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州城外,王彦章正在码头处敦促大军渡河。
王彦章武力值很高,但不代表他是傻子。
如今形势,贝州岌岌可危,朝廷的军队也没有按时抵达,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渡一个黄河,都那么费时。
为了尽快驰援贝州,王彦章抓紧了行军速度。按照之前的计划,得明天白天才能抵达贝州,但他下令加快速度,今夜便抵达贝州,而且打算连夜渡过运河。
贝州城在运河北面,而如今的贝州境内有大量唐军斥候活动,若是被唐军发现,肯定会派军拦截,必定途胜波折。
只要自己能守住贝州,唐军就无法攻入魏博腹地,到时候唐军精疲力竭之时,邺王率领大军杀到,定能大破唐军。
这一战,双方都准备许久,投入了不少兵力。若是继续陷入僵持,双方都不愿意,肯定是要分出胜负的。
大梁不能败,若是大梁战败,唐军就会占领整个河朔地区。
到那个时候,怎么打就是唐军说了算,整个大梁疆域都将在唐军的铁蹄之下颤抖。
所以大梁不能败。
邺王虽说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但开封的那个皇帝重用外戚,疏远老臣,还不如让邺王继续节度魏博。
起码有邺王在,魏博就能成为大梁抵达唐军兵锋的坚固堡垒。
“刺史在担心什么?唐军的主力还在北边,定不会知道我们有援兵抵达,还连夜渡河进城。”看到王彦章神色凝重,旁边的手下不禁劝慰着。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王彦章摇了摇头,心里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刺史是不是想多了?再有一两个时辰,我们两万大军就能全部渡过河。
等唐军发现并赶来阻止,也是天亮以后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早已进城。”手下人分析道。
这个时候,王彦章的两万军队已经差不多有
三分之一的士兵渡过了河,正如这个手下将领所说,天亮前,肯定能全部渡过运河并进城。
贝州城的粮草充足,就算是唐军十万人来攻,以城内近三万的兵力,坚守一两个月都没问题。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听了手下的分析,王彦章一想也是。
“刺史应该是累了,这几日长途行军,刺史也未好好休息。等到了城内,刺史好好休息才是,如今局势,只有刺史身体健康,才能带着我们守住贝州城。”手下人继续劝道。
“进城再说吧!”王彦章点了点头,便督促着,“吩咐下去,保持秩序,不要慌乱。”
年初的一战,让魏博损失了数万精锐,这才半年时间,虽说补充了新兵,但想要恢复年初战前的状态,却是不易。
很快,便有嘈杂声传来,王彦章看到不远处有骚乱发生,神色一变,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有人来报,“回刺史,唐军斥候突然出现,斩杀了我们数十人,扬长而去。”
“唐军斥候?没想到还真的被发现了。”王彦章神色一凝,当即吩咐道,“驱赶唐军斥候就是。”
“属下遵命!”
王彦章和这些梁军不知道的是,在数里外,五千唐军骑兵已经列好阵了。
阎宝并未一直高速狂奔而来,他需要确保梁军还在渡河。
半渡而击,效果最好。
五千唐军就像是黑夜中的幽灵一般,在那里列好队形,手持丈长的马槊,在那里静静等候着。
梁军并不知情,只是小股斥候,并没有让梁军引起警惕。
可当斥候回到唐军阵前后,阎宝顿时大喜,举起手中的长槊,大吼道,“吹号,进攻!”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黑夜中响起,这来自地狱的号角响起后,五千唐军骑兵动了。
“杀!”
五千将士齐声大吼,用力的催动战马,手持长槊向前冲杀。
阎宝左手一勒马缰,右手持槊,双腿狠狠地一夹马肚,胯下战马发出“希律律”几声长鸣。随即四蹄挥动,碗口大的铁蹄踏碎脚下的泥土,气势如虹,很快便开始疾驰而来。
剩下的五千骑兵也同时出击,金属的冷光下,一张张坚毅的面孔,这如同幽灵般的大军很快便冲向正在渡河的梁军。
南岸的梁军士兵正在等着渡河,可听到沉闷的号角声和隆隆的铁蹄声后,这些梁军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唐军已经杀到了近前,冰冷的长槊就在眼前…
混乱、惊慌、屠杀,正在上演。
梁军没有想到在他们渡河的时候,会有唐军杀来,而且还是这么多骑兵。等唐军冲到近前的时候,才有一些梁军士兵反应过来,开始反抗。
还在渡河的梁军顿时出现了慌乱,都一窝蜂地朝着对岸挤去。
可这就是一座不宽的浮桥,挤上来的人一多,就有不少人被挤下了桥,落入不知深浅的河水之中。
桥上一乱,南岸的梁军更乱。
战斗一瞬间就陷入一边倒的状况,这五千唐军骑兵犹如虎狼一般,奋勇杀敌,杀得没有准备的梁军鬼哭狼嚎、奔逃溃败。
王彦章在听到号角声的那一瞬间就脸色大变,连忙上马指挥身边的精锐部队前去迎战。
他可是可以跟李存孝力战的人,一手一杆铁枪,耍的虎虎生威,面对数千唐军骑兵,丝毫不惧。
他倒是不惧,可他手下的士兵却不行。
唐军骑兵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只是一个来回,就把没有渡河的梁军杀的四散而逃,甚至有不少人为了活命,直接跳河,想要游到对岸去。
……
魏州,邺王府。
急促的呼喊声,吵醒了邺王府的人,最后
在杨师厚的房间前停止了。
从美人的娇躯中挣脱出来的杨师厚,披着一件单薄衣服就走了出来,看到门外手下,眉头一皱。
“怎么了?大半夜都不安宁?”
来人脸上洋溢着惊慌,看到杨师厚,顿时没忍住,带着哭腔道,“邺王,王刺史受伤,所率两万大军过半战死在贝州码头南岸。”
“什么?”杨师厚脸色大变,连忙上前一步,厉声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王彦章到底如何了?”
“回邺王,王刺史率领大军于昨夜抵达贝州,并连夜渡河。可就在我们渡河的时候,大量的唐军骑兵杀出,王刺史率领军队拼死抵抗,最终不敌,身中数箭,最后带着我们几百人杀出重围。”来人连忙解释原因,他的身上也有伤痕,正是昨夜的战斗造成的。
这意味着昨夜一战之后,此人便策马跑了两百余里,回魏州报信。
“唐军怎么知道你们半夜抵达并渡河的?”杨师厚一下发现了关键所在。
“这…属下不知!”来人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因为他并不知道。
“昨夜渡过河的军队有多少?”杨师厚追问道。
“应该有六七千人。”
“邺王,有些不妙啊。只有这么点人增援贝州的话,贝州城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援军在贝州城外战败,肯定会影响城内士气。”旁边有人有些担心贝州的局势。
杨师厚脸色一沉,他何尝不知,但事情到底如何,他还需问王彦章,“王彦章人呢?”
“回邺王,刺史身中数箭,不宜长途奔波,现在馆陶县养伤。”
“若是他没死,让他赶回来,魏州成立有更好的大夫。”杨师厚冷哼道。
“属下遵命!”报信的人听出杨师厚的心情很糟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邺王,如今怎么办?”一旁的牙将张
彦询问道。
张彦此人身材魁梧有力,明眼人一看就是一员猛将,能出入邺王府,可见其并不是普通人。
他是银枪效节军的指挥使,也是杨师厚的亲信之一,只是不像王彦章几人担任刺史。但能掌握杨师厚最为倚重的银枪效节军,也足见杨师厚对其的信任。
杨师厚神色凝重,当即道,“去把贺帅、朱汉宾和王参军等人叫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但整个脸阴沉无比。
贝州位置关键,如今河朔局势,只要贝州在手中,唐军就无法渡过运河。按照他的想法,是把贝州当作消耗唐军实力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让王彦章率领两万军队驰援。
在他看来,三万军队防守的贝州,足以让唐军精疲力竭。可没想到王彦章率领的两万军队在贝州码头渡河的时候,遭到唐军袭击,这其中透露着古怪。
想到最近魏博的情况,杨师厚也有些担心。
大约半个时辰,率领一部分亲兵抵达魏州的贺德伦、魏州刺史朱汉宾、博州防御使戴思远以及作为幕僚的王参军等魏博的实权人物都陆续抵达。
当得知王彦章遭到唐军袭击受伤、两万大军折损过半的消息后,众人的反应并不相同。
作为幕僚的王参军有些惊讶,但他不是惊讶王彦章遇袭,而是惊讶朝廷的军队行动这么快。
他必须得把局势搅乱一些,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启禀邺王,依属下看。王刺史遇袭,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唐军统帅提前猜测到我们会增援贝州,便派出军队提前埋伏在附近,等王刺史率领军队渡河时发起攻击。
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泄露了王刺史的行踪,唐军这才有针对性的设下埋伏。”
说到第二种可能的时候,王参军眼神‘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贺德伦和朱汉宾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