,宋王言之有理,砀山虽是祖地,但太过危险。”
李振听了颇为无奈,这朱友孜是看不出宋州就是虎穴吗?定都宋州,朱友孜就会被朱汉宾所控制,到时候他这个皇帝就是个傀儡了。
之所以建议定都砀山,除了这里有行宫外,也因为这里靠近武宁和泰宁二镇,能极大地削弱朱汉宾的影响力。到时候可以利用三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坐稳皇位,不至于没有一点实权。
可这个猪脑子的朱友孜居然没看出他的良苦用心。
对此,李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陛下言之有理,那就定都宋州。”李振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除了定都,剩下的两条计策,真以为李相说的很有道理,就依李相所言去办。”朱友孜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在那里自顾自地下达着旨意。
“臣遵旨!”朱汉宾恭敬回道。
他看似神色惶恐,但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定都宋州,那可就是他说了算,有了这么一颗棋子,他完全可以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
“启禀刺史,援军出事了。”
济州城里,李从珂刚刚去郓州境内劫掠归来,其亲信部下尹晖就带来了一
个坏消息。
“怎么回事?难道平卢军出动了?”听到援军出现意外,李从珂脸色微变,直接起身追问缘由。
在他看来,能威胁援军的也只有平卢的军队。从他渡河成功到现在,平卢军一直没有大的动作。
虽说去年的河朔一战,让平卢也损失不小,但平卢毕竟是大镇,一两万军队的损失不足以让其一阕不振。
天平军是伤筋动骨,李从珂自然不惧,他只是担心齐州方向的平卢军会有所行动。
尹晖摇头道,“回刺史,并不是平卢军来袭,而是黄河的冰层裂开了。”
“冰层裂开了?怎么回事?如今还是寒冬,冰层不应该裂开才是。”李从珂一愣,颇为疑惑。
尹晖苦笑道,“刺史,这些天,不仅援军通过冰层渡过黄河,还有军械、粮草等也通过冰层运抵南岸。
冰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厚,在昨日,冰层便承受不住,最终大规模开裂。数百名援军和不少民夫坠河,虽说没死几个人,但冰层却是彻底裂开,想要通行却是很难。”
李从珂听闻脸色不太好看,连忙道,“济州城附近的黄河段可否试过?”
尹晖不断摇头,“刺史,在杨刘附近冰层裂开后,末将便派人试过其他河段的冰面,根本无法通行,人踩上去就让冰面裂开。
这意味着,短时间内,我们跟北岸就失去了联系。”
李从珂眉头紧皱,跟北岸失去联系,这可不是好消息,也很容易影响士气,“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尹晖无奈地摇头,“除非等冰融化,到时候船只就可以通航。”
“这才十二月,等冰面融化,至少还有
一个月,有可能更久。若是梁军大举来袭,我们岂不是孤立无援?”李从珂顿时着急起来。
“刺史,这是注定的,目前实在想不到太好的办法。不过只是坚持一两个月,只要能坚持住,等开春后,冰雪融化,都督府的援军便能赶来增援。”尹晖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李从珂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很差,“传令下去,让各部收缩兵力,主力固守杨刘和济州二城。另封锁冰层裂开的消息,尽可能不要让将士们得知。”
“末将遵命!”
尹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有过多耽搁,便领命离去。
而李从珂这边,把战马交给亲兵后,便阴沉着脸回到刺史府。
手下的亲兵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但后路被断的消息却是开始传开。有些消息,越想捂住就越捂不住。
一时间城内不少家族开始暗中联络,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得知如今情形的刘斌思索再三后,并未离开唐军,而是鼓起勇气去给李从珂提建议。
这些日子,他也打听到不少消息。
李从珂是雁门郡王、平南都督府李嗣源的义子,而李嗣源又是宫中贵妃的生父。可以说,李从珂的背景很强。
而李从珂本人骁勇善战,在天平军都有一些威名,他也因此深受李嗣源的重任。
虽然不明白李从珂之前从禁军大将军调至博州刺史,但刘斌却意识到这是自己发达的好机会、
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若自己能帮助对方解目前危局,肯定能得到对方的信任。
想通这些,他在私下准备好说辞便鼓起勇气去求见李从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