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梁军大营着火了!”
而此时的枣强城内,不知情的昭义将士还在继续坚守,他们打退了梁军一次又一次进攻。城墙上到处都是战死将士的尸体,尸山血海来形容这里并不为过。
这时,正好这些将士看到了梁军大营方向燃起的火焰,顿时大声呼喊起来。
陈司马不是昭义的行军司马,而是潞州司马,名叫陈宏。原本他是魏博将领,夹城一战,他兵败被俘,本以为此生无望,但得到李嗣昭的信任,很快就被启用,后因为在柏乡一战立下功劳,被李嗣昭任命为潞州司马。
司马是一州的上佐官之一,算是刺史的副手,但本身却没多大的实权。不过陈宏得到李嗣昭的赏识,所以就以司马一职掌管潞州的几千州兵。
潞州刺史原本是少帅李继俦兼任,平时并不管事,出于制衡,李嗣昭以长史管潞州民政,以司马统领潞州州兵。因为潞州是昭义节度使的节帅府驻地,所以潞州的州兵并不多,不过三四千人而已,但能担任此职,也算是勉强进入了昭义节度使的高层。
因为陈宏是李嗣昭提拔起来的,所以对李嗣昭非常忠心。
派小部队从水门而出、前去烧毁梁军粮草的行动,陈宏也知道,所以在看到梁军大营起火,便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他们挺过这一波梁军的攻势,失去粮草的梁军很有可能撤退。
想到这里,陈宏便准备把消息向暂领节度留后的昭义少帅李继俦汇报。
“快,快把这个消息汇报…”
就在此时,城内有数人慌张的跑来,在战场看了一眼后,找到了位于城墙上的陈宏,便飞快地跑了过来。
“启禀陈司马,在两刻钟前,少帅带着节帅棺椁,在数百帅府亲兵的掩护下从北门出城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陈宏大吃一惊,转而大怒,“李继俦不为人子!”
毫无疑问,当李继俦逃走的消息传开,他们这些还在苦苦坚守的将士就成了弃子。面对数万梁军,可以想象是什么结果。
“司马,如今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通知其他将军。”来人迟疑道。
“通知一声吧!”陈宏想了想,点了点头,“梁军的粮草已经被烧了,若是我们能坚持住,右神威军肯定会趁机进攻,我们很有可能击退梁军。
大好的局势,被李继俦这个竖子破坏了。传令下去,把各个队正以上军官叫来,得考虑后路了。”
陈宏本想着打退梁军进攻再考虑撤退,可梁军突然加大了攻势,加上此时李继俦带着节帅遗体逃走,军心一下就涣散了。他也顾不得其他人,只能带着麾下部队计划从北门撤走。
可梁军早已反应过来,堵住了北门,陈宏等城中将士大多都没能逃出去。此时梁军也攻进城,好在陈宏想到水门那边,最后只带着不到百人的亲信从水门涉水枣强城。
而此时的枣强城内,梁军从几个城门攻入城内,见人就杀。杨师厚下达了屠城令,不仅是城中抵抗的唐军士兵,还有那些百姓也都惨遭毒手。
“节帅,枣强城被攻破了!”
距离枣强城不远的地方,李嗣源及右神威军被梁军的夜战给惊醒,都严阵以待,等待斥候传信。
本来,看到梁军大营起火,李嗣源准备率军进攻,准备一举攻破梁军大营。可很快就传来一个坏消息,枣强城破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破城?”李嗣源着急追问道。
“回节帅,小的也不清楚,但梁军的确杀入了枣强城!”来人回道。
“那上党县侯,还有城内的守军呢?”李嗣源再问道。
“不知道
,只听到城内传来喊杀声,好像梁军在…在屠城。”
“什么?屠城?杨师厚怎敢?”李嗣源大为震惊。
“节帅,上党县侯还在城内,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李建及有些着急。
李嗣源看了看着火的梁军大营,一咬牙,厉声道,“传令下去,全部骑兵出兵,全力进攻梁军大营,策应上党县侯突围。”
经过之前的损失,加上也被调走一部分骑兵去增援蓧县,一部分去劫掠魏博,导致李嗣源手上的骑兵所剩不多,只有四千余人,剩下的都是步兵。
这种情况,出动步兵,撤退麻烦。
“节帅,末将认为应该驰援枣强!”李建及建议道,“此时梁军正在入城,这时我们若率领骑兵杀去,定能大败梁军于城下。”
最终,李嗣源还是没有拗过李建及、宋瑶等人,便率领攻打枣强城外的梁军。
其实进攻哪里,都没太大问题,只是李嗣源和李建及的出发点不同,才有了这个分歧。
当李嗣源率领数千骑兵杀来的时候,天已经发亮了。
唐军骑兵的出现,的确让城外的梁军出现了慌乱。本来梁军士气就因为大营起火受到影响,虽说最后一举攻进了枣强城,士气顿时大振,但忘记了在一侧的李嗣源部。
所以当李嗣源率领数千骑兵杀出来的时候,梁军阵型大乱。李嗣源本就是骁勇之人,麾下的骑兵也都不逞多让,很快杀得梁军阵型四分裂。
若是此时城内的守军可以一举反击,未尝不能大败梁军。可此时城内的守军四散而逃,大多被梁军屠杀,根本无力反击。
而阎宝也率领数千梁军来援,在杨师厚的指挥下,梁军这才稳住了阵型,并开始合围李嗣源部。见事不可为,李嗣源仰天长叹,只能撤退。
骑兵一心想逃,步兵根本没法追
上,更别说此时梁军的阵型大乱,相互的配合也出现问题,漏洞极多,无法拦住李嗣源的骑兵。
不过在撤退的时候,李嗣源部发现了逃出城的陈宏等人,便一起救走了。
可在撤离战场、从陈宏得知李嗣昭战死的消息后,李嗣源大为震惊。
“怎么可能?嗣昭怎么可能战死,之前那么多大战他都挺过来了,怎么会死在几个无名小卒手上?”
听到李嗣昭的死讯,李嗣源一时间无法接受。虽说他跟李嗣昭近来不对付,但他并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包括让其去驻守枣强,也不过是在手下人的建议下,刁难一二对方而已。
可现在李嗣昭战死了,还是死在几个无名小卒的手上,这简直太讽刺了。
河东一代大将,没能轰轰烈烈地死在大战中,却死于无名小卒的暗箭之下。
即便是众人无法接受,可事实如此。至于李嗣昭的遗体,他们得知被李继俦带出来后,倒也放心不少,起码遗体没有落入梁军手中。这个时候没人去关心城怎么破的,在李嗣昭战死这事面前,这都是小事。
在很多人看来,李嗣昭战死,枣强城破是迟早的事。
枣强城破、李嗣昭战死,让李嗣源也不得不暂避梁军锋芒,率领残部退至冀州城。虽说昭义军元气大伤,但右神威军并未崩溃,蓧县也还在安重诲的手中,所以李嗣源是还有一战之力的。
……
魏州,朱温抵达魏博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现任魏博节度使罗周翰直接把节度使府让出来共朱温居住,他则是把家眷搬到了自己之前的私宅中。
如今朱温率领大军进驻魏博,罗周翰刚刚接任节度使一职,在朱温面前不敢造次,平时行为也都毕恭毕敬。
按照习惯,罗绍威死后,本应该其长子罗廷规接任
节度使之位。但朱温让这位女婿留在洛阳,算是充当人质,转而让罗绍威次子罗周翰接任节度使之职。
这也是朱温的伎俩,因为罗周翰的威望较低,他担任节度使不会威胁朝廷。
“陛下,这些日子,沙陀人的骑兵出现在魏州和相州境内大肆劫掠。魏博军队都跟随弘农郡王北上作战,导致防守空虚,下面的官员苦不堪言,粮道也无法运到前线…”
没办法,迫于各州文武官员的压力,罗周翰只能硬着头皮来找朱温。
这些日子,罗周翰可谓是忙前忙后,想尽办法为朝廷大军筹集粮草。虽说这些大军粮草理应由朝廷筹集,但罗周翰很识趣地为大军筹集粮草,还从各州抽调军队与朝廷大军一同作战。
他也怕朱温生气,一刀把他砍了。
如今罗氏对于魏博的控制力也不如从前,这就是除去牙兵后的后果,导致节度使没有足够的兵力去震慑各州。虽说靠着底蕴,罗氏父子也武装了不少军队,但短时间还没到可以媲美之前牙兵的地步。这种情况下,罗氏父子想要继续节度魏博,只能抱紧朱温的大腿。
这些日子朱温可谓是享受地很,罗周翰准备美女佳肴,这让朱温也很满意。
“怎么回事?杨师厚还没攻破枣强县城吗?那就是一个小县城,杨师厚是在干什么?
来人,派人再去督促一下杨师厚,告诉他,若是今天再拿不下枣强,朕就换人了。”
这段时间,因为杨师厚迟迟没能攻破规模不大的枣强县城,让朱温也开始怀疑这位被自己破格提拔起来的大将的忠心。而且随着枣强一天未破,他心里的猜忌之心就愈盛。
正好罗周翰前来哭诉沙陀骑兵劫掠魏博,朱温若是不给一个说法,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这些年罗氏父子都很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