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听到这三个字,折府内外都震惊了,纷纷来到近前,伸出脖子眺望。
高升自然不会在大门口宣旨,而是把圣旨交到旁边的宦官手上,然后便朝着府内走去。
折家的一众人等和丁会、刘知俊等人纷纷上前迎接高升,后者并未说话,而是径直来到灵堂,让身边的人点燃三支香,双手结果香,并插在香炉中。
“折都督,咱家代表圣上给您上的香,请恕咱家无法行礼。”
旁人的人本来疑惑高升此举,听闻是代圣上,甚为惊讶。
上完香后,高升看着丁会等人,并未打招呼,转而看向折家的人,拿起手下人递过来的圣旨,用着那公鸭嗓的声音高声道,“圣上有旨,折氏族人接旨。”
折从阮等人纷纷上前行礼,其他人虽不是接旨的对象,也都保持行礼的姿势。
高升看了一眼众人,这才翻开圣旨,“圣上有旨:忽闻折卿病逝,朕心悲痛…念折卿之功,特追赠镇南都督府都督折嗣伦为太子少保、府谷县公。钦此!”
“臣等领旨!”
虽说追赠的爵位,子嗣无法承袭,但想到父亲能以太子少保以及府谷县公的身份下葬,折从阮等人很是感激。
随即,折嗣伦的长子接过圣旨。
办完正事,高升这才看向折从阮,传达圣上的口谕,“折中郎将,圣上让你好好为令尊守孝,三年服丧欺瞒后,回朝廷述职。”
“谢圣上隆恩!”
折从阮有些激动,连忙对晋阳宫方向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高升点了点头,便跟丁会和刘知俊二人打了招呼,然后便
转身离去。
高升的身份特殊,自然不会在这里久留。
“圣上亲自让高公公传口谕,看来对你期望颇高。三郎,好好守孝,你们折家可就看你了。”丁会夸赞着折从阮。
刘知俊也仔细打量着折从阮,对这个小辈,也有些好奇。
或许是因为圣旨的原因,也或许是丁会父子以及刘知俊亲自前来,后面几日,有不少官员上门吊唁。
因为要把棺椁运回府州老家安葬,折从阮等人并没有在太原停留太久,开朝后便辞去中郎将职务,然后于正月初八便和一众兄弟姐妹护送棺椁回府州。
折嗣伦的病逝,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波,必定人走茶凉,即便圣上下旨追赠,但短时间折家肯定会衰落,没必要过多关注。
开朝后的两件事引起了朝野的争论:一是刘知俊将接任镇南都督,二是保大军节度使一职的接任问题。
毕竟是一镇节度使,谁都眼馋。
可让很多人都没想到的事,圣上并未立即确定保大军节度使的人选,而是召见了绥州节度使李嗣本。
这让不少人有些疑惑,难道是让李嗣本接任保大军节度使?那绥州节度使怎么办?
很快,众人就得知了圣上的真实意图。
天佑九年正月十二,圣上下旨以绥州节度使、保大军节度使合并为关内道,以李嗣本为节度使。
同时任命了观察使和新的行军司马。
除此之外,以保大军和绥州兵马抽调一万五千精锐之士组建左神策军,以夏州刺史李思平为大将军,驻扎在绥州。
至于新的关内道,节度使府衙移驻延州,便
于管理关内道,并升延州为中州,以冯道为刺史。
而新成立的关内道,兵马被限制在两万人,依然由行军司马管辖。
虽然两镇合并,关内道下辖十余州,但兵力不增反降,精锐都被抽调组建新的禁军———左神策军。
说实话,这连续的旨意,让朝臣很多都始料不及。
韩偓等人本以为圣上只是想把刘知俊调离保大军,并趁机控制保大军。
但他们没想到圣上更狠,直接让两镇合一,复制了河东的模式。为了削弱关内道军事力量,不惜新组建一支禁军,抽调了关内道的精锐之士。
圣上这么做,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朝廷要削藩?
也不知道当消息传到成德、昭义、义武和灵武四镇后,会是什么反应。
目前朝廷需要削的藩镇,其实就这四镇,邢洺、横海、幽州和大同暂不在削藩的首要目标。
削藩是个敏感的词,朱温就是因为削藩而给削没了的。
朱温要不是急于动成德,也不至于遭遇惨败,最后病逝洛阳,才有了伪梁如今的乱局。
“兄长,你们这圣上倒是挺急,这就开始削藩了?”李琪得到消息后,一下就猜到了其真实目的。
只是这跟朱温削藩有所不同。
朱温是想武力削藩,而李柷则是通过分化瓦解。
只要关内道一事顺利搞定,削藩就成了定居。
可关内道最大的反对声音———刘知俊都选择去镇南都督府赴任,下面的人即便是反对,也翻不起太大的波浪。
“朝廷要想平定天下乱局,削藩是必然。”李珽沉声道。
虽说对方是自己
亲弟,但关于立场,李珽不想听到有人说自家圣上的坏话。
“兄长何必自欺欺人?削藩的确必然,但以李唐如今的形势,刚刚平定晋王的叛乱,就迫不及待地削藩,未免太着急了一些。”李琪又不是唐臣,所以也没什么顾忌。
“二郎,在这里,你还是不要胡言乱语。”李珽提醒道。
其实,这也证明李珽心中的担心。
其实他并不是反对削藩,包括韩偓一样。
像他们这些历经数朝的人,都知道藩镇割据的危害,安史之乱后,多位大唐皇帝削藩,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运气好的削了一两个藩镇;运气不好的,却被藩镇军队赶出了京城。
前车之鉴就是朱温,被削的命都没了。
如今的朝廷局势来之不易,韩偓和李珽等人都认为该多缓几年,谁想到圣上会如此着急。
缓几年的道理,李柷也懂,可时机来了,总不能不利用起来吧。
只要关内道一事平稳渡过,朝廷就不用担心西边。至于灵武节度使韩逊,哪里敢违背朝廷,还得担心朝廷出兵攻打他。
这样一来,朝廷在西北之地就有了一块很大的腹地,进可攻、退可守,才能全力对付河朔的藩镇。
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韩偓等人也有些不理解李柷的想法。
见兄长不想提及此事,李琪便换了个话题。
不过李唐的削藩,却是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扭转唐梁局势的机会。
河朔的几个藩镇,想来都很怕被削藩吧?
大梁都能在河朔上栽跟头,他不信李唐能顺利渡过。
若是李唐被削藩一事给拖住,
想来唐梁的局势会有所改变,看来回去得把这事汇报上去。
关内道的事,无疑是在太原的官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特别是成德几个藩镇的使者,都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了回去。
保大军是第一个被削的藩镇,接下来很有可能轮到他们。
“陛下,现在削藩是不是太着急了?老奴担心其他几个藩镇会闹出事端。”
张承业也没想到圣上会来这么一个大动作,若只是调走刘知俊,不至于闹得这么大。
李柷在棋盘上落了一个子后,淡淡道,“枢密使应该熟悉这些藩镇,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保持一条心吗?只要他们不是一条心,那都是小事。”
李柷所担心的藩镇无非是成德、义武和昭义三镇。
这三镇距离太原很近,而且相互也紧邻,若是一起起兵造反,那才叫麻烦。至于灵武,李柷倒不担心,韩逊没那实力,也没那胆子。
张承业一愣,低声道,“圣上是想分化瓦解这些藩镇?”
“这是自然,不过也得做好出兵的准备。只要成德和义武不起兵作乱,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李柷淡淡道,视线一直在棋盘上。
“陛下的意思是对昭义动手?”张承业不是傻子,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
成德和义武现在都是穿一条裤子,动其中一个,另外一个肯定会感到唇亡齿寒,势必出兵。
而且这两镇作乱,很有可能会导致契丹大举南下。
反观昭义,距离太原很近,但跟成德两镇隔着太行山脉,且实力较弱。
若是对昭义动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