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沙陀内部也有部落之分,有沙陀、萨葛、安庆之分,虽然统称沙陀人,但在李克用掌权之前,这一直是三个部落。
史建瑭之父史敬思就是安庆都督,安庆部的首领。同时扶持李嗣源和史建瑭二人,就能为陛下最大限度减轻来自沙陀人这边的阻力。
剩下的就是看周德威、李存璋、李存进、李存贤等人,这些人基本是李克用的心腹大将和义子,在军中都有一定的威信,但这些人都是汉人,并不是沙陀人。
而且这些人其实也不团结,只要陛下在除去晋王后,不触动这些人的利益,短时间内应该能稳住他们。
稳住这些人后,陛下就只需要慢慢剪除即可。”
张承业不愧是当过多年的河东监军,对于河东旧部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但是藩镇,但朕任需要想办法除掉将近五万军队,不是吗?”李柷指的是右羽林军、左神威军和长直军。
藩镇毕竟在地方,还可以不去管,但这几支禁军都是李存勖能掌控的。
“既然陛下认为时机尚未成熟,老奴认为可以慢慢筹谋。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晋王攻破幽州还有一段时间,陛下还有充裕的时间去谋划。”张承业此时也有些头大,看来回去要好好去思考一下这个事了。
圣上突然提到此事,短时间,他也只能想到这么多。
……
“韩尚书,你这是?”
韩偓这边回到礼部,就碰到了李珽。后者看前者满头大汗,也不禁有些好奇,这天气虽说开始变热了,但也不至于这么热吧?再说也走不了几步路,剩下的时间都是乘坐马车或者轿子。
韩偓摇了摇头,“之前拟定的和亲陪嫁礼单,被圣上驳回,本官这是被骂的狗血淋头啊!”
想到之前圣上点评礼单的那些话,现在想想都觉得不是滋味。
说着,韩偓
把手中的礼单折子递给李珽,后者接过来一看,那到处都是叉,他也不禁吞了口口水。
和亲之事虽说是韩偓在一手操办,但礼单的制定他这个礼部侍郎也参与了的,两人的商定结果被圣上驳回,他也有些不是滋味。
李珽看着礼单上面的内容,有些不解,“为何圣上这么在乎这些?以前不都是如此的吗?”
韩偓摇了摇头,感慨道,“我们还是把这位圣上想太简单了。不过想想圣上那些话,倒也有些道理,你先忙科举的事,本官好好想想该怎么改这礼单。”
说着韩偓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李珽。后者很好奇,圣上到底说了什么,让作为礼部尚书的韩偓如此模样。
“李侍郎,这是今年科举的一些事项,需要您批阅。”
就在李珽在那发呆的时候,一个礼部官员拿着一份折子急匆匆地走来。
开年后,礼部最忙的事就是科举,前后加起来得小半年。而今年因为和亲,宗正寺又没设立,所以事情又交给了礼部负责。可以看到,礼部这几月,里面的官员走路都很快,在赶时间。
今年又因为战事,户部、兵部和工部也都比较忙:户部需要筹集粮草物资,兵部各种战报需要汇总、命令需要下达,工部就是准备各种武器装备。朝廷没有设立军器监,武器盔甲的打造和修缮,就有工部一直管着。
反倒是吏部和刑部稍微闲点。
……
太原那边忙的不行,洛阳这边也是如此。
跟太原不同,洛阳这边忙的焦点是储君花落谁家。
朱温摆明是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在驾崩前,肯定会把储君之位定下。而对于储君,朝中官员也都有不同的支持者。
朱友文的支持者无疑比较多,其次就是朱友珪,紧接着才是朱友贞。其实作为嫡子出身的朱友贞照理来
说应该支持的人挺多,可年龄小了点,加上其母死的太早,没能给其留下太多的政治遗产。
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朱温在身体稍微好转后,便让人把敬翔叫进了宫,在商议储君一事上,他还是看好敬翔。
不仅仅是因为敬翔的妻子也不时入宫侍奉朱温,更重要还是朱温对敬翔能力的信任,不然在其称帝后,敬翔还排在李振前面。
在敬翔急忙入宫后,发现朱温的脸色是比之前有所好转,这让他心中安定不少。他本以为就朱温一人,没想到博王朱友文的妻子王氏也在一旁,这让敬翔也不禁疑惑。
“微臣参见陛下!”走到离朱温还有数步的距离,敬翔连忙躬身行礼。
“敬卿不必多礼。”朱温随意地挥了挥手,动作幅度也小了很多。
“谢陛下!”敬翔连忙道,“看到陛下龙体恢复,微臣这心里也放心不少,之前几日微臣也都担心不已,时时和贱内一起为陛下祈福,望陛下龙体早日康复。”
朱温笑着点了点头,“爱卿的忠心,朕清楚。今日召见爱卿,也是想把这储君之位定下,拖下去,也不知道朕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陛下龙体已经恢复,定能千秋万载,一统天下!”敬翔连忙说道。
说话时,敬翔快速地瞥了一眼王氏。对方在此,这储君之位看来是应该花落博王了。
其实想想也是,博王在朱温一众子嗣里面,算是最适合当储君的。敬翔心中也难免偏向对方,但在之前,他却是不敢轻易流露自己的态度,以免押错了注。
到了他这个位置,做什么都得小心,否则也不会看着妻子出轨,他却不管不顾。
没办法,他妻子出轨的对象是朱温,他惹不起。
“陛下,平阳郡侯说的有理,陛下何必说这些晦气话。”王氏在一旁也不禁劝道。
但她更感
兴趣的却是储君之位。
朱温听闻虽然高兴,但不仅摇了摇头,看着旁边的美人王氏,拿起美人的玉手放在手中,“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能活多久就看上天的怜悯。友文在东都,也辛苦了,你去把他叫回来,朕想和他说说心里话。”
对于此事,朱温却是不敢明旨召见,那样会引起郢王朱友珪的怀疑。
此时把博王从东都开封召回来,明眼人也知道为什么,他怕朱友珪得知,徒增事端,所以便通过王氏这边,让朱友文偷偷回来。
王氏听闻,很是激动,连忙道,“陛下放心,妾身一定把博王带回来见陛下。可…可博王乃藩王,若无旨,岂敢轻易离开东都?”
“明旨就算了,把这个带上就行。”朱温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盒子。
正是玉玺。
虽说传国玉玺被李柷带去了太原,可谁说没有传国玉玺就不能当皇帝了?于是朱温就让人拿了块玉,按着传国玉玺的模样重新雕刻一块玉玺。
朱温让王氏把传国玉玺带去,目的可想而知。
王氏一愣,嘴唇微微颤抖,“陛下,这…”
“这是友文应得的。”朱温淡淡道,说完便看向敬翔,“敬卿,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敬翔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好好辅佐博王。”
“主要是朕的几个亲儿子都不争气,不堪重用。若是让他们担任储君,哪一天朕驾崩了,他们怎么斗得过李存勖和李柷两个小儿?
友文虽说是朕的养子,但从小在朕的身边,是朕一群子嗣中,唯一一个可堪大用的。之后,你要好好辅佐友文,让他替朕管理好这大梁江山。”朱温缓缓站起来,认真说道。
“陛下,那郢王呢?若是让郢王知道陛下让博王担任太子,恐怕会…”敬翔有些迟疑,说到最后,也不
敢说了。
提到次子朱友珪,朱温的神色一凝,沉声道,“郢王有野心,但能力太差,其母出身低贱,不适合当储君。
在友文回到洛阳前,这个事不能让他知道。这样吧,找一个州,催他去尽快上任。”
朱友珪毕竟是他亲子,杀了虽说永绝后患,却有些下不去手。把对方贬地远远地,算是最好的结果。
敬翔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朱温下旨贬职后,被贬的那个人,没多久就会被处死,根本活不到上任的地方。想到这里,敬翔心中顿时觉得自己还算聪慧,刚才没说错话,否则肯定也会被牵连。
“陛下放心,臣回去就去拟旨!前些日子平卢节度使贺德伦上奏,说是莱州缺一个刺史。”既然朱温已经决定立朱友文为太子,敬翔就得开始为朱友文考虑了。
不管朱温会不会杀朱友珪,把对方贬到莱州倒也还行,离洛阳够远,影响不到朝局。
“莱州?”朱温想了想,随即点点头,“那就莱州吧。明日就去宣旨,让他在明日天黑之前离开洛阳,前往莱州赴任。”
“臣遵旨!”敬翔连忙回道。
就在几人在寝宫确定储君人选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一人在一旁偷听,正是朱友珪之妻张氏。
在得知朱温召见敬翔时,把自己赶走,让王氏服侍,她就觉得不对劲。联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储君之事,她便偷偷来到寝宫旁偷听,没想到真让她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想到自己侍奉多年,朱温却把太子之位给朱友文,张氏心里既担心又恼怒。好在她知道朱温的脾气,便隐忍不发,然后找了个机会,便离开皇宫,去找丈夫商议此事。
而朱温三人却是不知道张氏已经知道了此事,毕竟朱温避免更多人知道,便把闲杂人等打发的远远的。
导致张氏在寝宫外偷听,也没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