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整,众人随着皇上一同走上了护城河的拱桥上。
还没等众人站定,轰然的响动震耳欲聋。
下一秒,无数的烟花齐齐冲向夜空之中。
随着烟花接连盛开在主城的上方,整个主城都被点亮如白昼。
顷刻之间,百姓们的惊呼声,叫好声,充斥在主城的各个街道上。
范清遥微微仰头,看着一朵朵绽放在头顶上的烟花,只觉得眼前阵阵晕眩。
百里凤鸣的手顺势揽在了她纤细的腰身上,微微侧头,暖暖的声音便冲破冬日的凉意,流淌进了她的耳中,“睡吧。”
范清遥是真的又累又困,借着百里凤鸣的力道,顺势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百里凤鸣收回目光的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范清遥袖子下那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姣好的眉头紧紧一蹙,下一秒抖开身后的大氅将范清遥包裹在了其中。
此时的众人都被漫天的烟花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百里凤鸣抱着范清遥转身离去的身影。
躲在暗处的林奕见自家殿下将太子妃送进了马车,连忙揉着脖子走了过来,那夷国摄政王下手是真的狠,要是力道再大一些,他的脖子早就断成两截了。
“先送她回花家。”
“可是皇上那边……”
“当初跟礼部提议皇上登基三十载满,以烟火庆祝的主意便是三皇兄提出了,如今他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断不会让旁人抢了风头。”
百里凤鸣既然让林奕把人送走,便有把握不会让人注意到范清遥的离去。
林奕当然是相信自家殿下的,忙跳上马车驾驶着拐进了附近的小巷里。
百里凤鸣目送着马车彻底消失,才转身朝着拱桥的方向走了回去。
主城内,烟花还在继续。
姹紫嫣红,璀璨辉煌。
永昌帝是真的被惊艳到了,哪怕是早就听闻礼部提起过,如今亲眼看见,脸上的笑容仍旧是抑制不住。
其他的大臣们见此,无不是趁机说着恭维的话。
甄昔皇后看着大臣们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心里只剩一片凉寒。
忠心之士含恨去,满朝奸佞护昏君。
皇上是自私是残忍,难道这些朝臣就没有责任了吗?
若没有他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皇上又何故如此变本加厉!
又或许,他们本身就希望皇上糊涂吧……
如此,他们才能更好的在朝堂上混吃等死。
如今各国争锋,西凉却已然显现出了衰败之相,这些一个个站在西凉高处的人,心里装着的却只有自己。
流落在市井街边的乞丐何其多?
可是在皇上的眼里,看见的只是那虚无缥缈的烟花。
皇上该死!
那些朝臣更该死!!
甄昔皇后冷眼看着身边这个穿着龙袍,在烟花下满脸虚荣,不知人鬼的男人,恨不得亲手拿刀捅死他。
随着最后一颗烟花绽放于天际,持续了一炷香的烟花终沉寂了下去。
永昌帝仍旧在仰首望天,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好半晌,永昌帝才是看向一旁的礼部尚书询问着,“早就听闻你们礼部精心准备了许久,不想竟如此壮观,赏!”
周淳赶忙跪地,“微臣叩谢龙恩。”
趁着周淳起身时,范自修忽然走出人群,看着周淳狐疑道,“想当初我看见三皇子时长前往礼部,更是亲自带人在主城巡视,难道是在帮周大人的忙?”
还没等周淳说话,愉贵妃就是看着皇上道,“臣妾也是想起来,那段时间三皇子进宫频繁,却连去月愉宫看望臣妾的时间都没有,偶尔来喝杯茶,便急匆匆的走了,说是要等年关时给皇上一个惊喜。”
周淳听着愉贵妃的话,真的是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想当初三皇子是常来礼部不假,可三皇子来礼部都做了什么呢?
不是坐着喝茶,就是站着喝茶,好不容易带人去主城走了一圈,足足砸了上百万两的银子高价购买烟火。
就为了这事儿,周淳肉疼的直接病倒了,在床榻上躺了七八天才算是缓过来。
说白了,那三皇子去礼部就是当大爷败家的!
但同样的事情跑到愉贵妃的嘴巴里面,三皇子瞬间就是高大尚了,在加上范自修的一通夸赞,连人格都是升华了一个层次。
永昌帝是真的没想到三皇子为了讨好自己,背地里面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再是一想到现在三皇子正在府里被禁足,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
和硕郡王和其他站队太子这边的朝臣,可谓是忧心忡忡。
三皇子这才被禁足了多久啊,难道就要被无罪赦免了?
若此番皇上真的对三皇子高抬手轻落下,才刚平稳了没多久的朝堂,只怕要再次动荡起来了。
百里凤鸣却是道,“儿臣倒是觉得,三皇兄孝感动天,如此严寒的天气,三皇兄为了父皇的事情如此费心费力,光是这份孝心,就足让儿臣自愧不如。”
此言一出,拱桥上安静如鸡。
和硕郡王都是惊呆了。
如今的形势明显对太子不利,太子怎么还主动帮着三皇子说话?
难道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站队太子的一众大臣,脸色也是难看的不是一般二般。
都有一种太子是不是鬼上身了的错觉。
毕竟,他们从官这多年,就没见过谁给自己挖坑挖得如此痛快的人!
愉贵妃看着一脸坦然的百里凤鸣,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当然不相信太子真的这么好心,但如今太子确实是在帮她儿子说话,愉贵妃就算是心里存了一万个为什么,这个时候也不能出言反驳太子。
不然岂不是亲手拆自己儿子的台?
“如此说来,倒是愉贵妃教导有方了。”甄昔皇后同样不解百里凤鸣的举动,但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儿子还不会傻到给别人铺路的份儿上。
愉贵妃笑了笑,“皇后娘娘言重,都是三皇子自己孝顺,以往跟三皇子闲聊时,他便总是追忆小时候皇上如何的待他好,疼爱着他,如今他能够为皇上办事,说起来也是应该的。”
永昌帝一下子就是想到了曾经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月愉宫度过的。
愉贵妃是个懂得讨人欢心的,床第之事更是百般花样。
后来便是有了三皇子,那孩子从小便喜欢粘着他,只要看见他就会笑,本着爱屋及乌的心,他也就渐渐开始习惯了偏袒着三皇子。
心里想着曾经,永昌帝忽然就觉得,对于三皇子好像也没那么大的气了。