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魏王府。
张全武正恭敬地站在张全义面前,“大哥,锦衣卫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弟斗胆,代表大哥答应了他们。”
张全义不以为意,“无妨,为兄本就答应和他们合作。只是让为兄惊讶的是,来人居然是锦衣卫,看来这次李唐是真的想要除去温韬。
温韬自己要惹下这种祸事,就不要怪我张某人拿他当投名状。这些日子温韬在干什么,你可否知道?”
张全武连忙道,“大哥,他好像准备去盗掘恭陵。”
“盗恭陵?”张全义有些吃惊,很快想了一下温韬的任命,忽然意识到什么,“或许他来洛阳就是为了洛阳周边的这些大墓。朱友贞也疯了,如今局势,他还敢纵容温韬去盗掘唐陵,他们朱家这是想被被李唐灭门的节奏。”
“大哥,这正好报仇吗?他们老朱家本就不是人,他们被灭族,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张全武有些不解。
他们张家跟朱家可是有大仇,之前朱温在张全义家避暑时,把张全义的妻女等都给凌辱了。张全义的长子气得要去找朱温算账,最终被张全义苦苦劝住了。
张全义可谓被朱温戴了几顶大大的绿帽子,可为了活命也只能忍。没见朱温把两个儿子的王妃都给睡了,也没见朱友珪和朱友文发飙。
“自然高兴,我一定要看着朱温全族被灭。他朱友贞不是掘了李唐的帝陵,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守住朱温的陵寝。”张全义冷笑道。
若真的伪梁覆灭,他敢肯定,朱温的陵墓绝对要被。就算是李唐皇帝不开口,下面的大臣肯定会提出,或者他去提出也可以。
“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全武问道。
“你先去了解一下温韬的具体行踪,等打听好了,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我们虽说要配合锦衣卫,但我们不能把自己暴露了。温韬毕竟不是普通人,他若是被绑或者失踪,肯定会引起袁象先等人的注意,所以必须想个万全的办法。”张全义沉声道。
“还是大哥考虑周全。”张全武笑着道。
能不周全吗?
张全义能在朱温麾下活这么久,靠的就是小心谨慎,做事尽量不留把柄,就连朱温凌辱他妻女,他都能忍下去,还有怎么忍不了的?
……
“杨老道,墓道找到没有?开封那边可是催的急,如今朝廷
需要钱银来弥补军费的亏空,我们这次若是不能挖开几座大墓,可交不了差。”
洛阳城里,看着在那里慢悠悠喝茶的杨老道,温韬有些着急,这屁股都烧到眉毛了,对方还这么不着急。
为了保命,他算是把自己卖给了赵岩,这些日子也没少去挖墓。
他的首选目标是邙山,这里是华夏帝王陵墓最集中、最多的地方,加上其他皇族、大臣的陪葬墓超过千座,这还不算其他的普通古墓。
温韬一开始就派人来这里打听,可是人多眼杂,他之前做的事也过于高调,所以就没敢去找那些帝陵,找了几座普通的陪葬墓。
可惜,这里的墓看上去没问题,不少墓都被盗过,所以好定西并不多,几座大墓的陪葬物加起来也不到他从昭陵带出来那些宝物的十分之一。
可偏偏赵岩催的急,没办法的他就把目光瞄准了恭陵。
恭陵是武则天长子李弘的墓,当时又是大唐最鼎盛的时候,又被追封为帝,想来其中陪葬物并不少。更关键的是,恭陵并不在邙山,而是在洛水南岸,并不是那么起眼。
反正他都把昭陵盗了,算是跟李唐结下了死仇,也不在乎再挖一座唐墓。要不是和陵实在没什么可挖的,他都想把和陵给挖了。
“那边催的这么急吗?盗墓之事本就记不得,我们又不能正大光明去挖墓,他们就不能缓缓。”杨老道也有些不高兴,谁也不愿被人催着做事。
“缓缓?若真的缓缓,我就得被拉出去处死。到时候我死了,你们能跑掉?”温韬冷冷道。
杨老道神色一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他连忙放下茶杯介绍着恭陵情况,“恭陵不比昭陵,这是一座封土墓,有大小两冢:大的就是恭陵主人、追封为孝敬皇帝李弘的墓,小的是他的太子妃、也就是哀皇后的墓。
封土墓比较好挖,但小冢有盗洞,可能被人盗挖过,就是不知道剩下多少好东西;大冢暂时没发现盗洞的存在,但陵园被人毁过几次。
贫道已经让人确定了地宫所在,现在只需要挖开盗洞就行。只是贫道担心无法隐藏行踪,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会有些麻烦。”
温韬毫不在乎地摇头道,“不用担心,我会以缉捕盗匪为由带人去偃师县,到时候把周围的人控制住就行。只要不是在盗墓的时
候被人发现,其他的都是小事。”
就算是时候发现恭陵被盗,河南府也有说辞,毕竟局势动荡,谁能管住盗墓贼。甚至还可以把责任推到李唐身上,若不是李唐咄咄逼人,他们也不至于把军队调至边境,导致无人看守这些陵墓。
袁象先应该知道他来洛阳的目的,只要他孝敬到位,这位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节帅要亲自去?会不会引人瞩目?”杨老道看向温韬,有些担心。
虽说盗墓的人是他们一起干的,但谁让温韬是领头人,这背锅的人只能是他。因为盗墓一事,洛阳这边不少大族及官员都反感他,特别是本地的。
谁家的祖坟不在城外?这把一个喜欢盗墓的人任命为河南府少尹,他们能放心?
万一温韬在周围乱盗墓怎么办?
“不影响,这种事,我亲自去才放心。”温韬瞥了一眼杨老道,摆明就是说不放心。
万一下面的人把好东西都给吞了,他怎么截留、怎么交差?
“节帅说的是!”杨老道尴尬笑道,也不好去辩解。
“准备一下,后天就出发,这事得尽快,以免夜长梦多。”温韬也不管杨老道的反应直接吩咐道。
温韬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张全义肯定派了人盯着,锦衣卫也没闲着。
杨老道是温韬盗墓团体的核心人物之一,他一回来就引起了两边人的注意,所以这几天,温韬府邸周围都有人盯着。
张全义虽说如今没有实权,但通过在河南府的人也得知温韬要以缉捕盗匪的名义去偃师县。邙山就在偃师县内,恭陵也在偃师县境内,温韬此去偃师县肯定跟盗墓有关。
于是他便把消息透露给了锦衣卫,让后者做好准备。
而在几天前,张全武就带着一部分魏王府亲兵乔装打扮出了城。温韬作为他投诚李唐的投名状,只是传递消息并不行,也得亲自出手。
这天,毫不知情的温韬带着一部分亲信衙役和亲兵上百人直接赶往偃师县。
这些人都是跟随他的老人,都有盗墓经验,名义上却是亲兵和衙役,但一脱下白天的那层皮,那就是盗墓贼。
这一行人带了不少车辆,除了兵器还有不少盗墓用的工具,只是平时都藏着,真到干活的时候才会带着。而且这些东西都放在城外,所以他们先到城外带上这些
马车、工具,然后才朝着偃师而去。
这一来,就耽搁了不少时间,本来在天黑前就能抵达,但天黑时,他们距离偃师还有一半的路程。
于是温韬便让人在白马寺休息。
白马寺号称华夏第一佛寺,著名的释源祖庭,也是佛教传入华夏开办的第一家官办寺庙。
不过白马寺曾经的辉煌已不再,从黄巢贼乱开始,洛阳就陷入战乱之中,洛阳及周边都受到严重的破坏,白马寺也不能幸免。
曾经的白马寺僧侣众多、地位崇高,可如今却是破烂不堪、毫无生气。即便是朱温称帝后,也没下旨修缮白马寺,所以如今的白马寺没有多少僧侣,只有小猫三两只。
虽说白马寺被毁,但毕竟还保留着一些建筑,温韬自然愿意在这里借宿。面对温韬等人的借宿,里面僧侣也不敢反对,或许看出了温韬的不好惹,都躲在一间禅房里。
“其实以前这里的好东西不少,可惜现在什么都没了。”杨老道看着破败的大雄殿,不禁撇撇嘴。
他作为道士出身,对于佛教自然不感冒。若这白马寺还有好东西,他自然不介意趁火打劫,可惜这号称白马寺最大的殿宇,里面连佛像都不齐全,甚至有两座佛像摆明是被摔成两截又重新拼凑起来的。
至于佛像外面的金漆早已被刮得干干净净。
“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当初黄巢大军攻占洛阳后,这洛阳周围的好东西基本都被他的人洗劫一空。”温韬瞥了一眼破落的大雄殿,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没一会儿,郑玄素带着十几个人从外面走了出来,不少人手上都提着各种野味。
看到温韬,郑玄素举着手中的野兔笑着道,“舅舅,这大晚上打不到什么好东西,除了几只野兔、野鸡外,就剩那一头梅花鹿和一只青羊。”
“都杀了烤着吃了,兄弟们都饿坏了!”
随着温韬的一声令下,在这佛教名寺里飘着浓浓的烤肉香味,躲在禅房里的僧侣们闻到烤肉味,不断地念着‘佛祖赎罪’。
虽然温韬等人在做着玷污白马寺的事,但这些僧侣却不敢出来制止,说到底,还是怕。
就在温韬等人在那里高兴地吃肉喝酒时,外面却有不少身穿梁军制式盔甲的蒙面男子已经围了上来,手上拿着梁军的制式单兵弓弩等制式武器。
张全武看到
这些人身穿梁军的盔甲,手持梁军制式武器,颇为惊讶。
这些东西可是严控的,特别是盔甲,即便是张全义的亲兵也没多少人有盔甲。
可眼前这些人配备的都是精良的梁军盔甲和武器,这能不让他惊讶吗?
这些东西要么是来自唐军的缴获,要么是伪梁境内有将领或者管军械的人投靠了李唐。若是前者,倒没什么;若是后者,那就有意思了。
张全武只带了几十人过来,而鲁渊却带了差不多两百人。
锦衣卫能一下调集一两百人,还是在这伪梁的西都境内,这实力不容小觑啊。
“鲁校尉,温韬那贼子就在里面,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张全武看到鲁渊后,连忙上前询问。
鲁渊看了一眼张全武身后的人,淡淡笑道,“等他们都休息后再动手。至于你的人就负责守在周围,别让人逃走就是,这一点能做到吧?”
“自然没问题。”张全武连忙点头道,“只是温韬此行带了上百人之多,鲁校尉这边?”
鲁渊颇有自信地说道,“无妨。只是之前让你们准备的撤退是如何安排的?别到时候我们被困在伪梁境内。”
张全武连忙解释道,“鲁校尉放心,在洛水上有一艘商船,是张某麾下商行的,正好要去开封。
鲁校尉,你们的人可以乘坐这艘船,张某会亲自护送你去黄河北岸。”
“那就好!”鲁渊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会做没把握之事,即便是没有张全武准备的后路,他也留了后手,只是麻烦一些而已。
白马寺本就偏僻,加上没有之前的鼎盛,自然周边没多少人。而且这是晚上,没人会闲着来白马寺。
鲁渊的人等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一直到子时,温韬一行人这才开始入睡。毕竟是野外,所以温韬一行人有几人轮流守夜,但并不严密。
或许他们不会想到会有人来袭击他们。
随着各种鼾声响起,守夜的人也不禁打起呵欠,坐在火堆旁烤着火,隔好一会儿才望了望外面,然后又跟一同守夜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这时,鲁渊的人开始缓缓的靠近,因为身穿盔甲,所以动作都很小,以免惊动里面的人。
在靠近后,鲁渊给几个手下示意后,那几人便举起弓弩瞄准了守夜的几人。
“放!”
鲁渊话音刚落,几声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