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山昆仑。
顾绯衣难得没有再去那座池潭潜心修炼,而是去了这座峡谷南边的山顶,面朝东方,临渊而立。
之前的一夜,并不太平。
遥远东方的大日腾空,几乎惊动了整座天下,气机狂涌掀起长风浩荡,甚至已经吹到了这边,于是整座奇山昆仑,一瞬间飞沙走石,草木葱茏,全都被迫弯腰低头,奇兽异兽,匍匐在地,昆虫鸟雀,静谧无声,直到不久之前,这才终于堪堪停下,只是整座奇山昆仑,仍是如同先前那般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儿声响。
顾绯衣没由来地有些心神不宁。
于是风平之后,就不声不响来到山顶,试图从此望去瞧见东海,瞧一瞧这大年三十本该喜庆团圆的一夜,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意外。
自己又为何无法静下心来。
只是放眼所及,唯有东方大日徐徐升起,灿烂光辉照耀人间,于是就在这片崇山峻岭之间,光辉如虹,越过山峦起伏,像是忽然给这山岳连绵披上了一层明亮的红纱。
但在远处,某座地势奇高的大山,却将日出的红霞完全遮挡,于是阴影深沉,将她笼罩在内。
一阵寒风吹起。
顾绯衣独立山巅之上的身影,便发丝飞扬。
而其身后山林之中,则是悄然藏着一道悬空盘坐的身影。许穗安目光看向那个身边只有一杆十字重槊相伴的背影,愁眉不展,神色凝重。
有些事情,许穗安知道的不比白先生更少。
甚至还要更多一些。
因为很多事情,都是许穗安这位已经活了至少十几万年的灵族大圣,亲眼所见。
就像云凡当年出生之时,确有天降异象,九色祥云十万里,落入人间。就像当年他在某场至关重要的战争之中,忽然倒戈相向,害得人族妖族损失惨重,并且由此之后,人间生灵连战连败,一退便是八万里,方才得以喘口粗气,休养生息。以及后来他与近古人皇云天澜在战场上的再次相遇,当场父子决裂,削发为证...
这一幕又一幕,当时还未化作人形的许穗安,全都躲在远处看得分明。
人心险恶四个字,早被云凡以实际行动诠释得淋漓尽致。
就连生身父母他都有胆挥剑落刀,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不过云凡此番究竟做了哪些布置,许穗安确实一无所知,只知道云凡的目的无非就是摆脱天道臣子的身份,重新拾起自由之身,但这只是其中之一,云凡更大的目的还是想要脱离此地,想要去往这座人间之外的那座广阔天地。
因为这里只是牢狱罢了,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
可有些事情,却注定会与云凡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毕竟所有真相,都在那所谓的半部《道经》之中,有着极为明确的记载。
这个地方确实很坏,可外面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
但有些人却死活不信,还以为这是云天澜在故意骗他,就非得坚持己见,真以为外面就如虚族说客与他说过的那般繁荣鼎盛,真以为远在那座真正人间,人族势强,也真以为自己一旦能够离开这座银河牢狱,就会立刻摆脱囚徒的身份,成为外边那座辽阔天地之中的一员,被那真正的天道承认,甚至有望打破桎梏,羽化成仙。
许穗安扯了扯嘴角,只是很快就无奈放弃。
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忧心忡忡地看向那个孤独人影。
东海那座小天地中,如今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许穗安确实不太清楚,但最终结果,无非只有两个罢了,要么云泽已经接替云凡成为天道臣子守门人,要么就是出现某种意外,已经身死道消。
若是前者,尚且还好,毕竟天道臣子守门人的特殊身份,虽然限制极大,不能轻易离开鬼门附近,但也不是无法摆脱,除去自爆身亡强行卸任的法子之外,还能尝试另外找到一个可以心甘情愿从他手中接过这一身份的人,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世间有灵众生,鲜少有人知晓鬼门存在,而知晓之人,又多为大圣,这一类人可不会为了所谓的与天同在,就能甘愿画地为牢,更何况这所谓的老天爷,早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可到底是活着就会有些希望,总比死了的强。
但这件事又该如何去说,却让许穗安有些犯难。
鬼门的存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透露出去的。
许穗安一筹莫展。
到最后,还是不得已只能暂且放弃此事,能瞒一天是一天。
所以许穗安到底还是没有上前,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
北临城南域学院。
东北方向悬空台上,某间藏在角落中的弟子房里,天亮之际,忽然传出一声刺耳无比的尖叫。
鹿鸣小脸儿苍白,猛然打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许久这才终于逐渐变得平静一些,恍然惊觉,已经满身大汗。
梦里的情景,很古怪,竟是某个在她而言从来没有真正去过的地方,天是阴沉沉的,偶尔会有雷光闪烁,地是灰蒙蒙的,一片荒凉,只有一条白骨篱笆陪伴的黄土小路,蜿蜒扭曲,跟着一条河水浑浊的宽阔大河,蔓延向前,明明河水滚滚,浪花翻涌,却偏偏死寂无声。
但在那个地方,却有很多并不真实的人影,只能勉强瞧见一个大体的轮廓,五官不清,穿着不明,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游荡在这荒凉之中。
然后...
然后...
鹿鸣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连忙起身下床打了一盆冷水回来,直接将脸埋入其中,任凭冷水冰寒像是针扎一样刺激着脸庞,也依然一口气闷了很久,这才哗啦一下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水面当中映出的自己,喘气粗重。
在梦里,师父,那个姓云的,掉进那条河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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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条河水浑浊的大河,有着很大的古怪,师父掉进去之后,竟然没有半点儿挣扎的余地,只能随着看似汹涌激荡的河水顺流而下,沉沉浮浮,并且每一次浮出水面,模样都要比之先前更加凄惨。
他的皮肤正在一点一点被那浑浊河水腐蚀溃烂...
他的血肉正在一点一点被那浑浊河水消磨吞食...
直到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可岸上明明有着那么多人正在沿着那条小路缓慢行走,明明有着那么多人已经瞧见了正在河里的师父,可他们全部都在冷眼旁观,全都对此视若无睹,任凭那道已经血肉模糊的身影被这河水冲向远处,也始终不曾施以援手,直到抬头望去,哪怕再怎么极目远眺也无法瞧见之后,这才逐渐收回目光,继续摇摇晃晃沿着小路缓慢行走。
鹿鸣忽然一阵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在水面上。
啪的一下,溅起大片水花,然后猛然起身,一脚踹翻了水盆,传出一阵叮了咣当的乱响。
一次突如其来的发泄过后,鹿鸣这才慢慢冷静下来,然后狠狠瞪了水盆一眼,轻哼一声,转身出门。
天色才刚蒙蒙亮,门前积雪一尺来厚,放眼望去,尽是银装素裹,满目洁白。许是天色还早的缘故,所以整座学院显得格外安静,门外也就只有鹿鸣刚刚出门打水之时留下的脚印,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痕迹。
鹿鸣忽然踢出一脚,飞起大片碎雪,洋洋洒洒,犹有余怒未消。
昨儿个还是大年夜来着,这么喜庆的日子,偷偷背着师爷买壶小酒尝一尝又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至于闹个噩梦吓唬人么!
鹿鸣神情愤愤地撇着嘴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忽然瞥见了不远处的一棵枯树,当即偷偷咧嘴一笑,装模作样走了两步,猛然转身一脚踹在树干上,就见枯树猛然一晃,大片积雪哗啦啦地洒了下来,竟跟想象中的飞散出去完全不同,直接就将她给埋在下面。
鹿鸣站在原地懵了片刻,等到回过神来,立刻气得哇呀呀一阵大叫,双手握住树干用力摇晃,犹不解气,最后干脆更加用力地一脚踹去,直接将那手腕粗细的枯树拦腰踹断,这才晃了晃脑袋身子抖掉积雪,冷哼一声,双臂环胸转身离去。
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
虽然现在时候还早,天才蒙蒙亮,但城中城里好玩儿的东西肯定不少,更何况师爷也已经说了,这两天可以先把修炼的事情缓一缓,没必要一直紧绷着,很多事情,过犹不及。
所以离开弟子房后,少女很快就把噩梦的事情抛之脑后,一路小跑去往刑罚堂。
过年嘛,做师爷的不得给点儿压岁钱?
可当鹿鸣来到刑罚堂后,原本高高兴兴的心情,却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哪怕还没真正见到那位很像书里说的,已经返璞归真的师爷,只是单单瞧着眼前这座黑漆漆的刑罚堂塔楼,就已经能够感到某种莫名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鹿鸣站在刑罚堂门口,颇为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将身体藏在门外,只将脑袋探进去,四周瞧了瞧,又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师爷”,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少女满脸苦相,双手扒着门框迟疑许久,这才终于踮着脚尖抬脚迈过门槛,然后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往上走去,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儿声响。等她来到第三层的楼梯口,不知怎的,心里竟是越发紧张忐忑,甚至已经开始萌生退意,但又想了想那份本是自己应得的压岁钱,就立刻壮起胆气,满上走上最后几层木质台阶。
然后台阶忽然发出枝桠一声。
吓得鹿鸣一个激灵,差点儿两腿一软,直接变成滚地葫芦。
刑罚堂三层,依然死寂无声。
鹿鸣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继续踮着脚尖往前走去,故技重施,将身体藏在书架后面,只是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房间深处。
这里一如既往的昏暗,只有桌上那盏长明灯,灯火还在缓缓摇曳晃动,所以火光照在四周书架上产生的阴影,就在随着灯火摇曳,悄然晃动。
阴森森的古怪氛围,让鹿鸣有些害怕腿软。
但当鹿鸣真正看清了里面的光景之后,却又忽然愣在原地,然后满脸狐疑地走上前来,抓着头发四下环视,莫名其妙,实在有些想不通,明明天才蒙蒙亮,师爷究竟会去哪里。
许久之后,鹿鸣这才叹了口气,然后眼珠子又是滴溜溜一转,就蓦然一笑,快步绕过那张桌案,在那原本属于席秋阳的位置上装模作样端坐下来,又装模作样抖了抖两只“大袖”,正要继续学着师爷的模样读书写字,忽然轻咦一声,拿起桌上摊开的那宗竹制卷轴,眼神当中满是惊奇。
除去那些明明认得,可放在一起就有些看不懂的文字之外,末尾处,还有好大的一片墨迹四溅开来,看着像是正在写字的时候,忽然变得有些走神,一时间没能拿稳毛笔,就掉在上面,这才留下这么一团难看墨迹。
鹿鸣眼神逐渐明亮起来,口中啧啧有声地欣赏地那块墨迹,还以为抓到了那位不苟言笑的师爷的把柄,然后忽的神情一乱,丢下卷轴双手一拍桌案,连带着屁股底下的蒲团一起迅速后掠。
原来是墨迹未干,所以就有一滴墨水顺着竹片表面流淌下来。
鹿鸣神情慌张,翻来覆去地不断检查,直到确定墨水确实没有滴到自己身上,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但不知怎的,鹿鸣心里明明想气,可偏偏气不起来,反而是没有由来地,重新想到了那个已经被她抛之脑后的噩梦。
少女忽然慌张起来。
...
度朔山。
与外界相同,初升的太阳赤红如火,绚丽的霞光撕裂夜幕,东方天际一片赤红,光明不断驱赶着黑夜的深沉与灰暗,天地之间,一片灿烂。
扭曲宛如褶皱纸张一般的天空上,一条又一条色彩绚烂的极光,好似薄纱水袖,龙行蛇游,持续了整整半夜之久,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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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已经几乎布满了整座天穹,直到那位身材挺拔站在山尖上的老人气势一敛,这漫天神光,就瞬间变得九天大河一般滚滚而落,被他扬起头颅,尽数鲸吞入腹。
真正意义上吃掉本该不会属于自己的大道偏颇,其实对于云凡而言,还是生平首遭,所以如此大量的无形气运,甫一入体,某种油然而然的充实与满足,立刻就让云凡涨红了脸庞,以至于原本无比恼火的心境,都随之变得平静下来,随后就有一股无形气势不受控制地疯狂四溢,将他衣袍吹得鼓动不已,大袖飘摇,猎猎有声。
但又很快趁沉寂下来。
等到做完了这些,云凡就面带微笑,转身回去云鸿仁身边。
吞吃大道偏颇之后,无形之中带来的巨大裨益,让云凡有些出乎意料,不仅是某种油然而生的充实与满足,让他心境忽然变得开阔无比,并且就连体内伤势,都在无形之中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修复,尽管仍是重伤之躯,可精气神的充盈饱满,已经足够让他省去很多休养生息的时间。
所以云凡没再迟疑,果断决定着手画符。
于是等到云凡站定之后,便手掌一沉一提,面前诸多品秩极高的符箓,立刻无风自动,宛如游龙一般漫卷而起,绕行天穹,最终来到云凡面前,如同军阵一般整齐排列。
随后云凡手掌虚握,将那已经蘸过红墨的毛笔摄入手中,做出一手负后,一手持笔的动作,双袖之中,风啸如雷。
一瞬间,整座小天地都开始轰鸣震动,以至于正在天道之下缓慢恢复的这座大山,都暂且停下。
还是清醒中的几位鬼仆,一时间有些呼吸困难,哪怕是那佩剑骸骨沈天罡,虽然只剩骸骨,瞧不出神色变化,却也微微颔首,一把拎起脚边正在休养生息的杨晃,迅速后掠出去,尽可能远离那位气势攀升已经快要超越巅峰之时的老人。
陶木德与贺风、谷良,同样如此,就连山肖也是承受不住,只得咬紧牙关,壮着胆子一把抄起孟支离,迅速一掠而去,最终来到这座小天地的最边缘,这才停下。
云凡对此置若罔闻,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自其口中,便有丝丝缕缕的雪白灵气,好似沉香流烟一般,缓缓流转,最终来到手中毛笔的笔尖上面,逐渐凝成一颗豆粒大小的雪白珠子,只是云凡的画符手段,有些不同寻常,持笔之手不落反提,过程当中,手腕轻轻一抖,就有一串米粒大小的雪白珠子,纷纷扬扬洒落出去,准确无比地落在一张又一张符纸正中,之后便似滴墨入水,一颗又一颗雪白珠子,在符纸上面晕染开来,好似云凡早就已经未之划定了轨迹,所以这些符箓,随着云凡舌绽春雷呵出一个“定”字之后,便尽数爆发璀璨光华,除去雪白颜色之外,又有朱砂红色,以及燃灯舍利的纯粹金光,各自显现辉映片刻,便相互交融形成金红之色,内敛不见。
细看去,一张张符箓,一模一样,金红线条辗转之间,没有半点儿出入。
云凡丢开随手丢开毛笔,双手猛然拍在一起,各自双指并拢,自身气势还在继续攀升,以至于此间的云凡,气势已经逐渐超越了巅峰之时,并且尚有余力,还在继续攀升。
老人衣袍鼓荡,大袖飘摇,眉心绽放璀璨光华。
恍惚之间,好似这一刻的云凡,已经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神明。
而那一张张符箓,则如铁骑绕龙城般,呼然卷起一阵猛烈罡风,整齐排列宛如圆筒一般来到云鸿仁上空,与此同时,老人脚下轻轻一跺,在其脚边那只用来盛放朱砂舍利墨的精致瓷碗当中,立刻冲出一柱金红水流,上涌天穹,直达符箓最上层,而后陡然炸碎,飞出水花四溅,一颗颗浑圆水珠最终落定之处,皆在这座阴阳颠倒阵的节点之处,随后四下蔓延,相互交连,最终形成一座无比繁复的阵法,当中是一金红之色,宛如游龙那般只在咫尺范围之内来回游转,又有无数古老文字印在边缘,缓慢转动,熠熠生辉。
云凡双掌分开,掌心朝上缓缓抬升。
于是还在昏厥中的云鸿仁,身形便被无形托起,最终来到阵法正中,被那宛如游龙的金红之色缠绕起来,沿其周身迅速游走。
云凡抬头望去,心神平静,仍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当中尽是满意之色。
其实按照云凡最早的预计,真正想要见到这一幕,还要数日之久,在此期间,则需休养生息,调理伤势,力求意气饱满,精气神旺盛,之后才会开始着手画符,并且整个过程,也绝不会像刚才那样轻松悠然,需要一张一张慢慢画成,再仔细对比,才能尽量避免任何一样细微差错,从而导致满盘皆输。
只是大道偏颇无形之中给他带来的巨大裨益,却将这些繁琐麻烦,全都省了。
极远处,山肖肩上扛着孟支离,眼神望向那座高有十丈的巨大阵法,能够轻易见到,一张张符箓缓慢旋转之间,其上符文,正在隐约射出丝丝缕缕金红之色,与对面符箓,交相辉映,以至于整座阵法看似便如一座金红颜色的支柱一般。但在这些表象之下,却是某种无形中的气机交替,阴阳大道。
世人皆顺生,不知顺之有死;皆逆死,不知逆之有生。
子落楸枰,福祸已定。
山肖暗自扯起嘴角,苦笑连连。
云凡已经抬脚走入阵法之中,神情坦然。
而后就有一阵大道神音,好似洪钟大吕,轰然出现,响彻周天,以至于整座小天地都再一次随之轰鸣颤抖,一条又一条金红霞光弥漫出来,刺眼光豪迅速延展,逐渐淹没了身在阵法之中的两人,伴随着大道神音,逐渐充斥了天地十方。
连这小天地也在随之不断崩坏,破碎,一道又一道龟裂痕迹迅速绵延,直到整座边界砰然崩碎,露出周遭还在激荡翻涌的浑浊黄水,就好像是在这条鲜少有人能够触及的“羊肠小道”中,忽然多出了一座巨大天坑,于是大山四周的无底深渊,就被这些浑浊黄水滚滚而来,灌入其中,水沫翻卷之间,很快就将深渊填平,犹有大浪激荡不休,砰然一撞,掀起水花冲天。
大道神音唱响,宛如天地悲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