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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人为刀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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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极快,已经跑下山去的云泽,最终还是被老秀才以某种名叫“掌中山河”的手段抓了回来,然后就被丢在这座十分宽阔的悬崖石坪上,并且老秀才对于云泽也实在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打算,随手丢出,便让他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狗吃屎。

穆红妆一阵偷笑。

倒是石坪上其他那些洞明长老太上,将目光望了过来。

对于云泽,这些来自洞明圣地的长老太上自然有些了解,却也不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罢了,唯一真正见过的启明大长老,如今也正在北临城南域学院的后山,不曾因为今年古战场开启,便就重返圣地。除此之外,另有一位便是如今已经身为洞明圣地客卿长老的尉迟夫人,面上笑意浓重,大抵还是瞧见了老秀才这般恼怒不已,才会如此开心。

尤其云泽回神之后,爬起身来便要指着老秀才的鼻子破口大骂,好险是被老秀才瞪眼直指,而云泽也才想起自己的命运如今还在老秀才手里捏着,只得咬牙切齿地咽下了嘴边的脏话,却也让尉迟夫人更加开心,身形一晃便就出现在云泽身前,冲着老秀才美眸一瞪。

“堂堂洞明圣地的圣主大人,竟然也是这般喜欢欺辱小辈?却不知一旦传了出去,外界之人又会作何想法?”

老秀才嘴角一抽,原本还想反驳两句,却终究还是大袖一甩,黑着脸看向云泽。

“小兔崽子你跑什么跑?!一场天大的机缘就摆在面前,若非洞明弟子,求都求不来,你倒好,来了不到盏茶时间,说了两句屁话,直接转身就走,小兔崽子你是机缘造化多得拿不过来了还是怎的,连这古战场都看不上了?!”

云泽也没什么好的脸色,收回手指,双手揣袖,一脸不耐烦地开口道:

“觉得有些浪费时间罢了,更何况接下来还有两千里要走,当然还是赶路重要。”

闻言如此,老秀才立刻两眼一瞪,险些就要吹着胡子跳脚大骂,好歹是想到了周遭还有需要长老太上都在看着,这才强行按捺下心底几乎杀人的冲动,眼神吃人一般盯着云泽。

“你敢!”

云泽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继续下山。

老秀才气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接连数次抬手想要将云泽禁锢原地,但最终还是无奈放下。

倘若云泽已经铁了心地不在此间浪费时间,便哪怕现在将其拘禁在此,并于后日将之丢入那座古战场之中,也难保云泽不会立刻转身,不在其中逗留分毫。

石坪边上那座茅屋里那位已经临近将死之年的洞明太上,其实要比老秀才高出两个辈分,只是因为早年间有过一场特殊机遇,得到了一些能够延长寿命的珍稀宝药,这才能够长寿至今,便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位洞明太上就已经不只是太上长老那么简单,哪怕老秀才这位洞明圣主,也没有资格要求这位向来清心寡欲,只负责看守古战场入口所在的洞明太上做什么。

一旦云泽闯出古战场,这次远行八千里途径此间可以进入其中的机会,也就宣告已经彻底浪费,这是那位洞明太上一直恪守的规矩,无论是谁,何种身份,从无例外。

老秀才一阵牙疼。

反而尉迟夫人满脸好奇地望向云泽背影,毕竟这般特立独行的年轻人,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极其少见。

以至于就连茅屋中那位须发皆白的洞明太上,也难得睁开双眼,起身走出茅屋,任凭白发披散,被山间回卷不休的罡风吹拂,站在门前细细打量着云泽已经走出石坪的背影,然而却是眉关紧蹙,眼神中更是没有半点儿对于云泽这般特立独行的欣赏之意。

毕竟这种做法,这般理由,并不值得欣赏也或如何。

天道底蕴受损严重,天道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塌,而那所谓的一线生机又在何处,倘若不去听信外界那些虚假传言,便无人能知半点儿消息。也正因此,当今天下的世道,其实已经开始逐渐走向崩溃的局面,宛如大坝将溃,如今虽然只是出现了些许裂缝,漏出了看似为数不多的几道细流,可随着时间推移,世道崩坏、人伦丧失的局面,必将宛如洪水猛兽决堤而下那般,一发不可收拾,并且极有可能再现当初发生在俗世中的黑暗之年。

天底下不是没有聪明人,甚至恰恰相反,天下间的聪明人很多,多不胜数,不胜枚举。所以如今的世道如何,接下来的世道发展又如何,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能看得出来,所以几乎全部人都在努力争取,修炼资源也好,灵兵法宝也罢,或者灵株宝药、灵决古经、丹药符箓,以及种种机缘。

古战场凶险十足,却也机缘万般,倘若能够进入其中,但凡运气不会很差,都能或多或少得到一些或大或小的机缘造化,并且大多都于自身修行有着相当程度的裨益。可云泽却偏要放弃这样一个几乎唾手可得的天大机缘,这位寿命远超其本身修为境界的洞明太上,自然觉得云泽这般做法,是对自身实力与手段的过分自信,以至于已经到了狂妄自大的程度,并且眼光短浅,不可理喻。

这位原本还对云泽有些好奇,并且有些希冀的洞明老太上看了片刻,忽然微微摇头,轻轻一叹。

“朽木!”

言罢,便就一甩大袖,重新返回茅屋,继续静坐修行。

尉迟夫人眸光流转,瞥了眼茅屋方向,嘴巴一撇,眼神不屑。

云泽不去古战场的理由如何,尉迟夫人早便已经有所猜测,毕竟顾绯衣当初跟随补天阁阁主许穗安一起离开洞明圣地之事,并且在那之后,席秋阳还曾亲自去过一趟洞明圣地,与洞明圣主张翼鸣说清了顾绯衣的具体去向,以免那黑煞神模样的张翼鸣始终提心吊胆,就导致顾绯衣如今身在奇山昆仑之事,及其一旦出关,便会直接去往补天阁之事,早已人尽皆知。

尉迟夫人心思玲珑,一点点穿针引线,自然能够知晓云泽不去古战场的具体理由究竟如何。

一方面是求自保,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能够抓住有且仅有的两次机会中的第一次,赶在顾绯衣出关之前进入补天阁。

前者自是理所当然,毕竟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尽管这句话的意思早已被人完全曲解,但曲解之后的意思,却显然更合契合如今这个即将崩坏的世道。

而后者,才是尉迟夫人忽然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并且不屑于那位洞明老太上的理由所在。

毕竟夫人也好,妇人也罢,或者白发苍苍的老妇,甚至已经到了黄土埋半截年纪的老妪,都是打从这种青葱年纪走过来的,除了一些真正清心寡欲的,谁又不会喜欢这些痴情痴心的大好男儿?甚至就连花街柳巷中的红尘女子,也从来不会独处其外。若非如此,这世上也就不会平白多出那么多痴痴等待良人回来的花月之身,更不会有那许多让人愤慨落泪的小说话本。

所以尉迟夫人才会觉得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或再准确一些,该是欣赏这个年轻人。

连同一直都在旁边看戏的穆红妆,也是微微挑眉,虽然早便已经听云泽说过并不打算进入古战场浪费时间,却如今真正见到云泽竟然这般果决,眼神之中也依然不免满是惊讶意外之色。

随后咧嘴一笑,冲着云泽的背影偷偷摸摸竖起大拇指,但却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旁边的这位洞明圣主,脸色黑得可怕。

老秀才对于此事当然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对于这些男女情爱看不上眼罢了,正是云温章口中“男女情爱,不过狗屁”的那一类人,尤其老秀才虽然已经答应席秋阳,哪怕云泽没能赶在五月初由自学院升入学府的考核之前走到圣地,也会暂且帮助云泽解去身上的四道灵纹烙印,待其考核之后再重新走完接下来的一段路,却从来不曾真正想过将人放走,最多只是席秋阳前来要人之时,找个理由将其安抚下来即可,以至于具体的理由老秀才都已经想好,就说云泽完全可以选择留级一年,毕竟二十五岁之前共有两次机会,以云泽本身的修行速度与实力,错失一次也无妨。

至于是否能够赶在顾绯衣初入补天阁时,便可与云泽相见,老秀才却从来不曾深入考虑过,所以老秀才深信这个理由同样足够说服云泽,只需说话时言辞语气委婉一些,便不会导致双方撕破脸皮。

老秀才觉得云泽是个明事理的,顾绯衣也是。

毕竟那所谓的男女情爱,在大道面前不过狗屁而已。

便在略作思量之后,老秀才就忽然沉声开口道:

“只要你敢走,哪怕日后到了洞明圣地,老朽也会让你重新再走一遍。至于杨丘夕那里,你也不必怀有太多期望,只要老朽不放人,他带不走你。”

说着,老秀才忽然咧嘴一笑,已经胜券在握。

“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回去,只是这一路上的安危如何,老朽可不敢保证。更何况那座北临城南域学院,距离此间还有数万里之遥,你若能够赶在五月初之前回去,那也是你自己的本事,老朽当然无话可说。”

穆红妆闻言一愣,尉迟夫人眉眼一沉,包括这周遭许多长老太上,同样眼神古怪看向老秀才,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这位被人尊称老秀才的圣主大人,竟然也会这般不择手段。

然而后者却始终对于这些视如不见,置若罔闻。

早便已经走下石坪的云泽,闻言之后,立刻停下脚步,面上神情如何,身后的这些人当然看不到,然而云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之声,以及手指关节咔咔声响,这些人却是听得清楚分明,包括云泽周身跟随心境波澜,逐渐不受控制逸散而出的浓重杀气与戾气,更是迫使周遭呼嚎猎猎的山间罡风,凭空多出了一些森然寒意。

一群长老太上面面相觑,又有些意外于云泽竟然这般胆大包天。

穆红妆忽然有些紧张,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生怕云泽会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傻事来。

反而尉迟夫人冷笑连连地盯着老秀才,毫不留情开口讥讽道:

“老不羞的东西,为了充实壮大洞明圣地的大道偏颇与底蕴,你也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得出来,先是算计老娘也就罢了,老娘没你那脑子,也没你那心机,栽在你的手里是活该,老娘认,却没成想,连这般命途多舛的年轻人你都要死命算计,真是一大把的年纪全都活到了狗身上!”

言罢,尉迟夫人还满脸鄙夷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那一众长老太上之中,自然不乏性情冲动的,眼见于此,当即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其他人拦了下来,毕竟尉迟夫人大圣之下真无敌的称呼并非虚名,莫说那几位性情冲动的长老太上不过入圣大能,便是圣人,也未必能是尉迟夫人的一剑之敌。

对于老秀才,尉迟夫人当然不好动手,即是因为老秀才的身份地位,也是因为不太好杀,但其他的这些长老太上,尉迟夫人却是可以完全没有半点儿迟疑地直接出手,毫不留情。

然而老秀才却对此间之事,依然置若罔闻,只是沉默良久之后,方才继续开口补充道:

“老朽已经答应杨丘夕,哪怕你最终没能赶在五月初之前走到圣地,也会暂且帮你解去身上的四道灵纹烙印,待你考核之后再重新走完接下来的一段路,因而此间便是浪费一些时间,对你而言,也无伤大雅,你又何必非得纠结于此,放过了这次唾手可得的天赐良机?”

闻言,尉迟夫人一愣,随后忽的冷笑一声。

而云泽则是依然站在原地,背对众人,只是胸膛忽然深深起伏,像是想要借由一次深呼吸,平复心境波澜。

随后缓缓转身,眼神冷冽看向老秀才。

“我不信你。”

老秀才一愣,皱眉问道:

“为何?”

云泽反问:

“非得明说?”

背负双手的老秀才闻言之后,神情一滞,大抵也是不曾想过云泽竟然也是这般城府老辣。

但其实早在之前的时候,云泽对于此事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直到上一次老秀才苦心积虑算计了尉迟夫人与卫洺,甚至连同那头临江火蛟也被一起算计在内,云泽就忽然觉得老秀才有些不太可信。而在当时,卫洺虽然言简意赅,但事后云泽却又想了很多,便如穆红妆是否能够见死不救,自己与穆红妆,又为何会与卫洺陈也在临江相遇。整件事情的前后脉络全部想过之后,云泽才忽然发现,穆红妆确实没有可能见死不救,而自己与穆红妆赶路的速度,老秀才也完全可以通过借助山贼恶匪拦路,以及清除那些拦路山贼的方式,从而达到将之完全掌握的目的,方才会与卫洺陈也在临江相遇。

再加上那头火蛟好淫护短的性情...尽管整件事很有可能会与老秀才的计划有些出入,却也并不影响整体的大局。

云泽大致想通之后,虽然还不至于觉得毛骨悚然,却也难免有些心情沉重。

而也正是自从那时开始,云泽才会对于老秀才的承诺逐渐起疑,便在心中不断推演推算此事背后的种种可能,最终大致拍板于其中的一种可能。

便是老秀才绝对不会轻易放他离开,无论是这处古战场也好,还是没走完的八千里也罢,全都如此,并且这位早已处心积虑了许久的洞明圣主,不仅会为此事拿出一个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好生商量,并且另外有着极大可能还会额外许诺其他好处,以便双方不会撕破脸皮,避免此后分道扬镳。

云泽猜中了七七八八,所以之前的时候,才会逃也似地离开石坪,只在几个兔起鹘落之间,就已经跑出极远的距离。

毕竟对于云泽而言,也是不想再与这样一座庞然大物撕破脸皮。

却不想,最后还是被老秀才抓了回来,需要面对这样一个最差最差的局面。

所以云泽没等多久,便就打算不再客气,直接开口道:

“你立道心血誓,就说五月初之前,哪怕我还未曾全部走完八千里路,你也依然可以解开我身上的四道灵纹烙印,放我回去参加由自学院升入学府的考核。立完之后,我就信你。”

老秀才闻言嘴角当即一抖,方才想好的措辞已经到了嘴边,却是望着云泽几乎已经完全冰冷下来的眼神,也被迫只能无奈咽了回去。

穆红妆偷偷摸摸看了一眼不肯退让分毫的云泽,又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老秀才,暗自咧嘴,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种局面。

倒是旁边的尉迟夫人面露惊讶之色,随后眉开眼笑,身形一晃便就来到云泽身后,毫不避讳一条手臂搭在云泽肩膀上,一只手用力揉了揉云泽的头发,开口笑道:

“小家伙心思还挺缜密,比起妾身那个傻徒弟真是强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啊!就冲这个,妾身跟你站一道,那老东西要是真敢没脸没皮动手欺负你,老娘就将他裤裆里的那玩意儿给斩了!反正这老东西从来不将男女情爱放在眼里,到现在也还是个老雏男,用不到不说,还是个累赘!索性斩了,一了百了!”

云泽眉头一皱,扭头瞥了一眼火上浇油的尉迟夫人,已经知晓其身份,闻言之后,虽然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又尝试着挣扎了两下,没能争夺,便不再理会。

只是再看老秀才,眼神已经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尉迟夫人,眼神几乎吃人一般。

而其身后的许多长老太上,则是全部噤若寒蝉。

尉迟夫人察觉到云泽不再挣扎,面上笑意更甚,将手拿开之后,纤细藕臂便就环过云泽脖颈,将手掌搭在自己另一只手手腕上,下巴抵着手背,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云泽身上,随后满脸挑衅地冲着老秀才挑了挑眉,眼神微寒,开口言道:

“说你呢老雏男,道心血誓,立是不立?!”

老秀才胸膛忽然深深起伏,眼神冷冰冰扫了一眼尉迟夫人,满腔怒火,却也只得暂且按捺下去,毕竟这位大圣之下真无敌的绝世剑修,虽然只是一介女子而已,但在修行一道,其实无关男女,尤其尉迟夫人与那卫洺一般同为先天剑胚,却又并非是如卫洺那般还未有过诸多磨砺,便锋芒毕露,哪怕放眼整座人间,也几乎无人能够全然将其视若无睹。

老秀才恨得咬牙切齿。

本以为今日之事虽有波澜,却不会很大,毕竟云泽说到底也才只是一介小辈罢了,哪怕已经声名初显,但这个天下,仍是老一辈和老老一辈的天下。未曾想,云泽的心机城府,要远比老秀才自己设想中的更加深沉,而尉迟夫人毫无迟疑的站队力挺,更是出乎意料。

老秀才神色变幻不定,始终没能开口立下道心血誓。

云泽与尉迟夫人也并不着急催促,只是安安静静等在原地。当然,尉迟夫人同样不是一个安分的,闲来无事便就捏了一根发丝不断撩拨云泽的耳朵,满脸笑意,还在嘀嘀咕咕不断抱怨着卫洺做人做事实在太傻,倘若能有云泽心思的一般,她这个做师父的也就可以觉得知足了。

对于卫洺,云泽了解不多,只是看在尉迟夫人挺身相助的份儿上,偶尔回应几句。

却也不过一些闲话罢了。

直到许久之后,老秀才才终于颇为颓废地叹了口气,神情复杂望着云泽,缓缓言道:

“老朽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能让洞明圣地得以延续,手段或许有些上不得台面,可老朽也是万般无奈,有着自己的诸多苦衷。”

稍稍一顿之后,老秀才唇瓣微动,却是束音成线直接传入云泽耳中。

“老朽当初突破大圣之时,其实并非火候到家,水到渠成,而是另辟蹊径,以瞒天过海的手段强行窥探了大道运转,方才能够强行突破,从而坐镇洞明圣地,挽大厦于将倾。常人修行,最多不过贼之道罢了,可老朽却非是盗贼,而是强盗,也便突破之时,暗中遭受天道无情打压,留下了极大的隐患,不仅所剩寿元无多,修为境界也难有寸进,将这修行之路走成了一条断头路,并且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因为大道所伤,就被迫需要经历一番抽筋剔骨之痛、燃血换髓之苦。”

老秀才眼眸浑浊,眼神之中满是艰辛苦楚,然而这些事却又不足与外人道也,毕竟如今的洞明圣地,方才只是老秀才突破大圣,挽大厦于将倾没过多久,青黄不接的情况虽然稍有改善,却距离真正意义上的兴盛,依然有着相当程度的距离。也正因此,这些艰辛苦楚,老秀才不敢对外言说,也不敢被太多人知晓,怕的就是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就会导致洞明圣地重新回到之前那般门可罗雀的情况。

可如今却又不得不坦然告知,为的就是能够将这几乎彻底撕破脸皮的局面,尽可能重新挽回。

然而云泽却又始终无动于衷,甚至眼神之中或多或少带着些嘲笑讥讽之意,只是因为并不懂得束音成线的关系,才始终不曾开口多说其他,若非如此,云泽就定要与老秀才好生理论一番,究竟谁更苦,又或是说,这一整个天下间,能有几个不苦之人?

老秀才当然能够看得出云泽眼神中蕴含的意味,苦涩更甚。

便在稍作沉默之后,不再继续束音成线,直接开口道:

“道心血誓一事,老朽可以答应你,但你也需答应老朽,今日过后,依然还是洞明弟子。”

云泽眉头一挑,当即摇头哂笑一声。

“还有意义吗?”

“有!”

老秀才斩钉截铁,神情凝重看向云泽。

“洞明圣地如今虽有卫洺、焦嵘、宁十一、穆红妆四位突出弟子,却也还是远远不够,毕竟洞明圣地在此之前已经没落了太多年,大道偏颇与底蕴流失严重,如今虽有弥补,却也依然差得极多。坊间有言,重病还需猛药医,如今洞明圣地的局面,便是这样的道理,因而老朽才会不择手段收拢杰出弟子,以至于就连外界的诸多机缘都可以放手不顾,就是为了能够尽快填补洞明圣地在大道偏颇与底蕴方面的空缺不足。你乃云温书之子,本身所走修行之道,又不与常人相同,由此可见,你身上所享有的大道偏颇以及能够给洞明圣地带来的底蕴填补,绝不会比先天剑胚的卫洺,以及先天龙丹的焦嵘少分毫,甚至还要更多一些。洞明圣地,需要你这些。”

罡风吹拂,云泽双眼虚眯,冷冷盯着老秀才。

后者怡然不惧,也似想要以证本心。

只是片刻过后,云泽忽然扯了扯嘴角,冷笑言道: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我觉得,如果我能给洞明圣地带来的大道偏颇与底蕴,只跟先天剑胚和先天龙丹差不多,你也应该不会这般舍弃脸面于不顾。”

云泽看了一眼穆红妆,面上笑意逐渐收敛。

“应该是跟这女人能给洞明圣地带来的大道偏颇与底蕴差不多吧?”

闻言,老秀才嘴角一抖,一阵欲言又止。

而其身后的一众长老太上,则是大多面面相觑,显然对于穆红妆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便对于云泽这番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包括穆红妆本人,同样也是有些莫名其妙,正满脸疑惑地望着云泽。

她连大道偏颇与底蕴的含义所在,都尚且弄不清楚,更何况此间也并非解释这些的时候,云泽便未曾理会。只是在其身旁的尉迟夫人眼神惊讶地看了看穆红妆之后,就忽然凑到云泽耳边,呵气如兰询问穆红妆的来历。

云泽扭头躲了躲,对于这女人没有丝毫紧张感的行事风格有些不喜,却也因为尉迟夫人仗义执言,挺身相助的缘故,便压低了声音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句。

闻言之后,尉迟夫人当即美眸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穆红妆,反而是让后者越发疑惑。但尉迟夫人却也显然没有过多解释的打算,只是没什么好气地盯着老秀才,用一副酸溜溜的语气开口道:

“老雏男运气倒是不差,麾下地界之中竟然出了这样一个修行胚子。”

随后又冷笑一声,继续道:

“只可惜,贪多嚼不烂,你这老东西又太过急于求成,小心运道反噬,早早要了你的狗命!”

老秀才瞥了一眼尉迟夫人,冷哼一声。

“为洞明圣地,老朽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

尉迟夫人美眸圆睁,恨恨瞪了一眼老秀才,随后低声骂道:

“不识好人心的狗东西,活该一辈子没有女人!”

老秀才眉眼一沉,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毫不客气开口道:

“总比遭人蒙骗失了清白,却还要自欺欺人自称夫人的强!”

老秀才话音方落,云泽就忽然心神一凛。

尉迟夫人一身杀机勃发,抬手便是一条凶猛剑气撕裂夜幕,于黑暗之中大放光明,几乎照亮了一整个天地,仿佛一条笔直的闪电,由自高空砸落下来,迅猛无匹,撕裂虚空。而在其下,老秀才却是无动于衷,直至剑气临近之时,方才周身气机轰然一震,衣袍鼓动,卷起阵阵罡风回卷,倒涌天穹,将那雪白剑气凭空撕裂,随后消湮于无形之中。

老秀才深深看了尉迟夫人一眼,忽然胸膛深深起伏,长长一叹,随后抬手作揖道:

“今日之事意外频频,老朽为洞明圣地大局之考虑连连受挫,老朽方才一时气急,方才这般口不择言,还望夫人见谅。”

言罢,老秀才便一揖到底。

尉迟夫人俏脸含霜,眼眸之中寒光吞吐,一口银牙紧咬,咯咯作响,许久才终于冷哼一声,一拂大袖转过身去,不仅不再多看老秀才,并且已经完全没有了继续戏耍云泽的心情。

包括方才之事,也暂且作罢。

毕竟一旦撕破了脸皮,无论是对老秀才也好,还是对于尉迟夫人也罢,都没有任何好处可言,便点到为止,就尚且留有一定的斡旋余地。

云泽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察觉到尉迟夫人周身气机逐渐内敛,方才终于回到肚子里。然而方才那一瞬间,尽管尉迟夫人一身杀气只是针对老秀才,并未想过波及旁人,可近在咫尺的云泽,却也依然觉得好似已经见到了鬼门关一般,乃甚于自身生机也都随之一顿,而今重新回过神来,方才察觉浑身冰凉僵硬,虽然已经逐渐回温,却在方才回神的瞬间,也是寒冷僵硬如同死尸一般。

真真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一身冷汗,迟了许久方才终于渗出体外,很快便就湿透了衣衫。

云泽默不作声,强行忍耐着姗姗来迟的心悸之感,同时暗中以混元桩功的呼吸吐纳之法调理气息,方才不曾对外显露异样之色。

但尉迟夫人这个麻烦,对于老秀才而言,也暂且得以解决,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便暂且置之不理,转而重新看向云泽,稍作迟疑之后,只得无奈言道:

“老朽承认,你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很多事,都是老朽藏在暗中刻意做出的安排,但最初时那一男一女两个魔道散修,也确实只是他们偶然找见了你们,与老朽并无半点儿关联。”

云泽呼吸悠长连绵,已经逐渐恢复过来,只是尉迟夫人显然已经不再打算继续插手今日之事,云泽原本还想继续反唇相讥,言明当时哪怕没有矮汉史墨与美人章萝的出现,老秀才也必然早有其他安排。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重新咽了回去,强忍着满腔怒火怨气,思考究竟是否真要与洞明圣地撕破脸皮,以及身旁这位还在独自生者闷气,一身杀气若隐若现的尉迟夫人,又是否可以信得过。

沉默良久之后,云泽最终还是无奈发现,倘若真要撕破脸皮,且不说能否离开洞明圣地,便是离开了,身上这四道灵纹烙印,倘若没有老秀才,也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够解得开。

尉迟夫人虽然杀力非凡,但终归也就只是圣人修为。

徐老道、乌瑶夫人,同为圣人。

席秋阳同样杀力极强,可修为境界却也不过炼虚合道大能境罢了,以及另外一位从没见过的孟萱然,也有且仅有入圣而已。

除非是仰仗席秋阳的关系,远行开阳圣地,也或就近求助姜家,才能有望寻到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圣,助其打破灵纹烙印的束缚与压制。然而如此一来,也会导致席秋阳平白无故欠下一个很大的人情,毕竟开阳圣地的大圣,以及姜家老族主,与席秋阳并不存在很深的交情,再加上云泽一旦与洞明圣地撕破脸皮,倘若有谁胆敢出手相助,便就等同是与云泽站在了一边,与洞明圣地为敌。

云泽并不觉得出手强行打破灵纹烙印之人的身份,能够瞒得过老秀才。

所以开阳圣地的老圣主,以及北城南域姜家的老族主,谁都未必能够愿意看在席秋阳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前后想罢之后,云泽忽然觉得有些悲愤无力。

却也无计可施。

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无关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就像这世上所有的规则,制定出来之后,却从来都仅仅只是用于限制弱者,同样无关沧海桑田,岁月变迁。

可即便知道,又能怎样?

云泽强忍着委屈难过,不再继续死咬牙关,轻轻点头道:

“你立道心血誓,我也还是洞明弟子。”

闻言之后,老秀才也终于松了口气,轻轻点头,随后抬手咬破指尖,在自己眉心处重重一点,口中呢喃有声,正与早先说好的那般一模一样,随后手指往下一滑,便在眉心处留下一条血线,而在道心血誓成立的瞬间,其眉心处便就立刻血光大作,而后便在悄然之间隐没消失。

道心血誓已成,石坪上格外凝重氛围,也悄然一松。

老秀才重新恢复笑意。

“你先好生休息一天,倘若觉得此间风大,亦可前去山前的古镇,那里有我洞明圣地安排在此的客栈...”

“不必了。”

云泽语气低沉,打断了老秀才的话,独自走上石坪,在角落里盘坐下来,背对众人,兀自继续运转混元桩功的吐纳呼吸之法,尽可能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圆满,以便之后、进入古战场,能够更好应对种种意外。

穆红妆望着云泽背影,张了张嘴,想要上前,却又看了一眼旁边神情复杂的老秀才,最终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依然留在这边。

老秀才当然有所察觉,却也并未因而多说其他,只随口言道:

“你若觉得此间不妥,也可先去古镇。如今还在古战场中的洞明弟子,会在后日午时之前逐渐返回,午时一过,你二人便可进入其中,同样有着一月时间可以寻觅机缘,却需谨记,定要赶在一月期满之前返回入口,否则一旦超过时间,入口便会直接关闭,万万不可贪多,否则再要离开,就唯有等待古战场入口的下一次开启。”

言罢,老秀才便重新返回石坪边缘,继续等待此番洞明弟子的归来。

穆红妆只得乖乖点头,应了一声,忽然瞧见尉迟夫人虽然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却也已经走到云泽身旁坐了下来,便偷偷摸摸瞧了眼老秀才,见其对此无动于衷,就悄悄挪动脚步,来到云泽身边,学着云泽的模样在其身旁盘坐下来。只是碍于石坪上诸多长老太上以及老秀才修为境界都是极高,五感极强,便未曾开口多说什么劝慰之言,只在一旁安安静静陪着云泽,一起调息恢复,以备后日古战场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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