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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人心最复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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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后山。

送回了黑衣小童之后,老道人带着少了一条腿的丁启茂,一路穿过匆匆林障,走了许久才终于来到学院大长老的住处所在。

一间木屋,几个木架,各种常见也或稀奇的灵株宝药层层叠放,被大长老全部晾晒成干,以便随时供给学院灵宝阁对于不同年份灵株宝药的各种需求。而在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套石质的桌椅圆凳,只是颇为出乎意料的,当老道人带着丁启茂寻到此间时,云泽也在,正与白发白须的大长老对坐手谈。

纵横之间,局势微妙。

许是察觉到来人,云泽忽然有些分神。

大长老也不曾着急,伸手捋着胡须,先是看了眼老道人,随后便将目光望向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神色复杂的丁启茂,再看一看手中执子,迟迟不落的云泽,尽管并不知晓这其中的错综复杂,却也已经大抵猜出了老道人与丁启茂的来意,便暂且起身,来到丁启茂面前,一言不发,枯瘦手掌轻轻按在丁启茂的肩头上,更俯下身来,眯着眼睛凑近道丁启茂的脸前,以两人四目,只隔寸许相对。

丁启茂忽然有些紧张。

但老道人却是不管不问,只瞥了眼趴卧在一旁的小狐狸,就算是已经打过招呼,跟着便来到棋盘前,双手揣袖,低头看去。

云泽执黑,虽然步步为营,却是杀机暗藏,看似稳重,实则莽撞,已经被白子布下陷阱,最多最多,也就十手之内,便可输赢立分,高下立断。

“回天乏术矣!”

老道人笑呵呵摇了摇头,在大长老先前的位置上坐下,冲着眼神古怪的云泽挑了挑眉毛。

“启明无暇此间,便由老道我来代他下几手,顺便也能给你一些挽回败势的机会,可得好好把握,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儿了!”

老道人意有所指。

云泽深深看他一眼,并不答话,将全部心神从别处收回,一门心思全在面前的棋盘上,手中执子,迟疑许久才终于落定,看得老道人面露惊异之色,旋即眸中带笑,面有赞赏,只随手一拂,棋盒中便升起一字,飘然而过,稳稳落定。

而在一旁,眯着眼睛的大长老,与心中满是不解错愕的丁启茂,只隔寸许距离对视良久,之后方才终于笑着直起身体,对着丁启茂轻轻点头。

“不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言罢,他便转身来到棋局一旁,又回过头来,示意丁启茂可以在对面坐下。

见状之后,少了一条腿的年轻人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眼自从先前来时就一直没有回过头的云泽,迟疑许久,才终于咬了咬牙关,拄着拐杖走到那位须发皆白的大长老对面落座,随后再看一眼满脸认真、一门心思全在棋局中的云泽,有些坐如针毡,又似如芒在背,忍不住吞了几口唾沫后,挪了挪屁股,又挪了挪屁股,却见到无论大长老也或云泽,又或那位老道人,此间心思都是全在棋局上,便只得强迫自己低头去看这看不懂的纵横之道。

老道人棋力极强,哪怕有意防水,在十数手后,这棋盘上的纵横之间,黑子也是已经无力回天。

云泽手中执子,看了许久,仍是不肯认输。

老道人重新将双手揣进袖口,望着云泽已经额头见汗的模样,有些无奈,也有些感慨。

“有些事,已成定局,又何必如此执着,不肯放手?”

看不懂棋局如何的丁启茂,听出了老道人的言外之意。

他转头看向云泽,眼神复杂,看了许久,最终也只能将目光重新望向面前的棋局。棋盘上,纵横十九道,黑白错落,局势已定,只是一旦落在全然不懂其中道理的丁启茂眼中看来,便如同天书一般。

坐在对面的大长老瞧了眼丁启茂,略作思索,忽然一拂大袖,卷过一阵清风。

而在丁启茂眼中,这棋盘上的黑白落子,便立刻各自亮起黑白神光,猛然变得刺眼无比。只待光芒逐渐散去,这位少了一条腿的年轻人,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另一片天地,迎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让他感到窒息,烟浪滚滚,黄沙漫天,却依然能够清晰见到,在这片荒凉战场上,那黑甲深邃之阵,铁骑冲杀,步兵紧随,虽然稳步推进,却白家也仍是固守如金汤,与黑甲杀得难分难解,不相上下。而越是激战难分,那黑甲骑兵,就越是过激,便到后来,就只顾仰仗着重槊大戟横扫四合,导致铁骑突出,深陷白甲阵围之中,被从中斩断。

黑甲固然狰狞,铁骑重槊,杀力极强,却在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虎头羊身罢了,一旦虎头被剁,徒留羊身,也就只能沦为待宰之肉。而那白甲森森,阵围紧密,又如何还能有力回天?

丁启茂看懂了,暗下推演,实在瞧不出黑甲军阵还能有合作为。

提子如杀人。

老道人再落一子,白甲围拢,戈矛森森,不留分毫情面,将那虎头斩得七零八落,杀得黑甲铁骑丢盔弃甲,无一生还。

丁启茂深深一叹,场中气机变换,风卷残云,只待漫天黄沙遮眼而过,便就再度回到此间。他转头望向满脸颓态的云泽,眼神更加复杂。

棋局落罢,老道人站起身来,看向头颅低垂已经无奈认输的云泽,沉默良久,忽然笑道:

“苦海本无涯,身后自有岸,岸上非虎狼,而是故人盼。”

这番话着实没有什么玄机妙处,说得格外分明,十分清楚。

云泽不声不响,同样站起身来,走到小狐狸那边,始终低垂着脑袋,伸手轻轻抚摸小狐狸。不只是出乎云泽的意料,更是出乎老道人的意料,小狐狸不闪不躲,趴在那里睁开眼睛看了看,就任凭云泽随意抚摸。

原本还想着,只要小狐狸躲开,就一定要追上去,然后一路追着离开此间的云泽,忽然就变得有些骑虎难下。

也或骑狐难下?

云泽暗自咧嘴,背对众人,冲着往日里总会十分善解人意的小狐狸皱起眉头,眼神哀怨。可小狐狸却是鼻孔里出气一声,跟着便就扭过头去,趴向另一边,依然不闪不躲更不逃,就只是爬在那里。

同样看穿了云泽心思的老道人,当即咧嘴一笑。

大长老不明就里,只作壁上观。

许久,终于不好继续在小狐狸这边蹲下去的云泽,只得起身回来,重新落座,却是低头望向棋局,看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三手之前,还有些许生机,甚至不仅可以将败势彻底挽回,更可以反将一军,以刀劈斧凿之势,将白子贯穿。

只可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云泽满脸复杂,抬头看向老道人,可后者却是忽然一挑眉毛,视而不见,立刻转过身去,顺便拉上大长老,没脸没皮地说着需要跟大长老“借”一些灵株宝药,用来给那乌瑶夫人身边的黑衣小童治疗伤势。至于大长老会不会答应,云泽就全然不知,毕竟两人已经走远,到了那座木屋的后面。

丁启茂的眼神越发古怪,小心翼翼看了眼云泽的脸色,又细细斟酌了片刻,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这位道人前辈,一直都是这样吗?”

“...这样?”

云泽皱起眉头。

“哪样?”

“这...”

丁启茂回头看了眼老道人与大长老消失的方向,确定了那两人没在后面偷看之后,这才尝试着靠近过来,见到云泽没有躲闪的意思,才终于放心许多,又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开口道:

“那位道人前辈,前不久才从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位小前辈那里拿了不少钱,说是自己只有两袖清风,实在没钱给他买丹药治疗伤势,就连哄带骗的,把之前跟你一起的那小前辈身上所有的钱全都要了过来。可现在,这位道人前辈却...”

丁启茂忽然察觉到一阵寒意从背后直窜天灵盖,便立刻缩紧了脖子,又激灵灵一个寒颤,没敢继续说下去。

云泽愕然,很快就明白过来,没憋住,当即咧嘴一笑。

丁启茂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抵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两人对着笑了片刻,但云泽面上笑意却很快就逐渐淡去。这位心事重重的年轻人低垂着眼帘,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分明有话想说,却偏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更说不出来。

而那位少了一条腿的年轻人,则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裤管,忽然叹了一口气。

一如既往的,如玉一般的年轻人眼角眉梢都带着轻柔。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说,哪怕你觉得不该说,可我觉得应该说。”

顿了顿,见到云泽没有反应,丁启茂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哪怕云泽只是抬头看他一眼也好,都能让丁启茂觉得心神大定,至少不会觉得好像只有自己在说,说给了风听,说给了云听,却偏偏没能说给云泽听。

所以,他伸手拿起棋盒里的一颗棋子,在手中把玩,当作心神的寄托,也把话都说给这颗棋子听。

“当年,我之所以会自己砍掉自己的一条腿,其中的原因,当然大部分还是因为不想看见你被活活饿死,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能猜到如果我不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谁会率先被饿死,饿死之后,还活着的其他人又会怎么做...不光是我,小伟,何叔,我们都知道,只有你才不知道。”

丁启茂抬头看向云泽,眼神复杂,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年那个骨瘦如柴的云泽。

谁会率先被饿死?

丁启茂心里有数,甚至还看到了最早生出吃人念头的何伟,在某些时候看向萎靡不振的云泽时,眼睛里冒出的浓重杀机。

然后又想到了几天前,他跟云泽一起喝酒时,云泽说何伟已经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还想到了今早入城,遇见何伟时的一幕又一幕。

他怔怔出神了许久,回过神来之后,眼神忽然变得格外暗淡。

“因为那件事,还有以往的很多事,你觉得你欠了我很多,因为你从来没把云叔救了我爹一条命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像云叔经常跟我爹说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下意识地去救他,这是理所应当的,根本不必觉得自己欠了一个怎么都还不清的天大人情。可我爹却告诉我,这个人情一定得还,因为它就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不能一直记着,不能偿还的话,就会感到心里不安,吃饭睡觉都不能踏实。”

“我觉得我爹和云叔说的都没错,哪怕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可我却觉得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可能是因为立场不一样的关系吧,相较于云叔说的,我还是更倾向于我爹说的,这个人情,得一直记在心里,得找机会还给云叔,或者还给你。所以,那时候我才会砍掉自己一条腿,因为我是真的害怕在有人饿死之后,无论是谁,你都不肯吃,也或不敢吃,更害怕你会...”

丁启茂话音忽然止住,张着嘴巴抖了抖嘴唇,然后闭上嘴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转过脸来看向云泽。

四目相对。

丁启茂心头一颤,慌忙将目光挪开。

云泽忽然笑了一声。

“你是害怕,我会被最先饿死?”

云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收回目光重新低头望向面前的棋盘,伸手去将黑白子依次捡起,重新投入棋盒之中,面上神情格外的平静。

“我肯定会被最先饿死。而且,我到现在也还记得,那段时间,何伟看向我的眼神,有的时候真的很让我害怕,甚至害怕到做梦都会被吓醒,然后摸一摸自己的手脚是不是还在,是不是已经被人当成食物吃掉了,又或者,已经被人砍掉了。”

将所有棋子全部投回棋盒之后,云泽便学着老道人的模样,将双手交叉着揣入袖口之中,转而望向目光躲闪着望向一旁的丁启茂,开口笑道:

“当时的我确实性子弱了些,这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但当时的我,不傻。”

顿了顿,云泽收回目光,继续说道:

“有些事,我确实想要忘掉它,因为它们带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无论是何伟一直都在盼着我早点儿被饿死,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当成是食物,或者是你在发现了何伟的心思之后,忽然就想到要砍掉自己一条腿,逼着我们一起走上这条路...所以,三年前的那天,我才会指着你的鼻子让你滚蛋,因为只要你消失了,我就可以把当年的那些全部都忘掉,谁让最后得逞的是你呢。”

云泽忽然笑了起来。

“可当我忘掉之后,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后悔了,觉得当初不该那么做,毕竟你也救过我的一条命,而且从小到大,我也都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看待的,因为你一直都在照顾我,是除了我爹之外,对我最好的几个人之一。只是,有件事,如果那天你不跟我说,‘我是不知道应该把乌瑶二娘摆在一个什么位置上’这句话的话,或许我还真就不太能够想得起来,甚至可能依然会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去看待,然后把所有我认为好的东西全都拿给你!”

云泽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说到最后时,忽然变得格外激动,睁大了眼睛看向丁启茂,忽然开始眼圈泛红,轻轻摇头,眼神里写满了遗憾痛苦。

“你真不该说出那句话的...”

说完之后,云泽沉默着看了张着嘴巴却始终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的丁启茂很久很久,忽然回过头来,猛地吸了下鼻子,又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却依然红着眼眶,继续开口道:

“具体想不起来是哪天了,我跟何叔从外面打猎回来的时候,你就躲在门缝后面一直看着,看着我跟何叔把猎物从你眼前一路托着去了厨房。那天之前,你还经常追问我们,为什么会经常有肉吃,这肉,又是什么肉。但从那天之后,你就再没有问过,甚至还可以吃得心安理得,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是我第一次猜到你当初为什么会砍掉自己一条腿,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想法竟然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尽管有些无法相信,但那就是血淋淋的事实。所以,也是从那之后,我就忽然不知道应该把你摆在一个什么位置上了。”

言罢,云泽转而重新看向神情复杂的丁启茂。

“你欠我的,或者说,你爹欠我爹的,你早就已经还完了,至少在我看来,那些糖,已经足够还清你之前说的那个天大的人情了。所以,现在是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但我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该恨你逼我走上了那条生不如死的路,还是该谢你救了我一命,更不知道这个人情到底应该怎么还。”

云泽的语气格外平静,平静到让丁启茂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心胆生寒。

甚至是不敢再多说哪怕只有一句话。

从没奢望过丁启茂能够给出答案的云泽,缓缓收回目光,然后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早已经大浪澎湃的心湖重新平静下来。

自从几天前逃出那条陋巷里的那座小院之后,云泽就经常考虑这个问题,包括今早在卷云台上的时候也是,却又偏偏找不出任何答案,心烦意乱,所以才会想要来找大长老下棋,却不想,竟会在这里见到本应留在城中村的丁启茂。

既然回避不能,那就只能摆在明面上,坦然面对。

云泽重新睁开双眼,眼帘低垂,轻声道:

“真想杀了你。人死万事空,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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