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玉觉得自己像是被裹挟着冲入了一段如狂风骤雨般的情感旋涡中。
一方面,理智在叫嚣要阻止,可是另一方面,感情却又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沦。
她甚至来不及辨清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就被动地接受了。
她紧阖着眼,一动也不敢动,感受着晏裴野落在她眉目间的吻。
他的唇有些粗粝,好像在品尝世间最美好的珍馐却又不得其法一般。
细密的吻落在自己面颊、眼皮、额心上,最后在自己微凉的唇畔上辗转反侧,动作既温柔又急迫。
沈南玉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般鼓噪不安,耳侧也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所有的思绪被强硬地挤出了脑袋,脑子也因为缺氧使得整个人像陷在云端一般晕乎。
她无法集中精神,四肢绵软无力,整个人像是轻飘飘地漂浮起来,像是回到了那年烟雨时节,家中那株海棠树下正落英缤纷。
那时的她,豆蔻年华,明眸皓齿,阿娘说:“将来谁家儿郎有幸,能娶得了我家囡囡……”
而她那时也曾懵懂地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儿郎也许会是个持枪跃马的将军,又或许会是个公子如玉般的读书儿郎……
此时的她,曾经的幻象皆具化成一人的形象,那便是晏裴野。
她懵懵懂懂,既沉迷于晏裴野温暖的怀抱,又或许是被晏裴野的那句最后的相处时光所震动,总之她无法掩饰心头的强烈悸动。
只觉得一切像是水到渠成一般,或者说是那股悲凉的面对凶险异常的未来生出了一股戾气。
她嘤唔了一声,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一根浮木。
就让这饱经风霜的破烂躯壳在温暖的时光中暂避一会儿吧。
哪怕明日是刀斧加身的悲愤、是身首异处的凄凉,又或是寻寻觅觅,亲人却不得团聚的无奈……这一刻,就让我沈南玉彻底放纵一次吧。
似乎是有所感应,晏裴野顿了一下,迟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动作愈发激烈。
……
不知过了多久,晏裴野将沈南玉的唇畔浅尝孔止了个遍,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
他睁开眼时,眼里带着血丝,正好将沈南玉亮晶晶的目光捉了个正着。
沈南玉不由得闪躲了一下。
春寒料峭,可是她却觉得身体却燥热得像是着了火一般。
晏裴野盯着她那被蹂躏得殷红微肿的唇瓣,意犹末尽地舔了一下唇角。
这无尽放浪的一幕惹得沈南玉的脸窘迫羞赧得像要滴下血来。
少顷,晏裴野伸手掖了掖她的被子,说了句废话:“你总算醒了。”
他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嗓子的喑哑却泄露了心事。
沈南玉不敢直视他赤裸而真挚的眼视,目光飘忽到他的腰上的纱布上。
“你伤得怎么样?”
“不碍事。”
“我们不能……”
晏裴野修长的手指抵住沈南玉的唇,阻止她说下去。
“你心里果然也有我。”
他望着她明亮的眸子,既欢喜又有些骄傲。
沈南玉轻抿了一下被亲的嫣红的唇,水润的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望向晏裴野。
此时的她完全不自知这一幕让自己显得有多么的可口。
晏裴野强抑着身体的躁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如墨般微微凌乱的黑发,语气霸道而又笃定:
“即便你是个男子,以后也是我的人了。”
沈南玉说不清楚心头那股又酸又甜的滋味儿是什么。
有这么一个人,不为权势,不为身份地位,甚至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在乎,她该笑他的痴傻,还是该被他的纯情感动。
总之,她被这份笃定直白的感情深深地震动了。
有一刻,她甚至希望如果这终究不过是是绮梦一场,便就此沉溺不要再醒。
可是那些血海深仇,那些迫在眉睫的放不下……
她有些迟疑地想要开口,晏裴野却又道:
“本公子看上了你,这一辈子,我只认准了你。”
“别瞎说了。”
沈南玉一时词穷,正要说出自己的身份。
正在这时,费度推门而入:
“快把药喝了,知州府已经派出了人追查。”
像是一枚针,刺破了刚刚还萦绕于俩人之间久久不褪的浓情暧昧。
几人瞬间都静默无声。
好像一说话,就不得不面对现实裹挟着腥风血雨扑面而至。
沈南玉眉眼间落满了万千思绪,她似乎已经预知到了往后注定是孤寂的道路,刚才的一切更像是自己的一场放纵。
费度见两人沉默着不说话,说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元琮的亲兵也不过几百人而已,镇西铁骑的兵力数倍于他。”
沈南玉望了费度一眼,知道他说这话不过是安慰二人。
眼下陈元琮的事,跟兵力多寡无关,再说她心里尚有一个疑虑。
费度示意晏裴野随他出去一下。
晏裴野出去之前,回过头来对沈南玉说了一句。
“你放心,有我在,什么问玉也好,沈氏也好,我都会替你解决好。”
“……”
屋外面,阿瑟急道:“公子,我已经加急给王爷报了信,他正在设法拖延知州府。”
费度说道:“二公子,我再劝你一次,我知道镇西王想在这暗流汹涌的朝局之中独善其身,不愿参与任何党争,可是箭已在弦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晏裴野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不希望我们晏家是被谁指定主子,晏家最起码应该有自己的眼光,去挑选一位主子。”
费度的目光不禁有些激赏。
他原以为推波助澜到这一地步,晏家只能被迫选择和太子站在一起,没想到,晏裴野有自己的见解。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此时不是议此事的时机,他们要立即与镇西王取得联络。
晏裴野却阻止了费度,说有别的安排,转身又进了屋。
沈南玉目光炯炯地望着晏裴野和费度。
晏裴野便自顾说道:“朔州不是个好地方,风沙也大,种什么都不好长,给你个任务。“
”带着你爷爷往北走,去赤那的月支族,那里数月前父王已经通了信函,月支愿意与朔州修缮关系,建立商道,我看你对这方面颇有天赋,别浪费了,给我好好办事……”
“你们此行前去,也不算引人注目,蛮狄人眼下顾不上你们……”
晏裴野自顾说着,好像停下来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离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