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王朱友文谋图造反,指示杀驾。昨日夜,有穿盔带甲的兵士突入皇宫,幸好依赖于郢王友珪的忠孝,亲率控鹤军士将其歼殄,保全了朕的性命。然朕之病情也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而更加严重,故此现以郢王友珪监国,主持军国大事。”
当朱友珪把这封圣旨交给一个宦官念出来后,整个朝堂震惊了。
“什么?博王造反?怎么可能?”
“博王不像是要造反的样子啊!”
“也不好说,毕竟博王只是圣上的养子,估计是看到没机会担任太子,就铤而走险了。”
一时间朝堂的大臣们议论纷纷,相比其他大臣们的各种猜测,敬翔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微变,连忙问道,“敢问郢王殿下,圣上现在如何?”
其他大臣都不知道圣上已经决定立博王朱友文为太子,而且还计划让博王妃今日带着玉玺去召回博王,甚至还决定今天宣布贬郢王朱友珪为莱州刺史的圣旨。
这样的情况下,博王怎么可能造反?
敬翔想到一种可能,逼宫,甚至有可能是弑君,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地看了一眼朱友珪。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圣上的安全,若是圣上龙体无恙还好,若是…若是…
对于最坏的那种情况,敬翔不敢去想。
“平阳郡侯勿忧,父皇虽然受惊,但本王已经请太医为父皇诊断,并无大碍,只是无法起床,并且需要静养。
今日一早,父皇便召见本王,让本王暂理国政。”朱友珪看到是敬翔,心中恨不得处死对方,但此时却不能那么做。
对于这些朝臣,还需要好好安抚,以免惹出更大的事端。
朱友珪的这番说辞,敬翔并不相信,当即道,“郢王殿下,下官有要事求见圣上,可否通传?”
朱友珪脸色一垮,这敬翔是非要跟他过不去吗?
“平阳郡侯
没听到本王刚才的话吗?父皇在叮嘱这些事后,就在沉睡中。太医说了父皇此时需要静养,不能被人打扰,平阳郡侯若是有事,可以向本王汇报,还是不要去打扰父皇为好。”朱友珪委婉地拒绝了。
敬翔此时更加确定,圣上绝对遇害了,否则朱友珪不会阻止他见驾。
“下官昨日面圣,圣上龙体还很健康,怎么今日就病倒了?是不是郢王殿下在隐瞒什么?”敬翔忍不住质问道。
“平阳郡侯,念你是老臣,本王才如此客气。本王刚才说了,父皇昨日遇刺,受到惊吓,病情已经加重。平阳郡侯此时求见父皇,到底是何居心?难道是不想看到父皇病愈吗?”朱友珪反问道。
敬翔此时很是着急,慌不择言道,“郢王殿下,下官不会打扰圣驾休息,只需要远远看一眼就行。”
“平阳郡侯是没听懂本王的话吗?今日不宜谈军国大事,诸位大臣各自离去吧。”朱友珪有些忍不住了。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大臣便意识到了问题,可他们还是不敢相信圣上遇害了。按照敬翔所说,圣上昨日还很健康,昨夜就遇害,显然不是正常病逝,那就是人为。
若是这样,事情可就严重了。
在敬翔不甘地离去后,李振连忙追了上去。
“平阳郡侯留步,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李振叫住敬翔,神色颇为不悦。
“李尚书有什么事?本官还有急事。”敬翔有些不耐烦,若朱友珪真的弑君,他必须想办法通知博王朱友文。
李振指了指大殿,低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敬翔有些犹豫,可若是朱友珪真的弑君,他有义务揭发对方,这时就需要更多的人来支持他。
想通这点,敬翔沉声道,“昨日圣上召见本官,让博王妃带着玉玺于今日去开封召回博王,而今日早
朝,也会当场宣布让郢王去莱州担任刺史。”
听到敬翔的话,李振狐疑地看了看紫微宫后宫方向,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昨夜的刺客并不是博王所派?”
“博王此时怎么可能行刺圣上,完全没有必要。本官不与你说了,告辞!”
说完,敬翔就匆匆离去。李振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看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这才让有了今日之事。
若郢王真的弑君,那这事情可就大发了。
看着离去的敬翔,李振也在想要不要趁机扳倒对方,可心中也有些犹豫。此时就站队,未免太早了些。
不行,看看再说!
接下来几天,很多大臣求见朱温都被朱友珪派人阻止,聪明的人已经猜到朱温可能遇害,此时他们却是再等朱友文回来。
朝中支持朱友文的大臣并不在少数,只是朱友文有个缺点,就是在军中没有多少亲信。
这几日,朱友珪大加封赏洛阳内外的禁军,加上其实际掌控着左右控鹤都和左龙虎军,其他禁军将领也都选择按兵不动,名义上归附朱友珪,这让其很快掌握了洛阳的军队。
军权在手,洛阳的朝臣们更加不敢擅动。
“郡侯,不好了!”
就在敬翔焦急等待的时候,他派去开封的人赶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博王殿下怎么说?”敬翔连忙起身问道。
“回郡侯,博王已经被处死了。”来人着急说道。
“怎么可能?”听到这个消息,敬翔大惊。
“回郡侯,宫中的供奉官丁昭溥带着圣上的密诏于二十四日抵达开封,说是奉诏处死博王。博王信以为真,此时已经被处死。
丁昭溥一行人在小的之前一个时辰便回到了洛阳,这个消息应该传到了宫中。”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敬翔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郡侯小心!”
旁边的人连忙扶着敬翔。
“完了,一切都完了!”听到博王被处死,敬翔神色低沉,不禁直摇头。
博王一死,朱友珪肯定会择日登基。
“郡侯,那现在怎么办?”旁边的人连忙道。
敬翔神情苦涩,圣上被害,博王也被伪诏赐死,他一个文人能怎么办?
就在此时,有宫中的禁军赶来。
“启禀平阳郡侯,传郢王之令,请郡侯移步紫微宫。”
这样的命令不只是给敬翔,整个洛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收到了。这个时候朱友珪召集他们,明显是有要事宣布。
果不其然,当敬翔等一众大臣抵达后,便看到大殿中放着一个由珍贵幕僚制作的棺椁,朱友珪穿着孝服跪在棺椁前。
见此,不少大臣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等一众大臣到齐后,朱友珪这才宣布朱温已经于昨日夜驾崩于寝宫之中,并把一封早就拟好的遗诏拿出,让人当众宣读。
遗诏内容不言而喻,让朱友珪在灵柩前直接继任帝位。为了让朝臣们死心,朱友珪还宣布朱友文已经被朱温下诏处死的事。
一时间,不少大臣在殿中大哭,只是不知道是为朱温哭泣,还是为朱友文哭泣,抑或这大梁。
为了拉拢人心,朱友珪当众宣读了几封诏书,包括以敬翔为宰相;均王朱友贞为检校司徒、东京留守,并代理开封府尹;左龙虎军统军韩勍为忠武军节度使;升冀王朱友谦为侍中;刘鄩为检校太傅…
可以说,朱友珪把很多重要的文武官员都给加封了,还赏赐了很多财物,目的就是想让这些人支持他继任皇帝。
对于这些封赏,不少大臣表面接受,心中却不想要。
也有不少人欣然接受,不就是换个人当皇帝吗?朱温都那样了,或许朱友珪会好点也有可能,不会比朱温更差不是吗?
作为礼
部员外郎的杨凝式走出大殿后,不禁感慨,“这大梁乱局已现,本以为会是一个大一统的王朝,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杨凝式是杨涉的长子,后者担任过唐朝宰相,朱温篡唐建梁后,继续担任宰相,不过在去年就死了。而杨凝式却是洛阳城中有名的‘疯子’,只要感觉时局不对,便装疯卖傻,来逃避灾祸。
对于他的这番言论,不少官员听闻,也不禁摇头,如今时局敏感,他们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杨凝式看着这些朝臣,心里冷笑了一声,转而看向北方。
他看的不是紫微宫,而是更北边的太原。
天佑元年的两次政变,他记忆犹新,特别是第二次的政变,小皇帝李柷出逃。他本以为只是氏叔琮和朱友恭为了活命发动的政变,可后面的一些事,让他改变了当初的看法。
那位小皇帝隐藏的太深了,据说如今已经掌握了太原朝廷半个朝廷的势力,跟晋王李存勖分庭抗礼。
虽说北边的朝廷也有着很大的问题,可是在军事上,开始掌握了主动权,特别是在关中和河北之地。反观大梁,如今朱友珪弑父登基,朝中大臣大多心怀不满。
朱温的儿子可不止朱友珪一人,朱友贞等人还在外领兵,内忧外患颇多,这明显是乱局的开始。
想到这里,杨凝式有些看好太原那边的未来,自己要不要去投奔?
据说韩偓、杨赞图、李铤、李愚等进士出身的人,如今在太原朝廷都位居高位。自己好歹出自弘农杨氏,也是大唐的进士出身,其父更是担任过大唐的宰相,自己投奔过去,肯定比现在好才是。
可想到此举需要经过重兵把守的各个关卡,自己家人都在洛阳,总不能抛弃她们吧?
想了想,杨凝式摇了摇头,看来又要装疯了,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