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不仅要邺王,还要河北行营都统。他是想造反吗?”听到杨师厚胃口如此之大,朱友贞顿时就有些不爽。
邺王倒也无所谓,一个爵位而已。
但河北行营都统却不同。
若是同意,相当于黄河以北的兵马都归杨师厚管,虽说如今大梁在河北就剩下魏博和河阳节度使。
河阳节度使肯定不会给杨师厚的,但就算是这样,朱友贞也不想把这个职位给杨师厚。
“殿下,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杨师厚的支持,只是一个官职而已,就算是中书令这样的官职,给他也无所谓。当务之急是让他出兵,帮助殿下攻入洛阳,登上皇位。”赵岩连忙劝道。
“姐夫,你难道不知道河北行营都统意味着什么吗?他想要整个河北之地兵马指挥权,这是多大的野心?”朱友贞以为对方不知道这个职位的含义。
“殿下,可如今河北之地其实就只有魏博节度使。若是他想要整个河北之地的兵马指挥权,就必须去跟唐军作战。
以一个有名无实的职位,换取杨师厚的出兵和牵制唐军的重要力量,这很划算。
到时候等殿下登上皇位,朝廷一统之后,再去解决杨师厚也不迟。”赵岩担心朱友贞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糊涂事。
一旁的张归厚听闻后,也开口劝道,“殿下,赵驸马言之有理。目前的确不是考虑那些事的时候,我们需要杨师厚出兵,其他的事情可以后面再去处理。”
看两位得力支持者都这个态度,朱友贞就算是不满,也只能答应。
“这个杨师厚,本王倒是小瞧了他的野心。父皇在世的时候,他态度恭敬,没想到现在野心就暴露出来了。”朱友贞咬牙说道。
“殿下,如今局势混乱,有不轨之人跳出来也很正常。只要殿下入主洛阳,就能威压四海,到时候就不会出现这些
事情。”赵岩解释道。
“既然之前一直是姐夫去联络杨师厚,那还是你去给他回信,就说本王答应了,让他尽快出兵。”
说完,朱友贞便不高兴地拂袖而去,这让赵岩和张归厚二人不禁苦笑。
……
幽州,唐军大营。
伪梁和河中的事情传到李存勖的耳中后,后者也有些着急。
虽说丁会在击败康怀英大军后,就撤回了绥州,但这也让李存勖看到了一个不好的兆头。他日若是自己要瓦解小皇帝的党羽,肯定要面对丁会。
最让他愤怒的是,自己居然被小皇帝吓得不敢回太原。
现在看来,禁军进驻忻州只是为了阻止他回太原,并不是想对自己动手。可关键时候,他却犹豫了。
这件事让他引以为耻。
到了幽州后,他便把怒火发泄在了幽州身上,又从幽州节度使下辖各州抽调了两万人用于围城。
只是幽州城太过坚固,李存勖手上的攻城器械虽然不少,可就是攻不破城墙。他现在是体会当初梁军攻打太原城的绝望了,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一的不同就是当初太原城内的河东军队斗志昂扬,而幽州城内的守军却是士气不足,特别是刘守光已经不想守下去了。
开始的时候,李存勖还有耐心在幽州城外,可最后还是退到了涿州,开始了奢华享受。
而幽州这边,仍以周德威为帅,统领大军围攻幽州城。
就在这天深夜里,幽州城内用吊篮放下来一个人,最后在巡逻唐军的带领下,来到了周德威的帅帐。
“在下幽州将领周遵业,见过周帅!”
看着眼前这身材魁梧的燕将,周德威一边吃着烤羊腿,一边淡淡道,“你胆子也是够大,也不怕本帅宰了你?”
“周帅三晋贤士,怎么会作杀害使者的事。”周遵业笑着道。
“本帅又不是没斩过!”周德威
冷哼道,“说吧,到底来干什么?”
周遵业吓得连忙低头,“周帅,在下是代表燕王前来求和的。”
“求和?”周德威有些意动,放下手中的刀具,擦了擦嘴,好奇地打量着来人,“难道刘守光想开城投降了?”
周遵业连忙道,“我王以实情告诉你,富贵成败,人之常理;记住别人的功劳,宽恕别人的过错是称霸者的胸襟。刘守光去年狂妄,妄自称天子,本意是不愿在朱温之下而已,哪里料到晋王的大军来包围一年多,如今知道自己的过错,请求晋王能宽免。”
“又是这些废话!”周德威冷哼道,“若是刘守光想要求和,直接出城投降,说那么多干什么?不然,就在战场上见真章。”
“周帅,我王的求和心意坚决,还请周帅明鉴。”周遵业连忙说道。
周德威摇了摇头,并不相信对方。
周遵业无奈,只能离去。
这次周德威并没有杀周遵业,因为从对方的语气中,他听出了城内的守军应该是坚持不下去了。其实若是对方能主动投降,他肯定不愿继续围城。
这么围下去,对于士气影响也很大。
成德和义武的士兵都在闹情绪了,也就李存勖的到来,带来了三万禁军,这才镇住了两镇的士兵。但刘守光此人奸诈,周德威也怀疑对方的求和会不会有诈。
周遵业当晚便赶了回去,把周德威的话原话转述给刘守光。后者听闻,一咬牙,便在清晨去了城楼上。
“招讨使,刘守光在城楼上,说是要跟你当面谈谈。”
就在周德威吃着早饭时,便有部将跑来汇报。
“刘守光要跟本帅当面谈?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德威有些疑惑。
“招讨使,刘守光诡计多端,小心有诈。”有部将当即劝道。
“有诈?他就算是猛虎,被困在幽州城内这么久,也都
该磨去了斗志。既然他主动求见本帅,本帅若是不答应,岂不显得心虚?”周德威思考了一会儿,便选择去看看刘守光到底想干什么。
没一会儿,周德威带着数百亲兵就到了城楼下。
看到城楼上的燕军,周德威的亲兵都隐隐戒备,提防燕军放冷箭。李嗣昭就是这么窝囊死了的,他们自然要小心提防燕军。
“燕王,周某已经到了,怎么不见燕王?难道是害怕了不成?”
双方隔得并不远,周德威等人就在护城河外,相隔不过几十步,都在对方的弓箭射程范围内。不过周德威的亲兵都手提盾牌,随时保持戒备着。
或许是听到周德威的嘲讽,穿着一身龙袍的刘守光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周帅,本王是真心求和,你何必不能体谅一下?只要你们退兵,本王就归顺晋王。”刘守光露出一个头,看了看城外的情况,大声回道。
他的身子并没有露出来,他同样也怕唐军的冷箭,毕竟隔这么近。
“燕王这是在说笑吗?”周德威冷哼一声,“若是如此,那还和谈什么?燕王或许不知道,朱温已经死了,此时伪梁朱友珪和朱友贞二人正为了皇位大打出手,他们是不可能来救你的。
为今之计,你只有出城投降一条路,方可保存你们家族。”
听到朱温的死讯,刘守光并不惊讶,因为之前唐军为了瓦解他麾下军队的军心,就把这消息用纸写着绑在箭上,射了不少在城内。
朱温死了就死了,可此时梁国乱了,这是刘守光不想看到的。
想到如今的处境,刘守光一咬牙,“周帅,你真的能保证不伤害本王家人性命?”
“这是自然!”周德威保证道。
“本王不信你,除非是你让晋王亲自来。只要他当面答应饶本王家人性命,本王就愿意开城投降。”
周德威沉吟了
一会儿,大声回道,“好。本帅这就去向晋王汇报,还请燕王信守承诺,否则后果你知道。”
不管刘守光是不是真的投降,周德威都不能不管。至于晋王信不信此事,得看晋王的。
若是以保住刘守光家人性命来换取对方开城投降,周德威觉得很划算。
“来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晋王!”
当周德威的消息传到李存勖耳中时,这位晋王正在和涿州新任刺史谈论事情。
“郭刺史,你如今在涿州,觉得如何?”
放下任圜传来的消息,李存勖神色复杂地看着郭崇韬。
他因为一些原因,把这位贬到了涿州当刺史。
说是贬谪,也算;说不是,也能说的说过。就看怎么去想,但一般人会认为是贬谪。
“回殿下,刘守光执掌幽州期间,骄奢淫逸,涿州的赋税很重,百姓民不聊生。就算是殿下不率军讨伐,幽州境内的各州也会起兵反抗。”郭崇韬淡淡解释道。
李存勖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伪梁的内乱,你怎么看?”
“回殿下,伪梁如今的局面,就看杨师厚这个魏博节度使怎么站队了。
伪梁各个藩镇,以魏博最为强大,兵强马壮、钱粮充足,加上杨师厚本人善于用兵。他若是选任何一方,都会给如今伪梁的局势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郭崇韬想了想说道。
说实话,虽说被贬,但郭崇韬不甘于在涿州担任一个刺史。但出了之前的事,他对是否要继续辅佐李存勖有些犹豫。
若是他有心重回李存勖麾下,不会这么多天还没赢得后者的态度改变;若是他无心效忠李存勖,这会儿也不会如此谈论伪梁之事。
恐怕,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怎么想的。
“那你看好谁?或者说你认为杨师厚会投靠谁?”李存勖想到以前跟对方谈论时局的情形,顿时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