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寺卿，张琛借职务之便，伤人性命，按照唐律，应该处以死刑。”
刑部，来自御史台的御史正逼迫杨赞禹宣判。
杨赞禹也很头大，这要是真把枢密使的侄儿宰了，恐怕有些麻烦，他迟疑地看向司空图，“司空尚书，你的意思是？”
司空图瞥了一眼咄咄逼人的御史，不慌不忙地说道，“张琛虽然有罪，但死者的确涉嫌参与宰杀耕牛，在带回询问过程中，死者伤害差吏，在捉拿的过程中导致死者死亡，所以并不是死罪。
本官认为，判流刑比较合适。”
“司空尚书，如此判决恐怕不合适吧？”李中丞反驳道。
如今御史台没有御史大夫，只有御史中丞负责管理日常事务。
“李中丞若是觉得不行，可以向圣上汇报。”司空图淡淡道。
“司空尚书放心，本官定会向圣上和晋王状告刑部和大理寺包庇罪犯。”李中丞义正言辞道。
就在此时，赵观文走了进来，低声道，“司空尚书，刚刚太原府移交了一起跟张琛案有关的线索，下官觉得牵扯甚大，所以不敢决断。”
“跟张琛案有关？”司空图有些疑惑，看了一眼杨赞禹二人，沉声道，“把折子呈上来看看。”
赵观文随即从身上拿出一封折子，递给司空图，后者打开看了一下，然后就愣了，神色有些激动，进而又有些愤怒。
司空图看完后，猛地合上折子，一脸凝重地看着赵观文，“赵侍郎，折子上所言可是真的？”
赵观文连忙道，“回尚书，折子所言皆有人证，应该是真的。”
“司空尚书，折子上说什么？”杨赞禹好奇道。
“你看看吧。”
司空图把折子递给杨赞禹，后者看了一会儿后，脸色大变。
“
居然还有这层缘故，此事干系重大，恐怕不是我等能决定的。下官觉得应该立即入宫面圣，请圣上定夺。”杨赞禹认真道。
李中丞也很疑惑，可他看了折子上的内容后，也很震惊，怎么会牵扯到晋王府的人。若是如此，事情可就变样了。
司空图看了一眼李中丞，淡淡道，“李中丞，本官建议现在就入宫面圣，李中丞认为如何？”
李中丞很想拒绝，这事若是不及时告知晋王，恐怕会很麻烦。但司空图这意思，就是不想让他有机会去传递消息。这么多人盯着，他知道，若是他拒绝，就有包庇的嫌疑，刚刚他还在说刑部和大理寺包庇，现在若是他也这么做，岂不是自己打脸。
“下官认为也需要入宫面圣，请圣上裁决。”李中丞无奈道。
既然已经决定，司空图、赵观文、杨赞禹和李中丞便立即起身前往行宫，不知道是不是圣上早就知道此事，等他们到了的时候，李存勖、张承业和孟知祥也在。
“臣等参见陛下！”
“怎么你们一起来了？”李柷打量着这几人，好奇道。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司空图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刚刚太原府向刑部移交了张琛案了新的线索，因为牵涉晋王府官员，臣等不敢做主，特来请圣上决断。”
“晋王府的官员？”李柷故作惊讶，好奇地看向李存勖，“晋王，怎么你这王府上的官员也牵扯进去了？”
李存勖大惊，此事原委他自然清楚，难道事情败露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他肯定不会承认，连忙道，“回陛下，对于此案，晋王府应该没人牵涉其中才对。既然只是线索，也有可能是假的，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若是真的有晋王
府的官员涉案，臣一定不会包庇。”
想到这事是卢质和马绍宏一起去办的，想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就看到底是谁牵涉其中。
“晋王说的，你们也都听见了。”说着李柷看向孟知祥，“孟卿，你说有事汇报，不会就是刑部说的这事吧？”
孟知祥回道，“回陛下，正是跟此事有关，在臣派人向刑部移交后，认为需要给陛下汇报。”
“此事既然是太原府发现的，那你说说吧。”说着李柷便坐在叫人刚做好的躺椅上，享受着高升的按摩，一点没有皇帝那气势威严的模样。
“臣遵旨。”说着孟知祥便把事情详细介绍一遍，“…此案最后，太原府在审问死者亲眷后，发现有人事发前给了一大笔钱给死者，让其主动挑衅张琛。
结合死者亲眷的口供和安审通的话，臣最后查到一人，那就是晋王府司马卢质。因为涉及晋王府官员，已经超出太原府的能力范围，所以便把此线索移交给刑部进一步侦办。”
“孟卿是说，此事知情者还不止那个安审通，李嗣源的三个儿女，包括朕的奉车都尉李从审也都亲眼看见？”李柷惊讶道。
“回陛下，却是如此。为了确保事情的真实性，臣恳请陛下传召三人，询问是否有此事。”孟知祥当即请旨道。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也附议。”
看到几人的跟风，李存勖脸色很不好看，心想这李嗣源和安金全是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居然纵容二人的子女来指证晋王府官员。
见大势所趋，李柷自然下令把知情的另外三人召进宫来，分开询问后，李存勖的脸色更难看。谁能想到卢质的人这么不小心，居然还被人发现了，更可气的是李嗣源和
安金全二人的子女。
“晋王，现在一切矛头都指向你王府里的司马卢质，不知道晋王作何解释？”李柷质问道。
“这…”李存勖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完全没准备，“陛下，臣失职，没能管好手下的人，让卢质做出此等龌龊之事，还请陛下责罚。”
这个时候，李存勖只能弃车保帅了。
失去卢质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幕僚，虽然可惜，但不能牵连到自己。他也看见张承业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对方猜到是自己在背后主导了陷害张琛一事。毫无疑问，此事闹大现在，他已经把张承业得罪了。
“既然卢质也牵涉其中，刑部就去把人提来，好好审问，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李柷吩咐道。
“臣遵旨！”司空图激动道。
而李存勖此时也不好开口给卢质说话，只希望卢质不要把他抖出来。虽然不至于让他失势，但无疑会惹得一身骚。
……
“糊涂，这件事你们为什么不跟为父说？你们知道晋王怎么说为父的吗？
你们的作证，无疑让晋王认为是为父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为父如今得罪了晋王，只希望晋王不会放在心上，否则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李嗣源府上，在他从晋王府回来后，就把李从珂三人叫来大骂了一顿。
在宫中派人传召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可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安耐住心中的疑惑。直到晋王把他召到晋阳宫骂了一顿，他才知道怎么回事。
“父亲，从这事看，晋王也不是什么好人。父亲的日子不好过，完全可以投靠圣上，效忠圣上总比效忠晋王好多了。”或许是在李柷身边当差，李从审也受到一些影响。
“你知道什么？”
李嗣源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长子说出这番话，见周围没其他人，便忍不住斥责道，“这些话修得再提。”
“义父，此事孩儿三人不是不汇报，只是担心怕牵连义父，所以才瞒着不说的。本以为没什么，谁能想到安审通那边会把这事捅出去。
孩儿是兄长，义父若是要处罚，就处置孩儿吧。”李从珂作为名义上的老大，还是有些担当。
李嗣源的确很生气，不过听了这个义子的话后，神色凝重，“安审通就一个毛头小子，哪里知道这么多？不用想也是安金全那个老东西，想以此事为投名状，投靠圣上这边。”
“义父，安少卿不是跟您关系不错，而且还是河东老人，怎么会？”李从珂有些不解。
“你不知道，对于安金全这样的老人，晋王并不喜欢，所以在晋王除去李克宁后，安金全职位也没变动，心里肯定有些怨言。只是没想到他会转投圣上，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李嗣源沉声道。
“义父，那现在怎么办？孩儿的鲁莽，害得义父被晋王责备。”李从珂有些担心。
“晋王那边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能把为父怎么样。毕竟如今晋王继位不久，需要为父的支持，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要及时跟为父说。
这次也不完全怪你们。圣上突然召见你们，还单独询问，就是怕你们串供，这一次晋王要栽一个不小的跟头。”李嗣源不禁摇头道。
在他看来，卢质肯定保不住，虽说没多大影响，但面子上毕竟不好过。而且这也会影响朝廷官员对于局势的判断，起码在跟圣上的争斗中，李存勖一直处于不利地位。
这件事看似是李存勖针对刑部，但事情最后反转，肯定有圣上的推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