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黎王殿下和黎王妃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小黄门应了声“喏”,侧身引着二人,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皇上正端坐在御案后,一目十行的快速批阅着奏折。
慕承渊和凤倾九赶紧上前行礼。
“都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无需这般多礼。”
摆手示意他们起来,皇上搁下手中的紫毫笔,觑了一眼看似一本正经的三儿子,似笑非笑道:“朕召的是黎王妃,黎王怎么也跟着一道来了?难道是怕朕为难她不成?”
就算真是这么担心的,肯定也不能直接认下。
慕承渊眼也不眨的扯谎,“父皇说哪里话,儿臣不过是刚好有事要进宫禀报,恰好遇见倾九被您召见,索性就一道进来了,哪就是怕您为难她?”
“哦,是吗?”皇上挑着嘴角,要笑不笑,也不知信了他的鬼扯没有。
慕承渊面不改色,心不跳,“儿臣岂敢欺瞒父皇?且不说,倾九素来贤淑知礼,根本无需忧心她会无端冲撞他人,便是父皇您也是众人皆知的宽厚仁善,从不会无故刁难人,这为难’一说,儿臣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看看,看看这高帽子戴的。”
皇上本来还绷着,听到这终于绷不住,指着他对左右笑骂:“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急吼吼的维护上了,高帽子给朕戴了一顶又一顶,这若真有心为难一二,这会儿怕也只能自打嘴巴,强行咽下了。这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旁边的老太监是打小服侍他
的,一听话音就知道他嘴上虽骂着人,心情其实很不错,便跟着笑着打趣:“没有陛下的纵容,黎王如何敢这般肆无忌惮?”
说来说去,还不是您自己惯得。
皇上啐了一口,不肯承认,“朕可惯不出这么个满嘴鬼话的孽障!”
“父皇,儿臣冤枉。”
慕承渊顶着一张稳重十足的俊脸叫冤。
皇上简直没眼看。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这么伶牙俐齿呢?
“冤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有数!”
皇上没好气地剜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重新换上和气慈祥的笑容,扭头看向一旁被冷落多时的凤倾九,“倾九,听说你找到了根治疫病的解药,可是此事?”
凤倾九不是个喜欢高调的人,但是自己的功劳,也不会假惺惺往外推。
上前福身一礼,她落落大方回道:“倾九不负所望,确实找到了良药,如今已基本控制住疫病,想来不久便能彻底解决。”
“快和朕仔细说说。”皇上闻言大喜,连忙追问。
凤倾九便将前因后果一一复述了一遍。
她并没有刻意吹嘘自己的功劳,但只拿自己做实验以身饲虫这一点,就足以旁观者听得心惊肉跳,直到后面说到巧得牡丹解疫,方才让人长吁一口气。
不得不说,此番解决疫病的经过,真的比说书还要精彩。
要高潮有高潮,要低谷有低谷,要转折有转折,要惊险有惊险……
最高明的说书人怕是都说不出这么离奇的故事。
别说四下伺候的太监们,就是皇上
也都听得全神贯注。
直到凤倾九说完,皇上依旧沉浸在这个吊诡的故事中,足足过了十几息方才回过神。
“好!好!好!”连道了三声好,皇上抚掌大笑道:“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黎王妃以身饲虫,医者仁心,莫外如是!来人,赏!”
随着一声“赏”字落地,各种封赏宛若流水一般赐下。
凤倾九连忙行礼谢恩。
虚抬了一下手,示意她起来,皇上脸上依旧带着笑,言辞间却带了几分语重心长,“妙手神医,千金难换,汝当时刻谨记不忘初心才是。”
妙手神医……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了。
凤倾九一字一字铿锵道:“臣媳定当谨记!”
……
深宫无秘密。
因为黎王妃解决了疫病,皇上重重封赏了她,还称她为妙手神医一事,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了。不仅达官贵族们都听说了,就连那些寻常百姓都略有耳闻。
这事直接导致京城中突然兴起了种植牡丹的风气。
凤倾九也因此名声大噪。
民间纷纷称其为“活菩萨”。
凤倾九虽然不是那种好名声的人,但被百姓如此尊敬爱戴,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
黎王府上下也俱是与有荣焉。
如今黎王府的人出去,那胸膛是挺的一个比一个高,脑门上恨不得直接刻个黎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黎王府的人。
相较于所有人的喜气洋洋,慕承渊一反常态的缄默,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凤倾九还是很快发现了他的异
样。
“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这日用完晚膳后,慕承渊正要像往常那样去书房处理公务,凤倾九却突然拦住他。
慕承渊被问的一怔,旋即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可是怨本王最近都没时间陪你?这事是本王的错,最近……”
“你不开心?”
凤倾九一把截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语气看似询问,态度却十分笃定。
慕承渊默了一瞬,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哂笑道:“这话是越发没头没脑了,本王好端端的,为何要不开心?”
凤倾九看着他不说话。
目光清凌凌的,好似能直抵人心。
慕承渊有点扛不住,抬脚就要走,“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有什么事等……”
凤倾九没有拦他。
只是在他走到门口之际,忽然在他身后幽幽问道:“自打父皇赐下封赏后,外界便一直盛誉不断,王爷可是听着不高兴了?”
很多男性受不了妻子比自己有名气。
有的甚至连妻子在外面出风头都忍受不了。
哪怕是盛誉有加的“风头”。
她以前以为慕承渊不是这样的人,可现在……
“你怎么会这么想?”
慕承渊万万没想到,她竟会生出这种误会,迈出门槛的脚立刻收了回来,反手将门一把带上,折身走了回来,拧眉道:“本王在你心中就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她当然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可他最近的行为却让人不得不生疑。
凤倾九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等同默认的举动,让慕承渊心
中登时窜起一股火,可看着她以近乎自残的力道,把嘴唇都咬得沁出一丝血丝,那股刚刚冒起的火光登时又湮灭殆尽。
“你这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本王?”
慕承渊捏着她的下巴,强行迫使她松开牙关,言辞间充满了无奈。
凤倾九垂着眼睫,依旧不说话。
慕承渊用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本王没有不高兴外人对你赞誉有加,相反,你能凭一己之力解决疫病,救下千千万万的大周子民,无论是身为你的夫君,还是作为大周国的三皇子,本王都由衷感到高兴和骄傲。”
凤倾九唰的一下抬起眼,想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
慕承渊坦坦荡荡,任由她看。
半晌,凤倾九抿了抿嘴唇,终于开口:“那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本王不是躲着你,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向你发脾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慕承渊索性直接摊牌,“诚然,本王是很高兴你解决了这次疫病,可只要想到你是怎么解决的,本王就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刚刚还气鼓鼓的凤倾九闻言顿时心虚气短。
慕承渊却没放过她,反用一种近乎严厉的语气责问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你都以身试险,你有考虑过本王的感受吗?”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心虚低着头的凤倾九,疑惑地抬眼看过来。
“什么叫‘每次你都’?”
慕承渊:“……”
完蛋,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