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之上,一片荒凉。
山下南北岔路之间,其实本该有着一条可以上山的路,只是因为荒废许久,便杂草丛生,以至于时至今日,便将原有的山路彻底掩埋了起来,再要由此上山,就须得重新开路。
穆红妆手持寒光映月刀,走在了最前边。
一路途径所见,山石怪奇,古树参天,许是高山变丘陵的缘故,云泽三人上山之后方才行至半腰所在,就已经可以见到寺庙山门坍塌之后遗留下来的废墟残骸。再往上,残垣断壁无数,更有一座浩大广场,白石铺筑,只是地砖缝隙之间已经被野草占据,密密层层半人高,如今盛夏之时,蚂蚁蚊虫便就极多,更有野物时常出没。
荒草藤蔓一路蔓延生长而来,将原本坐落与广场中央的一座三足圆肚高颈鼎炉都给缠绕起来,绿藓附着之下,便就难见真容。
靠近之后,渡难神僧伸手抹去了鼎炉上的翠绿苔藓,能够隐约看出鼎炉乃是黄铜炼就,其上镌刻梵文字符,只是云泽并不认得,就连渡难神僧也是如此。
“俗世佛与人间佛,大有不同。”
渡难神僧摇头一笑,很快就不再继续纠结鼎炉上镌刻文字究竟何意,转而望向山顶那座大雄宝殿,已经能够清晰见到,宝殿虽大,气魄宏伟,但却已经十分破落,屋瓦漏雨,四面漏风,以至于就连宝殿背后面北而坐的观世音菩萨像,都已经因为饱经风霜与地龙翻身的缘故,就变得不再完整。
同在佛门之下,渡难神僧面露凄然之色。
“阿弥陀佛。”
云泽将双手揣入袖口,不声不响,与穆红妆对视一眼,随后继续登山。
隔壁山上的太一道那边,有一位年轻道人,受师命所托,手里便提了一个不算太大的食盒,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几个馒头,几碟小菜,沿着两山山麓相连之处的一条小路,登山而来。
恰好云泽几人也正赶至山头,大雄宝殿之下。
双方遇见,年轻道人面露意外之色,神情古怪上下打量云泽与穆红妆两人,眉头紧锁,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便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为了能够引诱那位皇朝圣人出手,云泽与穆红妆,如今都是以真容现身于人前。穆红妆尚且还好,尽管因为烈日当头,每天都要顶着好大的太阳赶路,就被晒得肤色愈黑,但好歹也是脸上脖子一个颜色,可云泽却是因为早先时候一直戴着那张人脸面具的缘故,如今一旦摘下,脸就显白,脖子显黑,颜色对比相当分明,滑稽古怪。
眼见年轻道人愣在原地,穆红妆当即咧嘴一笑,凑近到云泽身边开口问道:
“你说这个小道士会不会觉得你是个阴阳人?”
云泽脸色当即一黑,心里一阵暗骂。
阴阳人可不是这个意思!
却也着实懒得纠正。
年轻道人忽然记起了什么,眼睛逐渐睁大,嘴巴也跟着一般,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你,你是,云,云...”
云泽当即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道人,径直抬脚走向那座大雄宝殿。
眼见于此,年轻道人一愣,旋即脸色一急,随手丢下食盒之后,就立刻将背后木剑拔剑出鞘,身形一纵便就来到云泽与穆红妆面前,拦住了两人去路。年轻道人满脸紧张,沉腰落胯,已经摆开了架势,一手持剑架在脸侧,另一只手里则是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张黄纸符箓,以两根手指夹住,符箓在前,木剑在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年轻道人两腿都在止不住地打摆子。
“云泽!你,你这魔头,想做什么?!”
云泽眉头当即一皱。
“魔头?”
穆红妆面上笑意更浓许多,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开口提醒道: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在客栈的时候,那醉汉是怎么编排你的?”
云泽一滞,旋即心里一沉。
人云亦云,愈传愈烈,离谱夸张。
早先时候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山贼也好,恶匪也罢,终究不过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一群人,消息来源十分有限,就对于外界究竟如何言说云泽此人,知之甚少。可即便这些山贼恶匪对此能够略有耳闻,而当云泽亲自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些人也未必就能认得出,眼前之人便是云泽。
因而魔头一说,云泽还是头回听到。
而这也就意味着云泽如今在世人口中的风评,已经差到了一个相当极端的程度,以至于是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若非如此,也就不会被这年轻道人冠以魔头之称。
但嘴毕竟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说什么,实在管不了。
云泽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许是外界传言已经十分夸张的缘故,年轻道人双腿打着摆子,脸色苍白,好不容易才终于艰难吞下了一口唾沫,立刻发出咕咚一声。
云泽忽然上前一步,年轻道人当即脸色大变,一阵手忙脚乱以木剑刺穿了符箓,平地之间立刻风沙大作,卷起一片狂猛罡风,去势极快,直冲云泽而来。只是这阵罡风尽管看似声势极大,却也不过唬人罢了,身负四道灵纹烙印的云泽就只是站在那里,任凭罡风吹过,其实也是没能来得及躲过,而直到风沙尽数落下,也仍是安然无恙。
年轻道人当即脸色一白,两股一软,险些瘫坐在地。
早先时候还心头悚然的云泽,彻底放松了下来。
“好一个太一道,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出手,你家长辈就是这么教你的?”
云泽冷哼一声,再次上前一步,脚掌重重落地,气机迸发,陡然掀起一阵狂澜,吓得年轻道人惨叫一声,直接瘫倒在地。
尽管云泽一身血气气韵,因为四道灵纹烙印加身的缘故,就流淌滞涩艰难,却也已经远胜先前动弹不得的情况,尤其更早之前,云泽一身血气气韵就已经十分充盈,虽然是被四道灵纹烙印压制了下来,却时至今日,也已经重新铺满了体内阴阳两命桥,并且比起早先时候更加浓密稳固,甚至已经到了一种足以堪称匪夷所思的地步。只是因为席秋阳早先所言,之后的十二桥境应该如何修行,还需继续完善,便让他暂且忍耐,方才会一直按兵不动,没有急于突破那已经满布裂痕的瓶颈桎梏,进入十二桥境。
却要对付一个方才凡人一品境的年轻道人,游刃有余,手到擒来。
年轻道人瘫软在地,手中木剑都已经丢在了一旁,眼见云泽一步步走来,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好不容易冷静了一些,就连忙伸手抓起了那柄木剑,一边抬剑指着云泽,一边手脚并用,挪着屁股连连后退,几乎是被吓破了胆。
不为年轻道人肉眼能见的渡难神僧,轻轻一叹。
“云施主,此人只是误了他人口中诽谤之言,方才有此举动,尚且罪有可恕,吓一吓便就罢了,远不至于为此要其性命。还望施主能够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弥陀佛。”
闻言如此,云泽还在上前的脚步当即一顿。
略作沉默之后,便冷着脸,径直绕过了那年轻道人。
穆红妆肩膀扛刀,笑嘻嘻瞥了一眼年轻道人,快步追上,原本还想继续打趣两句,只是见到云泽脸色确实极差之后,便就偷偷摸摸做了个鬼脸,没再继续火上浇油。
但云泽烦闷怨愤的,却并非只是渡难神僧那貌似不痛不痒的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有就是如今世人的种种非议,已经愈演愈烈,甚至就连太一道里随随便便的一个小道士,都已经知晓他为魔头,而这也就意味着,此事背后,肯定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瑶光圣地,南城皇朝,火氏妖城,南城姚家。
谁都脱不了嫌疑。
尽管云泽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毕竟是在俗世回归人间的那两年之间,不仅没少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并且还曾同类相食,却也与昨日客栈中那醉汉口中所言相去甚远,还没那么不堪。更何况自从俗世彻底回到人间以后,无论杀人越货也好,还是同类相食也罢,云泽都再不曾做过,而且哪怕很多时候在做人做事的方面显得十分自私自利,也依然可以问心无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一整个天下间,又有几人不是以其中曲解之后的意思为准?
云泽心怀愤懑,一路沉默寡言。
而在云泽两人与渡难神僧离开之后,那瘫软在地的年轻道人,尽管有些匪夷所思,却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便立刻躺在了地上,大口喘气,已经满身冷汗。
直至许久之后,年轻道人方才终于回过神来,忽然想起那世人口中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如今已经上了山,去了寒隐寺,便悚然一惊,慌忙爬起身来,就再也顾不得许多,直奔太一道而去。
...
大雄宝殿。
每日必做的清扫之后,性空小和尚便就取了一本佛经,背靠着自己平日里用来睡觉的棺椁,盘坐在地,有模有样地缓缓翻看。但其实小和尚如今年岁还小,加之经文不仅言词晦涩,并且多有生僻不常用之字,便常常看得云里雾里。
身边与之年岁相仿的女冠小姑娘,伸长了脖子看了片刻,忽然扭过头来盯着小和尚,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
“你天天翻看这些经书,真的看得懂吗?”
性空小和尚神情一紧,能够感觉到女冠小姑娘说话时吐气如兰,一张脸,便就立刻红到了耳朵根,却也依然强自点了点头。
“看得懂。”
随后又声若蚊蝇地补充了一句道:
“大概...”
闻言之后,小姑娘便立刻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性空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随后就靠着棺椁坐在地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目光望向大雄宝殿外的方向,忽然皱起眉头。
“奇怪,都已经午时过半了,师兄怎么还没送午膳过来?往常的时候,到了这个时间,师兄就应该已经到了才对的,怎么今日还不见踪影?”
小姑娘一只手托着下巴,嘴里嘀嘀咕咕,忽然皱了皱鼻子,一脸不满地开口道: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除了青菜就是馒头,跟你一起吃饭,真的是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只能吃素。”
性空小和尚合起佛经,满脸尴尬小声辩解道:
“道家也有四不吃。”
女冠小姑娘脸色一沉,当即捏着拳头轻轻敲了一下小和尚的脑袋。
“四不吃也就只是不吃忠义孝洁,哪像你,一点儿油水碰不得。我可还在长身体唉,倘若只吃馒头青菜,又怎么还能长得高,又怎么还能胸大屁股翘?!你们这些臭男人,不都是喜欢腰细胸大屁股翘的?别说你是和尚,和尚也是男人!要我看啊,以后咱们还是别在一起用膳了,否则每日只吃青菜满头,以后你就肯定要嫌弃我这里不大,那里不翘!”
小姑娘撅着嘴巴,双臂环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小和尚满脸委屈抱着脑袋,满脸通红。
“阿弥陀佛,小僧绝对不敢嫌弃,嫌弃...”
性空小和尚实在没有脸皮说得出来那些话。
却又忽然瞧见小姑娘一双眼眸晶晶亮,便立刻回过神来,连忙双手合十正色道:
“出家人六根清静,四大皆空!”
女冠小姑娘俏脸当即一沉。
“那就还是嫌弃我喽?”
性空小和尚张了张嘴巴,脸色一苦,只得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直至许久之后,小和尚才终于忍不住了,偷偷摸摸瞥了眼还在赌气的小姑娘,便只得小心翼翼伸手拽了拽她的道袍,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小声开口道:
“小僧,不敢嫌弃,咱们以后还是一起用膳好不好?大不了,大不了就劳烦太一道的师兄,送饭的时候,给你带一些有油水的,你吃的时候,小僧不看就是,眼不见为净。”
小姑娘抱着膀子,只哼了一声,就别过头去。
眼见于此,性空小和尚当即满脸苦涩,只得再退一步。
“那得,那得说好,你可不能再偷偷给我的菜里放肉了。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忽然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俯下身来直勾勾瞪着小和尚道:
“否则怎样?你想怎样?”
性空小和尚张了张嘴巴,忽然嘴巴一撇,差点儿就哭出声来,又不想被小姑娘瞧见自己这幅没骨气的模样,便只得垂着脑袋偷偷摸摸抹眼泪,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姑娘立刻有些慌了,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小姑娘也就只是闹着玩罢了,而且寒隐寺如今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但佛门还在,这大雄宝殿里的诸多佛像还在,佛门中那许多清规戒律就还在,小和尚身为佛门弟子,并且得号性空,就自然不能触犯那些清规戒律。尤其几年前的那一次,小姑娘就是因为调皮的缘故,偷偷给小和尚的菜里放了肉,被不知情的小和尚吃入口中方才发现,不仅立刻嚎啕大哭着吐了出来,并且还在接下来的好几天内,都始终跪在那座释迦牟尼佛的佛像跟前,始终坚持不吃不喝,直至昏死过去,也依然跪在那里。
而那次若非太一道的师兄发现及时,小和尚就险些费了双腿,更险些丢了性命。
只是要让小姑娘嘴上服软,就哪怕小姑娘那不苟言笑满脸严肃的师父举着戒尺过来,都是极难极难。
也正因此,小姑娘虽然心里有些慌张,却也依然绷着一张通红的小脸,只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便苦思冥想了许久,才终于憋出一句:
“不害臊!”
小和尚直接哭出了声来。
大雄宝殿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云泽率先跨过门开,迈步进入大殿之中,随后才是穆红妆与常人瞧不见的渡难神僧。
小和尚立刻将哭声憋了回去,慌慌张张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爬起身来,双手合十抬头看向云泽与穆红妆,旋即脸色陡然一变,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直接伸手将那女冠小姑娘拉到身后,一脸紧张地盯紧了云泽,一如之前那年轻道人一般,两腿都在控制不住地打着摆子,却也依然将那女冠小姑娘死死护在了身后。
云泽目光扫过殿中上百棺椁,面露异色,随后看向性空小和尚,瞧见小和尚这幅紧张模样,当即哑然摇头。
穆红妆已经收起了寒光映月刀,双手插在腰带里,别有深意地斜眼看向云泽,哂笑道:
“厉害呀,你这鼎鼎大名,现在都能管得了小儿啼哭了!”
云泽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女冠小姑娘满脸好奇之色,在小和尚背后伸长了脖颈看向云泽与穆红妆,眨了眨眼睛,在小和尚耳边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怎么了?这两人有什么不对吗?”
小和尚如临大敌,脖颈僵硬重重点头。
云泽与穆红妆当即面露异色。
女冠小姑娘声音很小,但却依然瞒不过两人耳目,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无论云泽也或穆红妆,都还以为小和尚这般模样,是因为知晓外界传言中的云泽乃是一介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方才这般如临大敌,却不想,小姑娘根本不认得云泽。
穆红妆将双手拿出腰带,上前几步,见到小和尚并不抗拒,只是死死盯着云泽,便就放心走上前来,在两人面前蹲下,先是看了一眼女冠小姑娘,轻轻一笑,随后才看向性空小和尚,开口问道:
“你认得他吗?”
性空小和尚没敢挪开视线,略微沉默之后,摇了摇头。
眼见于此,穆红妆更加意外。
“那小姑娘刚才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点头?有什么不对?”
性空小和尚吞了口唾沫,身子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道。”
“不知道?”
穆红妆与云泽都是一愣。
而那自从迈步进入大殿之后,便就一直四处打量着殿内十八罗汉像与那释迦牟尼佛像的渡难神僧,则是终于收回了视线,闻言之后,眉关微蹙,凝神看了那性空小和尚片刻之后,便抬脚上前。只是无论小姑娘也好,还是小和尚也罢,都不能瞧见渡难神僧真身,便直至渡难神僧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小和尚与小姑娘也依然没有丝毫察觉。
渡难神僧的大手,缓缓覆盖在小和尚的脑袋上。
性空小和尚忽然激灵灵一颤,终于瞧见了渡难神僧,而其身后的小姑娘也眨了眨眼睛,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渡难神僧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忽然轻咦一声。
云泽依然留在门口附近,没有上前以免吓到了小和尚,闻声之后,便开口问道:
“前辈?”
渡难神僧收回手掌,面露笑意点头道:
“先天慧眼,能够辨人善恶,乃是可塑之才,只因瞧见了施主身上隐匿起来的杀气戾气,方才如此惊惧。”
云泽一愣,旋即沉默下来,良久方才忍不住摇头苦笑一声,与同样忽然沉默下来的穆红妆对视一眼之后,略微耸了耸肩膀,便很是自觉地退出了门槛。
途中闲聊时,云泽也曾与穆红妆说过曾经的经历,毕竟对待诸如穆红妆的这种人,就是需要足够坦诚,才能与之相交。也正因此,穆红妆才会知晓,曾经死在云泽手中的凡人,数量着实不少,尤其还曾同类相食。杀生则有杀气在身,暴虐则有戾气在身,因而云泽一身杀气之重,或许比不了陈子南,更比不了那皇朝圣人,甚至就连景博文也远有不如,可戾气之重,却是景博文拍马难及。
倘若这小和尚先天慧眼能够瞧得见这些,会如此惊惧莫名,也就理所当然。
却不知,在小和尚眼中看来,一身杀气戾气如此之重的云泽,身上又是一副怎样的气象呈现。
应该很吓人。
穆红妆抿了抿嘴角,眼神复杂望向云泽独自一人在大殿门前阶梯上坐下来的背影,忽然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一脸紧张模样的小和尚的脑袋,柔声开口道:
“放松点儿小家伙,这位是大乘圣地的渡难神僧,就是那位前不久才刚刚突破到大圣境界的渡难神僧,与你一样,同在佛门。不过先天慧眼什么的,姐姐虽然不懂,但也可以看得出来,渡难神僧还是很喜欢你的,所以只要你好好把握,就肯定对你而言有着莫大的好处,可别一个不小心就错失了大好的机缘,也能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言罢,穆红妆便就轻轻一笑,不再多说,算是将小和尚与小姑娘全都交给了渡难神僧,随后就同样转身走出了大殿,学着云泽的模样,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破天荒的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