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的情况很少出现,一旦出现,必然是人尽皆知。所以在刘明派人通传其他大臣入宫之时,在那些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原因,心中也在思考对策。
之前还只是猜测,没想到契丹真的打来了。
契丹给李柷带来的压力太大了,连带他处置琼王的心情都没有了。
待一众大臣到齐,李柷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沉声道,“众卿,正如之前所料,契丹大军已经南下。
从幽州传回的消息,契丹从东西两个方向对幽州发起进攻,根据目前的消息可以知道两个方向的契丹军队可能在十五万左右,有很大的可能实际人数是这个两倍。”
两倍?那岂不是三十万军队,很有可能都是骑兵。
草原上的男子都是天生的骑兵,若是有二三十万骑兵,对于朝廷来说,无疑压力很大。
而按照之前的计划,至少得出动契丹一半以上的军队才有可能有一战之力。
“陛下,老奴认为应立即出兵增援幽州。”这个时候,张承业也没继续藏着躲着,而是发挥着自己作为枢密使的职责。
李柷点了点头,看向郭崇韬,“郭尚书,各地的兵马都有多少集结完毕?”
郭崇韬连忙起身出来回道,“回陛下,目前只有河东道的一万步兵和昭义的一万步骑抵达太原,河东道的一万五千团结兵并未征召到位。除此之外,镇西都督府和关内道的兵马虽已从驻地启程,但距离太原还有些距离,至少需要五日以上的时间才能抵达。”
“户部这边的粮草准备的如何了?”李柷看向户部尚书王然。
此时还未到六月一日,所以对于镇西都督府和关内道兵马没有抵达一事,并没有怪罪。
王然起身回道,“陛下放心,如今国库充足,能支撑一场大战
。”
他并没有说谎,而是朝廷这几年的国库收入的确有很大的改观。当然,若没有战事,休养生息几年,变化会更大。
截止天佑九年初,大唐一共有853万人口,共135.7万户,以人口方面来说,跟伪梁的差距拉小了很多。而在财政情况上,大唐还是要强过处于内乱的伪梁。
整个天佑八年,国库收入相比前些年有很大的改善,折合成前一共1087万贯:其中两税钱377万贯,两税粮92万贯,盐铁酒茶的专卖收入共326万贯,商税292万贯。
这个收入并不包括保大、灵武、成德和义武四镇,镇西都督府因为年底新设,所以上缴的收入很少。
从这个构成看,其实两税收入属于比较合理的范围,不算高,但专卖收入却很高。这得益于河中盐池以及铁、酒高价带来的。
特别是酒,去年的专卖收入中,酒这一项达到了97万贯,仅次于盐的176万贯。虽说相差不少,可盐是必需品,而酒却不是,后者这么高,源于其数倍于几年前的价格。
除此之外,铁的专卖收入只有45万贯,茶只有8万贯。若是论增幅最大的,其实还是铁,在天佑七年,铁的专卖收入只有20万贯,直接翻了倍。
朝廷收入中,专卖收入占如此大的比例,其实就说明存在问题,但这么大一笔钱,朝廷也不可能随便就舍弃。
李柷虽然也知道不妥,但在商税没有占据主导地位和两税收入没有恢复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去调整专卖不合理的制度。
1087万贯,还只是去年的数字。
天佑九年,朝廷新增了保大军节度使、镇西都督府、河阳都督府等地,国库收入肯定高于去年。这也是为什么王然有底气的原因,虽说打
仗费钱,可与契丹一战不得不打,他还是得想办法拿出足够的钱粮去支撑这场大战。
听到王然的保证,李柷心里淡定多了。
“大同节度使和安北都护府的兵马就不要调动了,安北都护府的一万步骑调至云州,由丁会指挥,用于防守代北。
另河东节度使抽调的一万五千团结兵,在集结完毕后,也调至云州,加强代北防线的兵力。”李柷吩咐道。
“陛下!”李柷话音刚落,郭崇韬就连忙开口劝道,“若是把安北都护府和河东道的团结兵调至大同节度使,朝廷增援幽州的兵马就有些薄弱。”
大同节度使的两万步骑不动,加上安北都护府和河东道团结兵,一下就少了四万五千步骑。朝廷之前计划的九万军队,一下少了一半,郭崇韬自然着急。
“陛下,郭尚书言之有理。契丹大军进攻重点是幽州,应该重点增援幽州才是。”安金全也附和道。
“若不管代北,契丹趁机攻打代北怎么办?只有在代北屯集重兵,不仅能断了契丹攻打代北的企图,还能确保太原的安危,更能让契丹无法全力攻打幽州。”李柷解释道。
在把安北都护府和河东道团结兵调拨丁会指挥后,后者手上就有五万五千兵马,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也能让朝廷大军不用担心侧翼被契丹突破。
“陛下,可朝廷还要增援幽州。”郭崇韬迟疑道。
李柷还未开口回答,张承业提了一个建议,“可以从成德和义武两镇抽调军队与朝廷一同作战。”
李柷点了点头,他之前就是这么打算的,有现成的炮灰,不用白不用。
“枢密使说的没错,这两镇都可以抽调不少兵力。”李柷说着看向张承业,“枢密使以为从两镇抽调多少兵力合适?”
张承业
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以从成德抽调一万五千,义武抽调一万。”
李柷摇了摇头,“少了。给王镕和王处直传令,成德抽调两万人、义武抽调一万五千人自备粮草跟随朝廷军队一起迎战契丹大军,这三万五千军队,必须在六月五日前集结完毕。”
今天是五月二十三,就算是圣旨抵达两镇需要两三日,这两镇也有十日的准备时间。两镇规模都不大,集结军队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十日足够。
“陛下,幽州军情紧急,朝廷大军何时出兵?”李存璋不禁问道。
对于作战之事,自然是武将的主场,韩偓、李珽等人虽然想插话,却不知道从哪里作为切入点,只能在那里不甘地充当看客。
而王然、李青阳、安金全三人,要么是本职和战事有关,要么是懂得战事。韩偓早年虽说担任兵部侍郎,可都这么多年,早已陌生。
“陛下,老奴以为可以先派一大将率领一部兵马作为先锋,大军则是在准备好后再开拔。”张承业提议道。
“先锋?”李柷神色严肃,也在思考谁去担任这个先锋,最后李柷的视线落在了氏叔琮身上,“氏卿,你去担任这先锋大将如何?”
氏叔琮一愣,自己当先锋,谁当主帅?
可圣上都这么说了,氏叔琮哪里敢抗旨,连忙回道,“臣听从陛下旨意!”
“嗯!”李柷点点头,吩咐道,“就有氏卿率领左神威军全军和一万昭义军充当先锋,五日后启程,经娘子关增援幽州。”
“臣遵旨!”氏叔琮沉声回道。
“氏卿是骑兵出身,此战倒也能让氏卿大展拳脚。但记住一点,待朝廷主力未抵达幽州之前,不可鲁莽行事,只需牵制契丹大军,不让契丹大军攻入幽州城即可。
粮草和军需方面,
这两日与户部、兵部和工部对接,三部不可刁难、推脱。”李柷吩咐道。
“陛下放心!”
“臣遵旨!”
郭崇韬率先保证,然后才是王然、氏叔琮、李青阳三人跟着附和。
“粮道这边,不走成德,改走朔州、云州和蔚州一线。”李柷补充道。
郭崇韬看着圣上,神色有些疑惑,试探说道,“陛下,走成德要节省一半的时间。”
李柷不容拒绝地说道,“走朔州、云州一线虽然路程遥远,但胜在安全。成德和义武两镇毕竟不是真心归附朝廷,朝廷也不可能把粮道置于两镇手中。”
见圣上如此坚决,郭崇韬只能听从,“陛下深谋远虑,是臣愚钝。”
“催促关内道和镇西都督府兵马,必须在五月二十七日抵达太原,急行军都行,可以到太原休整。
朝廷大军必须在六月一日出发。”
“陛下放心,臣一定派人快马加鞭催促两地兵马加快行军速度。”郭崇韬恭敬道。
“陛下,禁军这边兵强马壮,愿为朝廷与契丹一战。”李存璋有些着急。
如今禁军中,圣上只调动了左神威军,除去驻扎在邢洺的右神威军,其余禁军都未作出调动之意,这让身为枢密副使的李存璋着急不已。
看着着急的李存璋,李柷笑了笑,“爱卿勿急,禁军这边自然不会缺席这次大战。右龙武军、左羽林军、神机营负责增援幽州;调回右羽林军,接管太原中城和东城的防守;左神策军分驻寿阳和娘子关。”
听到圣上对于禁军的安排,在场的大臣中心生疑惑,左神策军调驻寿阳和娘子关,这是要干什么?防备成德节度使?
在他们不理解圣上此举深意的时候,韩偓却是没忍住,“陛下,增援幽州各部已然决定,何人担任这统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