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马,你在担心什么?王府的亲兵挡不住的,这场战斗天亮前就会结束。”
王都府邸的书房里,这位北平王义子正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神色焦虑,李存璋则是一边喝茶一边安抚着对方。
听到李存璋的话,王都停下脚步看向对方,有些犹豫,“李副使,那毕竟是下官的义父,可否留他一命?其他王氏子弟你们随便杀,但请留他一命。”
李存璋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放下茶杯说道,“来之前,圣上私下给了本官旨意。若是你杀了北平王,就让本官带着你的人头去易州。”
听到这话,王都脸色微变,整个人下意识朝着墙上挂着的剑走去,但李存璋身边的禁军拦在了他的面前。
“李副使,朝廷这是要过河拆桥?”王都脸色有些难看。
李存璋举起手示意禁军放下戒备,微笑看着王都,安抚着对方的情绪,“王司马勿急,听本官把话说完。”
王都神色严肃,并未说话,看向李存璋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李存璋不禁摇头说道,“圣上后面还有一句话,那就是王司马你若开口为北平王求情,你就是为朝廷平定叛乱的忠臣。”
“王某怎么相信你?”王都眼中还是有着戒备。
李存璋不禁一笑,“若本官真的要过河拆桥,何必跟你说这么多?直接杀了你不就是?放心吧,圣上不会让你动手杀北平王的,怎么处置他,还得带回去让圣上裁断。”
“那就好!”王都大松一口气。
谋逆之罪,肯定难逃一死。但王处直对他也算不薄,他若夺了对方的基业,还杀对方,他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
“有个条件。”李存璋补充道。
“李副使请说。”
李存璋淡淡道,“你亲自站出来宣布北平王勾结契丹谋逆的罪名
,然后以谋逆罪杀了北平王全部族人。”
王都脸色微变,迟疑道,“杀了他们全族?会不会太狠了。”
“王司马若是不答应,本官不会勉强,但会把此事上报圣上裁决。”李存璋解释道,但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若王司马真心为圣上效力,得拿出投名状才是。”
王都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行,下官答应。但希望李副使信守承诺,在送交圣上裁断之前,留他一命。”
“那是自然!”李存璋保证道。
其实晚上的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而已,定州城内的兵马并不多,加上有王都作为内应,真正打的激烈的也只有北平王府。
可那点亲兵无碍大局。
定州城内的百姓早上一出门便发现大街上多了不少禁军,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昨晚出事了?
对于禁军,这些百姓并不陌生,毕竟前些日子刚刚从定州路过。
越靠近北平王府和城门,禁军防守的越严,同时禁军也在城中各地张贴告示。
“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爱看热闹的毛病恐怕是这个民族几千年都改变不了的,很快就有不少人围着告示处东张西望。
“上面写着北平王勾结契丹意图谋害圣上,已经被禁军抓获。”
“什么?北平王勾结契丹?不可能吧?”
“上面说了,是北平王义子、咱们义务节度使行军司马王都站出来接发的。在年初北平王就跟契丹的可汗联系上了,这次契丹大军南下其实就是北平王引来的。
上面还说,王府有不少人招认数日前有契丹的官员出现在王府中。”
“不会吧?契丹人无恶不作,北平王怎么可以去勾结那些人?”
“这谁知道,告示上也没说太多。”
贴好告示的禁军举起手大声喊道
,“各位定州城的乡亲,北平王勾结契丹谋逆,那是北平王自己犯下的错,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依然是大唐的臣民。
从现在开始,定州城会由王都王司马和朝廷禁军接管!”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城内各个地方,得知朝廷并不牵连,这些百姓倒也没太激烈的反应。不过王处直在义武多年,根基较厚,还是有一些人不相信对方真的勾结契丹谋逆。对于这些王处直的死忠,想也不想用,那肯定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定州城内议论纷纷,北平王府内则是一片狼藉,不少禁军正在打扫战场和清点缴获。
王处直是王氏执掌义武军节度使的第三人,从其兄长在乾符六年(公元879年)开始担任义武军节度使,到如今已经有三十多年。积累的财富或许没有成德的回鹘王氏那么多,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这些财富,想也不用想,不会留给王都。
看着自己多年积累的财富被禁军搬走,被押在王府正殿前的王处直由开始的谩骂,到后面的麻木。
昨日,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北平王,如今却成了阶下囚,这反转之大,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本来已经麻木的他看到向他走来的李存璋,不应该是李存璋身边的王都时,顿时怒火中烧。
“王都,你这个逆子,本王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勾结他人夺本王基业。逆子!”
听到王处直的谩骂,王都有些心虚,李存璋则是提醒道,“王司马,事已至此,你若是不敢面对,接下来怎么接管定州?”
王都一咬牙,坚定了态度,迎着王处直便走了过去。
来到其面前,王都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义父对孩儿是不薄,但义父勾结契丹谋害圣上,此乃大逆不道,孩儿不可能坐视不理,还
望义父见谅。”
“哈哈,什么大逆不道,不就是小皇帝想要削藩,谋夺义武军,什么借口找不到?”听到勾结契丹,王处直心中大惊,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事,但他怎么可能承认。
“北平王,姑且还这么称呼你吧。王司马已经把你勾结契丹的事情都给圣上汇报了,你不是派你的儿子王郁去策动前线的军队谋反吗?想来氏副使正在大营里等着王郁自投罗网。”李存璋嘲讽道。
“什么?这…”王处直惊讶的话都说不出,转而一脸愤恨地看着王都,“为什么?出卖本王有什么好处?这义武军节度使?小皇帝不可能给你的,他要削藩,就不会让你担任节度使。
而且本王待你不薄,视你如亲子,为何你要背叛本王?”
王都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走到王处直的身边,凑到其耳边低声说道,“你勾结契丹,孩儿不想管。但你不该承诺要让王郁当继承人,他有什么好的?这义武有今天,孩儿也有功劳,可他呢?
早年就背叛了你,如今回来什么功劳都没有,你却让他当继承人?这就是你说的视孩儿如己出?”
说到最后,王都肚子的怨气一涌而出。
王处直听完一愣,不禁哑然,过了好半天才自嘲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背叛本王?哈哈,义子真的靠不住。哈哈!
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以为小皇帝会重用你?等局势平定,他一定会卸磨杀驴的。”
“把他带走!”李存璋沉声道。
“本王在下面等着你,他一定会卸磨杀驴的!哈哈!”
“哈哈!”
此时的王处直就像个疯子一般,被拖着依然大吼大叫,王都听后,脸色不太好看。
李存璋猜到王处直的那番话可能让王都起了疑心,来到其近前很随意地说道,“别想太
多,本官当初也是跟随晋王父子做事的,如今不是好好的?朝廷削藩是大势所趋,定州也不差,守好这里,等此次大战结束后,圣上肯定会赏赐你的。
言尽于此,不要一时糊涂,选错了路。”
说完,李存璋便去向禁军叮嘱一些事。
此次拿下定州,并没有动用神机营,也算是比较顺利。虽说王都立下大功,但如今局势,朝廷不可能让其独自接管定州,禁军肯定会留下一部分将士驻守在这里。
相比于定州这边比较顺利不同,幽州前线大营那边却是出了意外。
氏叔琮得到旨意后,便设了陷阱,就等着王郁上门。可结果还是出了意外,义武军还是出现了骚乱,虽然最终骚乱被平定,但还是造成了不太好的影响,氏叔琮果断决定放弃大营南撤至涿州,而王郁却是趁乱逃了。
王郁无功而返、唐军拔营南撤,契丹军队这边很快就意识到事败。
“可汗息怒,唐军好像提前得知了外臣的计划,早就步好陷阱等着外臣。虽引起唐军大营骚乱,但最终功亏一篑。”王郁有些尴尬地站在耶律阿保机面前,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可汗,看来其中有个步骤出现了意外,有可能是定州那边泄密了。”耶律曷鲁猜测道。
“如今情况,那本汗还要不要派骑兵南下?”耶律阿保机眉头一皱,显然对此事的失败有些意外。
“可汗,既然所谋之事失败,此时唐人皇帝肯定有所准备,再派骑兵南下已经没太大的意义。”耶律曷鲁建议道。
耶律阿保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当然坏消息不只是这一个。
第二天,萧阿古只战败的消息传来,让契丹大军的头上笼罩了一片厚厚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